“待明日还需有劳你了，管家先生。”
艾南习惯性得面带微笑的谈吐，引得管家的好感。作为平民阶级的客人，他的素养相当不错。殊不知对方今日增进“了解”实质为打探。
子爵宅邸的客房很多，也是考虑到克鲁琴州是贵族集结的重要地，一旦举办赛季，尊贵的客人自然不能住进普通的旅店中。
“你在不安吗？”艾南向坐在沙发上正在调配柠檬红茶的薇荷美娜说道。
她无声得点头。
“在考虑我的安全？”薇荷美娜是主动向贝德提出和艾南分配一间房，这样的要求一下子打破了在贝德对她的淑女形象。
她再一次点头。
“其实……比起躲避行动未知的猎兵团，我倒是在意你，这里的确安全比阿尔泰市安全，不过我还记得你对纽的态度，你和希斯忒没有敌对，但却在提防她？”
还是沉默的点头。
摩尔洛斯家族的养女，在帝国的历史中是从未褪色的传闻。薇荷美娜和纽以及其他人受到辉之环的指引进入沉睡，对于没有老去的希斯忒，想必辉之环也做了其他的安排。
没有敌意。对目前的形式来说已经足够了，卢法斯和奥蕾莉亚的出现又令人不得不在意。现在这宅邸中比他更操心的人是刚刚握权的希斯忒，卢法斯和奥蕾莉亚居然也同样住这里一晚。
静静得坐在薇荷美娜的身旁，即使再有条理的人，也有想要卸下思考的时候，晶亮的蜂蜜伴着红茶经过调味棒的搅动搅匀，打转的茶水带动丝绸柔滑感的蜂蜜渐渐融合，已经用热茶水泡过的浓郁柠檬水也被倒入精致的白瓷茶壶。
和家里相比，这个茶壶装饰性更高，同样壶身不小，却壶盖更窄，难怪柠檬会被另外泡在水里再倒进去。艾南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好好花心思在生活细节上了，自从家里有了她。
双唇噙着暖暖的笑，现在的一丝暖意去换曾经他向别人解释的无数谎言，似乎也有了不少回报。
接过薇荷美娜递给他的杯子，艾南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有些事是躲不掉的，但眼下还是能够回避，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会强迫你去了解。”
“对不起，当我好好坐下来时发现，除了艾南你，周围一切都让我不安……”
“很浓郁的阴谋气息吧，与我们无关。明天希斯忒还会忙些，能让贵族军官和公爵之子特地住下来，想来也是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比如现在，给你一晚的时间去想。”
“原来是这样。”薇荷美娜很佩服艾南，他总是能更早看清局势、看破某些事。
明明拥有强大的自保能力，却身如浮萍。异于常人的体质和神经感官，或许不好的感觉也会比别人来得更多吧，感谢空之女神和女王陛下让她最微弱的时候平安生活在利贝尔。
安静的房间，两个人静静坐在沙发上，都端着温热的茶杯，吹拂茶水表面的热气，眼神却不时相互对上又很快瞟向别处，有股说不出的尴尬。
最终还是艾南打破了安静的暧昧气氛。“说说看她的事情和你的猜测吧，大崩坏距离现在是非常久远了，你和纽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但还是要未雨绸缪下。”
“对我而言，从睡眠到醒来，明明才过了半年时光，13、4岁身材的女孩子已经成长到和我差不多了的感觉。纽根本就没成长过，人倒是和我一样瘦了点。”
那么千百年来，希斯忒每一年的成长几乎是停止状态，难以伸长么，所以千年累积也就一副20出头的容颜。
“她是我们守护者中年龄最小的，或许年龄的关系，她和纽很相似，却没有纽那么精明，看得透彻。她对我其实也是陌生得很，因为我使用的是刀，我的近战反应能力和爆发能力是仅次奥吉尔的，她用的是细身剑，护身倒是还行，杀伤能力就显笨拙，再加上年龄幼小、缺乏经验和胆色，导致她是我们中的末尾。”
“现在或许不是那样了，看那位女伯爵从飞艇上跳下，就这样恐怖的切磋开头，想来你的姐妹一定不弱，按照你曾经对希斯忒的认知范围是否有能力打赢她，就用你这样平常的状态去战斗的话？”
“寻常的剑根本扛不住她跳下的那一击，伯爵的剑偏大，如果希斯忒使用快速突击的剑法，伯爵硬抗不用巧计，不单单是被逼退，连武器都会被严重破坏。环赐予我们的武器，其原材料就是你们现在称为的塞姆利亚石，而且上面都加注不同的愿望，是我们这些守护者不知不觉在追求武器破坏力更高的愿望……”
