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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累死拉倒

英芒是在威尼最红火时踏入门槛的。那是个潮热的夜晚,舒魅刚从远方的鲍昂那儿归来。

这是英芒,优秀警官。事儿很大。韦能向舒魅介绍。

久闻大名。舒魅飘入大厅时正撞上向外走的英芒肖特等兄弟。

舒总。果然才貌双全。英芒苍白的面庞照耀舒魅飘逸的大毛衣,手心温热且充满异样的力度。

怎么,舍不得松开呀?肖特冲上来抓住舒魅的手,伸出尖尖的瘦嘴绅士般地吻了一下。

跟我们一块儿玩儿去?英芒试探地,将硕大的头颅伸过细长的脖颈。

不去了,今天还有事。舒魅推辞。其实,她很想出去玩玩,但身份和女性的特有矜持感使她不能轻易迈步。舒魅注视英芒等人的背影在夜和时间的深处消失。

英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可能不是最出色的,却能释放一种场,非常直接使女人进入并倍感亲近。在情场上,英芒是最简单的人,因而显得老练。韦能分析个什么人或事都十分精辟和正确。

人和人之间或者说男人和女人之间有些事是否就真的不可避免?在舒魅和英芒第一眼对视时可能双方都感到了这一点。

第二天中午,当一帮的大盖帽进入酒店时,舒魅第一眼便发现了英芒细高的形象。

大盖帽们点完菜后喝酒。英芒邀请舒魅入席,她摆了摆手。舒魅很反常地倚在吧台旁静静看一群饮酒行令的警察,令韦能很吃惊。

舒魅感到他们喝到一定份儿上时,高雅地举着酒杯,走了过去。

我来敬各位人民警察一杯。很高兴认识大家,请多提意见,欢迎下次再来!舒魅每餐都要用一种词汇一个语调地朗诵这些习惯的用语,自己都心烦和劳累。

舒姐,咱俩单独喝一杯。英芒的面孔已被酒精染红,这一杯喝得很忘情。

瞧,我给大家带了礼物,再来时就找我。舒魅送给了每人一本酒店印制的纪念册。

啊,有舒姐光辉形象呢。英芒拾起封面印有舒魅头像的小册子,疯疯地狂吻。众人哈哈大笑。

舒魅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烫。

第三天晚上,英芒没有带一个大盖帽,自己也打扮得精神抖擞。显然,这是一次聚会,朋友和私人性质的。有肖特等,还介绍了一位陌生的朋友生儿。

舒姐,今天没什么说的了吧?都是自己家人。肖特又抓起舒魅的手,绅士般地吻。最近他在韦能英芒等人的怂恿下,整日惦记着与舒魅假结婚分套房子的事儿,很让他激动。

姐,别这么摆谱儿了。你事儿也太大,人家英芒可是三顾威尼了。韦能催促舒魅。

舒魅回去收拾化妆了一番,光彩照人地走了出来。

喂,喊咱妹妹一声?生儿凑近英芒。

有姐姐还要妹妹?肖特挽起舒魅就走。

叫一声也行,那主儿还不知在哪儿乱呢。今天呼了我八次。英芒摇摇头。

我说英芒,拉扯这么多女人,参差不齐的。累不累呀?韦能凑过去。

英芒咧开大嘴,嘻嘻乐了。

舒魅吩咐司机驾车,拉着这群没有夜晚和家庭概念的人,来到一个歌舞厅。

在威尼不也行吗?舒魅问。

不瞒您说,我嫌没气氛。再说了,去别人那儿,体验一下有人伺候咱的滋味儿,也不错嘛。英芒说。

我先在家盯摊儿,等客人少了就去找你们。韦能很懂事,怕舒魅和自己一走,威尼的业务晒着,没人管。他主动要求担重任,每每都令舒魅感动那么一会儿。

这儿的生意的确不错,场儿不大,却有一种温馨热闹的气氛。舒魅他们落座儿,英芒靠近她:想喝点儿什么?随后他业务熟练地叭叭叭击了三下手掌,便引来三个黑舞裙小姐。舒魅朦朦的幻觉中仿佛见到了黑蚂蚁,一阵眼晕。

英芒将一罐蓝带啤酒推给了舒魅,又替她打开插入吸管,递到手中,显得温情又周到。

当舞池里的人们翩翩而起,台上的歌手和乐队专注地投入于一首歌儿: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人时,舒魅清晰地听到是英芒先生为舒魅小姐所点,并致了一大串诸如心想事成天天开心之类的祝福。同时舒魅发现英芒已不在座位。

几位先生请她跳舞,她心不在焉。韦能请舒魅,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

他这人,别理。事儿多着呢。全世界数他最忙,揣满了为别人办的事。比国务院总理还紧张。累死拉倒。韦能一边怨怪一边心疼。

大约过去了足有一个小时,英芒才重新出现在舒魅身边,她心上的一块重石仿佛又落地。

对不起,我去忙生儿的事儿了。这小子总给我找活儿干。这不,他弟弟用大火枪把人打死了,人家非要偿命,又来找我。这事儿难摆平,多少钱也不好办呀。英芒跟舒魅解释。

这种案子多吗?舒魅问。

不少。现在的人都他妈不怕死,活腻了。生儿弟弟是开石油的,相互抢打。千百年来都这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尤其是眼下,尽快致富总要来点儿横的邪的,否则难赚大钱。给我们找麻烦啊!英芒继续给舒魅讲。

你杀过人吗?舒魅兴趣十足。

是刚毕业那会儿。跟随到刑场上执行枪决案犯。有的一枪就死,有的打无数枪仍不倒。于是就上前去踢踢,看是否还冒气儿。都是血腥味儿,恶心得想吐,几天都吃不下饭。英芒的表情跟吃饭睡觉那么随意。职业习惯了。

生儿这回儿得出多少钱?韦能问。

起码三万元,这都难说。英芒回答。

你们也挣呗。这些小子,黑着呢。整天喝,吃了被告吃原告,哪头都捞好处。韦能做出很内行的样子指指英芒。

没你说那么严重。我们人民警察,总要为人民着想,伸张正义嘛。英芒严肃地。

别扯这些鸡巴事儿了,跳舞去吧。韦能示意英芒。

英芒和舒魅进入舞池。

开始是大幅度表演性质的探戈,天衣无缝儿地配合默契,令俩人都吃惊。这个男人,舞场上的老油条了,怪不得如此能取悦女人。舒魅望着英芒汗津津的脸庞嘀咕。

累了吧?英芒望她,眼窝深深,眼仁深不见底。

这样,英芒携舒魅晃起了悠悠的慢四步,伴随着情人色调的音乐,如坠梦中。

舒魅渐渐感到,英芒的身体向她逼近,如一个笼子,紧紧地将她扣入其中,无力挣脱。又晃悠了一会儿,舒魅发现一种细腻的软软的物质缓缓贴近她脸,产生摩擦。巨大的热浪袭击她,几乎无法站稳。那是英芒白皙的脸温热地伏在她肩上脸上,一阵剧烈的心跳促使她微微闭上双目。

一曲暂停,他们双双恋恋不舍。舒魅看英芒,他大大的双眼皮忽闪着不尽的情。

妈的,这地方,把人搅得乱七八糟。舒魅临走时环顾红暗的舞厅和最后一批可能战斗一个通宵的人们,看看英芒,摇摇头笑。自己怎么会这样情不自禁地被网住?不能否认的是诱惑的甜蜜和愉悦。

已是后半夜。舒魅让司机辛苦一下,分别把大家送回各自的窝儿。韦能说他要回去,每天不论多晚都回家,对他是规矩。肖特建议英芒舒魅都到他宿舍,司机把车开回威尼。舒魅琢磨这么晚,也不好回酒店住,显得他们的总经理太贪玩儿太放纵自己。反正离天亮不远,就同意肖特的主张凑合一下算了。