纵使身体机能远远超越常人，艾南依然明白只要是人，便有欲望。武者对武器的期望更是自然。“那你的愿望呢？”他打断了她，明明对许多事情淡然面对，愿意对他坦然，可这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下，必须去问。
薇荷美娜目光黯然，“劈裂对手，追求更强的剑气。”
“劈、裂……”艾南有些不能理解，他脑海里浮现出被猎兵团的重斧手斩下的尸体，猩红色染满尸体和周围的地面。
薇荷美娜沉重叹息道，回避艾南的目光，“因为那样，人才会清醒，思维集中，又很快在自我痛苦意识中死去。”
“你觉得那样很好吗？”这样的猎奇愿望，颠覆了艾南对薇荷美娜的印象。
“不那样做的话，灵魂和肉体都会被环带走，与睡在容器里精神和环连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人又有什么分别。我不想看着他们的眼睛，你可知道，在我手刃人里也有我的朋友，和曾经玩乐几年后就变得完全不同的朋友，想象一下，连接神经窥视他人思维的环是再正确不过，只要是它的命令，我们根本无法反驳，环是绝对的正确。”
“还有，我一直用的这把刀几乎没杀过几个人。刀身太短，一击下去，不一定马上置人于死地。”
“用来防御，已经足够。”艾南快速做出理解，急忙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以后不会再有，你的愿望不再是单方面的执行，而是出于自愿的守护。”
她的态度很平静，虽然能说出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情绪和回忆有太大波动，艾南又提出了一个疑问：“你曾经说过居住在方舟的祖先和我们区别并不大，只是生活环境不同。那么为何还要将你们的肉体强化？”
“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是我个人感受到的，就是守护者不会轻易受到感染，环的精神控制和幻觉对我们是无用的。”
艾南思考了一下，“是吗，我记得凯文神父说过，教会的星杯骑士团是以调查、管理、回收古代遗物，其中回收的对象主要是个人所持有的古代遗物。教会是禁止个人任意持有还有可能再次启动的古代遗物。古代遗物有很多种，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启动原理。因此，根据不同的使用方法，也可能发挥出惊人的能量，如果有个人持有那样的东西，你觉得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基本上都会被迷惑住。因无法抵抗这种力量的诱惑，而用在极度危险的事上。”
“对，教会也经历过、协会也有类似的记录，已经证明这个事实，一旦拥有了绝对的力量，会产生一种扭曲的自信，使之丧失自制能力。而我们不也亲身经历了么？”
“似乎只有我没有受到控制。”
“不仅仅如此，薇荷美娜连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你的情感方面是不是也同样受到调整，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平静、平淡了吗？还有纽，根据现监督者尤莉亚上尉的报告分析，他太过冷静了，同样也很平静，除了同伴死亡那件事，之后他的情绪没有大起大落，虽然他本身的性格该是个开朗逗趣的人。还有希斯忒，这个女人的转变，她已经不是你们的同伴、同样也不是敌人。你与她初次见面，她应该不知道你的存在，也表现得很平静，包括现在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完全将你我放置。”
“你已经发现我……”
“对，你有努力扮演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情绪，但最终不知不觉间自我排除不需要的情感。”艾南推开她，与她四目相对，唇角上扬。“不过，你会以我为中心，进入判断。这点我还是非常满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