文纤和纤纤都等你呢,应该回家。生儿拽英芒下车。

他呀,恐怕早就找不到家门了。韦能的意思是随他去吧。

英芒不理他们,一只手握住舒魅的手,闭眼迷迷糊糊进入半睡眠状。

还得扔钢墩。肖特半睁半闭着眼。

扔。英芒掏出一枚二分的硬币。

行了。我自己睡小床,你们俩睡大床,还折腾什么,也不累?我困死了。舒魅躺到到窄窄的小床上装作呼噜状。

英芒和肖特脱掉衣服,拉开了架势。硬币朝上空一抛,哗地落下。猜到麦穗的被获准与舒魅同睡大床,猜到国徽的独自在小床孤独。经过三局两胜的较量,舒魅还是被恩准赐给了英芒。

瞧,你没那福气,这是命。英芒嘻嘻笑。

得。反正以后我也会跟舒姐一起,我媳妇嘛。你他妈早就被文纤打上印了,还来跟我争。肖特一个人呼呼睡去。

英芒和舒魅并排躺在大床上。起初还很规矩老实,渐渐地就有点出了格儿。英芒无法望着躺在身边的心爱女人无动于衷,而舒魅再度被他瘦弱的身体释放的热能击晕。他抱住她,俩人紧紧搂在一块儿,直到天明。

你们还真老实。肖特在小床上翻腾了一夜终于又睡去。

第二天中午,酒店了突然来了一个女人,约二十五、六岁。背带裤长袖衬衣,显得亭亭玉立且纯情。待舒魅走近才发现,这漂亮妞儿酒气熏天,歪歪斜斜地摸不清道路。她吩咐服务员立刻送到了女宿舍休息,并亲自端了水。

英芒英芒。舒魅听清是喊英芒的微弱声音。

天!这是谁?不象英芒太太文纤。如此亲切地呼唤英芒,且喝得烂醉。英芒这小子在外边又欠下了什么风流债,肯定是。舒魅不用猜就一目了然。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舒魅问。

我叫艾纯,是英芒妹妹。她含含混混地答。

舒魅这才知道,此女便是那天呼了英芒八遍他没回话且未带到舞厅的小姐或女士。

你找英芒有急事吗?舒魅想不通找英芒的怎么找到了威尼舒魅这儿。

没有。就是想看他一眼。艾纯说到这时从眼圈儿里涌上了大面积的泪水,目光发直。

这臭小子,作孽了。舒魅喂她水喝,然后吩咐服务员去呼英芒。

傍晚时英芒才被呼来。艾纯醒来后发现了英芒,欢天喜地,大有扑过去的架式。你来干嘛?英芒显得冷冰冰。

你可别折磨人家了。舒魅不冷不热。

艾纯不在意,往英芒跟前凑凑:你瞧,我衣服都挂破了。

英芒扫了一眼,看见艾纯背带裤的扣子已断,便找了一个别针:先别上吧。倒很象哥哥对妹妹那样唬着脸。

哟,这可危险。喝醉了把衣服弄坏,掉了裤子多可怕。韦能在一边笑。

讨厌。艾纯做出纯情少女状。

能哥,我看这小女子归你调教吧,怎么样?我实在整不了。你水平比我还高些。英芒把韦能拉到里间,商量。

眼儿都发直,象老虎。你怎么沾上了这么个怪物,还送我?我算倒霉了。韦能叹。

拜托拜托,能哥。英芒双手合十。

就怕是人家不认咱呢。韦能笑。

这几天,英芒张罗着给女儿过生日。

还没有一粒豆儿大,过的什么生日?肖特晃晃悠悠。

怎么突然有家的概念了?不容易。韦能直摇头。

不管怎么说,闺女还是自己的。我想不通为什么离婚的人都不要孩子?英芒想起自己办过帮过的一些离婚案子。

你也有这打算?韦能凑过去。

才不会,听他瞎说。人家俩人可是青梅竹马,正宗的。肖特很了解英芒。

甭提了。眼里全是泪,对吧?韦能冲英芒乐。

英芒笑笑,表情暗淡下来。

肖特曾给舒魅介绍过英芒这一段撕心裂肺催人泪下的骑士般决斗获得的爱情故事。那时英芒和文纤正读中学,由于并肩战斗共同奔向美好灿烂的明天的理想,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文纤皮肤白嫩,生得细眉细眼,戴上一个小白眼镜,显示出现代美女与古代美女的完善结合,颇得一些小生的青睐。文纤是个很有思想的女孩儿,不然能看上她?英芒对于文纤的认识按说已得到了某种爱情之上的超越。

英芒与文纤这场艰苦卓绝的马拉松爱情整整持续了八年。一直与英芒争夺文纤的小骑士在高考最紧张时更加猖獗,愈演愈烈,便搞得一向主意端正的文纤六神无主起来。英芒与小骑士找了一个电影中的场地,开始决斗,典型模仿欧洲的中国式。那时英芒没有枪,靠拳头解决战斗。连英芒自己都难以置信,瘦弱的象个苍白的烟鬼一样的他居然击败了对手而将文纤揽入自己怀中,果真是爱情的力量。

然而英芒也因此获得了同样的考场失败。结果是文纤顺利考入一所名牌大学,英芒因为昼夜牵挂精力致力于争夺爱情而败北。当文纤已经成为大学二年级的学生时,英芒才以不高的成绩勉强考入一所警官大学。

读大学时肯定是鸿雁书信,并常常从一个城市毫不犹豫地跨越另一个城市,到湖心或山峦深处划船或亲昵,跟多数甜蜜的大学爱侣一样。待英芒刚毕业,就迫不及待地将文纤这个梦中现实中追逐了仿佛一生一世的女孩儿娶回到了家中,俩人便由幻梦中永远的情人变成了现实中各自适应的夫妻。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股劲儿。没办法。韦能从舒魅摊开两只大手。

英芒找舒魅商量,想将女儿纤纤一岁生日这重要的第一步放在威尼庆贺。舒魅很赞同,并吩咐办公室主任韦能和领班安鸽等人操持。

二楼的歌舞厅重新布置了一番,显得满壁生辉。一上楼,直入眼帘的是巨大的红色横幅,上面规规整整地绣了一行纯白的大字:祝贺纤纤小朋友生日快乐!全部长方桌都摆成了西餐的形式,在灯全部关掉后点燃了成群的红蜡烛。鲜花五颜六色,从大厅各个角度四溢芬芳。舒魅细心检查了一遍,很满意。

时间快到。舒魅安排接人的车回来,载来了文纤和女儿纤纤包括英芒。舒总亲自上阵,真让小纤纤幸福。文纤握舒魅的手,两位同样不同凡响的女人可能同时意识到了对方的实力和思想。

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文纤上楼,肖特将纤纤抱了过来:走,闺女。爸爸给你拿糖吃。大家轰笑他脸皮厚,他不理不睬。

在舒魅的策划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由韦能主持,上演了一个又一个小节目。首先由韦能宣布开始,舒魅代表个人赠送礼物。她举起自己精心挑选购置的礼品:一只红色的大玩具鞋,其实是个储蓄盒子。舒魅解释含义:这只红色的大鞋标志着纤纤迈开了人生的第一步,同时快乐和财富将一天天永远伴随她。舒魅的祝福刚落地,全场爆发热烈的掌声,她看到鼓得最有力的是英芒,他目光痴迷。

接着,是领班安鸽代表威尼酒店向纤纤赠生日礼物:一个插了一只蜡烛的大蛋糕。安鸽风度高雅,语言适度,颇得大家赞誉。

最后一个节目是喝酒和零点之后的舞会。舒魅在安鸽的陪同下一桌又一桌地敬酒,并不时地讲几句习以为常的语言。安鸽手举托盘,身材笔挺,显得训练有素,与舒魅的风采很是协调。舒魅在文纤的盛情下,坐到了她身边。

谢谢你,舒姐。很早就听英芒赞美过你,果然气度非凡。来,敬你一杯。我们纤纤今天的生日多亏你操心,才搞得这样成功。小纤纤一定会很健康快乐地成长,有这样好的阿姨。文纤字字句句都很有分寸,经得起推敲。

不必客气,你和英芒都是我的好朋友。舒魅的话显然也很适度。她发现文纤实际上一直在用心地看着她,眼睛里深不可测。

你太太很不错。人秀美,且不凡。舒魅对英芒很由衷地。

文纤是不错,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大劲儿。英芒笑笑,是发自内心。

不过在心计方面,我不是对手。她的微笑里都是深藏着太多内容,表情总是那么博爱宽厚善解人意,语言又很讲究。舒魅是个藏不住自己见解的女人。

你是说文纤很可怕?英芒不经意地。

总不能是条美女蛇吧?舒魅笑了。

第二天早晨,英芒到威尼算帐。舒魅让领班安鸽拿来三联单,对好后又跟韦能核实了一下,共贰仟壹佰壹拾捌元。

收壹仟壹佰壹拾捌元吧。舒魅待韦能和安鸽走后,告诉英芒。

全付了吧,舒姐。这样你太亏了。英芒不好意思。就这样吧。舒魅示意英芒交款。

英芒走后,舒魅环顾房间,到处是生日宴会时朋友送的礼物,挤满了房间。成群漂亮的布娃娃冲她挤眉弄眼,微笑呢。这个英芒,也不把东西拿走,整天放我房间干什么?

晚上,舒魅和韦能来了几个共同的朋友,大家聚在一起。韦能离了肖特和英芒似乎就活不成,拼命地呼。好不容易呼来了肖特,英芒却没有音信。别呼了,他呀正跟一大姐在一起呢。不,是妹妹。那妹妹正请他吃饭。肖特一边喝一边嚷嚷。

就是那主儿?英芒不是交给了我吗?艾纯还是那事儿?闹离婚?韦能问。

咳,要不是求英芒帮着离婚,也不会沾上这事儿。好象她离了婚就能嫁英芒似的。芒哥能看上她?我担心英芒昏了头失去革命立场。肖特嘟嘟噜噜地半天。

舒魅听在心里后,操起手机连发了十个空白信息。

近十二时,英芒醉熏熏地闯了进来。

难免,又要大喝一场。

能哥,你总惦记着兄弟。英芒将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舒魅扫了英芒一眼,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一会儿,她就听到了英芒尾随的脚步声。

你找我了。英芒对坐在舒魅一边。

没有。舒魅低头不吭声。

舒姐,我喜欢你。英芒猛地拽住她手。

是真的?我倒不太相信。舒魅扭过脸。她感到自己有点发抖。

英芒抽出另一只手,将舒魅的头掰了过来。然后他伸出火热厚实的唇,含住她。俩人一时忘情起来,忘记了中间横挡的一张大桌子。

我走了。英芒听到肖特韦能搜寻他的声音后离去,恋恋不舍。

第二天晚。已是零点,舒魅听到有人在猛敲外边的大铁门。

谁呀。她披上衣服出来。客人刚刚散尽,今天还算早。舒魅正准备休息。

舒姐。钻进来一个人民警察。灯光处一看,是英芒。他的脸上挂满了露水般的珠珠。

我来给你送药。英芒抹抹脸上的水珠。

这时舒魅才记起,上午时跟英芒通过一个电话。英芒听出她有点不舒服,以为她生了病。瞧,下着雨你还来送药。明天不也行吗?舒魅帮他又擦擦脸。

我刚办完一个案子。操,一个流氓团伙儿。过几天要去抓人。英芒告诉舒魅。

小心呀,别中了黑枪。舒魅担心地。

没事,有你保佑我。英芒吻吻舒魅。

他们长时间地相吻,象初恋的情人。

你应该回去看看文纤和纤纤。舒魅说。

别说这事儿了,行吗?英芒阻止她。

你怕什么?触到你的痛处,是吗?英芒。你是个男人,为什么拼命追求杀杀打打换来的家,如今却不敢正视?舒魅直言不讳。

全是眼泪眼泪啊,舒姐。英芒眼圈儿红红地。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我自己的。舒魅很庄重地坐在英芒对面,充满感情。

我在读大学时,爱上了一个诗人。他的粗犷、成熟、深度和儒雅那样地吸引我,无力自拔,无法自控。我常常在大雪和多雨的深夜呼唤他的名字,泪如泉涌。他也很爱我,象个哥哥或叔叔那样地关怀我,指点我。有一天我去了他的家。他的妻子,是一个与他一样的女诗人,风度气质颇佳,又贤淑可人。那个女人对我很好,好得几乎不再真实。她动用了全部积累的手艺为我烧菜,给我喂药(那时我患感冒)。他告诉我,与妻子青梅竹马,共同的事业和追求使他们心心相印牢不可分。但我惊异地发现,他们俩人的床是分开在两个房间置放的,各自封闭,全天几乎没有一句话,都在匆匆忙自己的事。显得十分陌生。她妻子上班走后,他抱住我说我是他的春天,是他沙漠中的绿洲。我矛盾着徘徊着,带着一切那个年龄所无法弄清的男女之事,哭着逃出了他的家门。

后来呢?英芒象一个通俗的男孩子那样迫切欲知道一个故事的尾声。

两年后,我听说他离了婚。娶了另外一个女孩儿而不是我。几年过去了,他忧伤又美丽的前妻写了大量的文章纪念他们的相爱和婚姻。没有什么看得见摸得着的原因,只是需要分开。他们可能曾经太好了,按自然规律不可能永远地高峰,只能朝低谷走。走向低谷又令他们不能接受,因而痛不欲生。他们只能分手,各自一方天地,又深深地爱着。

真是怪事儿。英芒唠叨了一句。

我相信,一般人都是由爱情走向婚姻的。如果没有爱情,不可能以婚姻而走向形式。但人与人之间,爱这事儿,走进家庭可能就要变味儿。是不自觉的。为了维持婚姻的质量,有的人离婚,选择另外的伴侣,却走向了前一种同样的旧时状态。有的人试图不断在家庭中变幻爱的花样儿,也很累。爱这些事是无奈的,并非随你所愿。我倒觉得,人一生可能不止爱一次。最初的未必就是最后的。人生中遇到知己,就不该放过。一辈子也只能活几十年而已。爱是需要一些新鲜的东西不断充气充电填补的,只是需要度数。

舒姐,没想到你这么深刻。英芒抬起迷离又含情的双眼,充满敬仰。

比如你。该争取一下文纤,你们很有基础。但实在不行,也不能痛苦地相互折磨。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去必将过去,作为最美好的回忆而珍藏心中。我来给你背诵一句小说的语言:爱情是我越来越无法弄懂的问题,已基本放弃。是不是任何一个轰轰烈烈的故事都是一种过眼云烟?没有血淋淋的叛逆,而那背叛我们的也许恰恰正是:爱情本身。

舒魅感到自己说累了,倚在高靠椅上大喘着粗气。

舒姐,我爱你。英芒很纯情地表达了自己发自内心的话语。

英芒和舒魅手握着手,在深不可测的夜星的照耀下,流水般地倾泻着各自的愁怨。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更高更远,超越了天空而密密地接近内核。他们说了一夜。

在韦能的建议和极力撮合下,舒魅终于同意跟至今与她一样单身一人的肖特签个合同,领张结婚证书。待舒魅在原单位分到不花钱的大房子后,再离婚。

我说嘛,舒魅早晚要归我。肖特伸出细长的胳膊,欢欣鼓舞。

我看你们俩,弄假成真算了。孤男寡女的,多费劲儿呀。韦能吆喝。

一直沉默而不表态的英芒终于吐出了一句:我琢磨,以后咱们有宽敞地方睡觉了。我终于有了家可住。

行了。你还嫌家不够多呀,再给你一个也不见得回。肖特做出不满的样子。

也是。有家不想回还不如一个人没家。韦能看着呆呆的英芒。

这其实也是条生财之道。只需这么一做,就白得二十万的房子,好事儿。不过要委屈舒姐了。肖特你小子可要给我老实点儿。英芒警告肖特。

哟,没准儿谁先惹谁呢。我还怕舒姐坏了我的名声呢,我一个纯情少男。不过我认了,甘愿做出牺牲,为舒姐。肖特显得豁出去的样子。

按舒魅单位的规定,只有结婚才可以分到房子,而工程师便能分到六十八平方米。不久,舒魅的房子果然分到了手。

咱们该庆贺一下,然后去打扫和搬家。英芒显得很高兴。

这样英芒舒魅肖特韦能四个人利用下午威尼的非营业时间,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这套崭新的六十八平米的房子。

四个人忙得满头大汗。韦能身强力壮,曾当过拳击冠军。他将最重的东西搬完后,就买菜去了。韦能就这样,家庭观念较重。习惯于烧菜洗衣服之类的妇人活计。他说今天四个人在新家里吃顿家常饭,谢绝酒店的业务,让安鸽先看摊儿。

舒姐,来帮帮我呀。肖特用瘦小的身躯搬一个大箱子。

叫舒姐干嘛?自己干。英芒呵斥他。

那你来呀,你他妈总拣轻快活儿。肖特同样呵斥英芒。

英芒正在收拾舒魅的书籍,并安置满屋子各种面孔的布娃娃。他的耐心细心和满脸亮晶晶的汗珠让舒魅感动。

一会儿的工夫,韦能便将满桌的田园风味儿摆到了饭桌上。

我他妈该娶你,能哥。肖特探出手,抓菜。

你连不会烧菜的也娶不到呢。英芒看看舒魅。

肖特定睛看了舒魅一会儿:也是。我媳妇怎么总有人抢呢?连菜都不会做。

四个人举杯,为舒魅和肖特的英明果断,为新爽的大房子。来,媳妇。咱俩单独一杯,哪有他俩的事儿。你们喝闷酒吧。肖特与舒魅结结实实地碰了一杯。

英芒将瘦长的胳膊搭到舒魅肩上:舒姐,为你!舒魅一饮而尽。

我看,咱俩喝闷酒吧。反正我怎么都是喝闷酒。韦能拉住肖特,看舒魅。

喝完后,韦能说要回家,媳妇和孩子总是半夜三更地等着。他晃悠悠走了。

我看芒哥,你也该走了。我们家该睡觉了。肖特冲英芒。

瞎说,合同上规定只许吃饭不许睡觉的。英芒又呵斥他。

那,还是我走吧。让给你。肖特拿起车钥匙,走到外边。

红色的“桑塔纳”在夜中闪烁诱人的光泽。肖特倚在车上看舒魅。你在这儿住吧,房子三间呢。再不用我们扔硬币。你和英芒住一起,我自己一屋。要么咱们三个一人一间都够了。舒魅出来留肖特。

我,还是睡自己的小宿舍习惯,这样好的房子怕睡不着。肖特的笑容很平和。

我一会儿回来接芒哥。肖特又说。

要么,他现在就跟你走吧。舒魅欲喊英芒。

等会儿我再来。肖特依旧倚在红车上。

肖特和舒魅在夜冷清的光辉下静静的空间中站立对视了良久,想说些什么,又都欲言又止。只得让时光一截截残酷流动流走。在这儿站着干嘛?干嘛还要假惺惺地留肖特?你真是个不好的女人,在众多男人心中播种又不收获。舒魅忽然有点厌恶自己。

肖特走了。英芒问舒魅。

一会儿回来接你。舒魅回答。

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

他是我兄弟。英芒的表情显得严肃起来。

英芒阻止了舒魅收拾残桌剩饭,拽她进入摆满漂亮布娃娃的小屋。

这是爱的小屋。舒魅发现英芒的目光里依旧流淌着红润的泪。

舒魅注视着英芒,吻他瘦瘦的大眼睛和宽厚的唇。他们均意识到潮水般的闸门迅即打开,一切都将不可避免。

我们一直走在危险的边缘。舒魅喃喃自语。

早晚要有这一天。英芒闭上双目。

他们吻了半天才发现各自的衣服依旧牢牢地罩在身上,都笑了。

快把你的枪卸下。交枪不杀。舒魅把英芒腰上的枪拿下,放在枕头下面。

你就那么喜欢枪?为什么不玩玩真的?英芒露出那种男孩子才有的腼腆,脸还发红。

你是小流氓。舒魅捶打他。俩人颇象初恋的小恋人,只有心音在流淌,一切动作都那么温文而雅。

亲爱的,我们在一起好吗?英芒热切地。

舒魅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知是小屋热还是他们自身均热度难忍,俩人均感到面前一个巨大的灼热的场,诱人深入并不能自制。他们只能在忽略或对体验感受极弱的状态下,完成了一次冲击力巨大的生命的远行。

怎么样?亲爱的。我还可以吧,象个警察吧?英芒笑嘻嘻深情凝视舒魅。

太瘦。舒魅笑了。

经验丰富呀。英芒打趣她。

我这人哪儿来的经验,只是先天感觉好。舒魅回敬他。

你简直是个人精。英芒感到舒魅怎么看都象个精灵,不象这个世界里真实的可触可摸的女人。

谁让我喜欢你呢。还是真的。舒魅叹。

过了一会儿,英芒在舒魅细声细雨的问话中轻轻睡着了。

舒魅没有睡,她无法进入睡眠状态。只要有一个人在身边呼吸,她就感到恐怖,就不能真正进入自己的世界。她静静地看英芒熟睡,很象母亲慈爱地看着儿子。英芒的脸和身体都透视一种气虚力短,汗津津的衰弱。这个男人做不了丈夫,他没有家庭概念。即使有,也会在厌倦时迅即消逝,且非常彻底。从这点看,更象一个艺术型的没有任何责任感的人,又找不到适宜的方向。做个情人呢?也不会长久,他缺乏男人强悍的野兽般的力度。但舒魅喜欢他,从心底里喜欢他,不是出于性。而是那种说不清的类似于初恋般的无法驱散的浓浓的情愫,让人依恋又眷恋。一股山涧的纯纯的清流。

我发现,咱们又回到童年了。越活越走了回去。舒魅在英芒起床后给他用湿毛巾擦脸。

亲爱的。真不想走。英芒扔下衣服。

你不是有很多事吗?男人嘛。舒魅提醒他。

你也要上班。英芒又开始穿。

你呀,以后能办的事就办,不能办的别为难自己。也不能为了让世界充满爱就太苦和累了咱们自己呀。舒魅从他衣服兜里摸出了大堆的纸条,足有五十件事。那些纸条上密密地写着:A抢劫案B流氓犯罪C死缓D离婚案E调动工作F买房子等等,全人类的苦难仿佛都由他一人承担。

人家求咱,不好意思推。都是朋友,兄弟姐妹。英芒笑着。

得,这些活儿给多少钱我也不干。我看,应该给你开个公共关系公司,专门收费办这些没有机构办的事儿。舒魅嚷嚷。

我看行。英芒挎上枪走出门外。

舒魅刚上班,就看见艾纯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英芒在吗?艾纯眼神儿依旧发直,只是缺少了酒后的柔和,变得满脸杀气。一个女人如果满脸杀气怎么办呢?她平时也这样吗?舒魅觉得难以想象又不可思议。

我还替你看着哥哥呀,你也没付我工钱。舒魅开玩笑。

昨晚他在哪儿?艾纯追问。

这事儿英芒没说必须向你交代。舒魅还是一付玩笑的姿态。

可能又和肖特他们赌了一个晚上。韦能猜测。他这人不赌,一来不会,二来没钱。但他十分钦佩英芒,在玩麻将方面的专注投入和本事。

我得问问肖特。艾纯打电话。

肖特这会儿肯定大睡特睡呢,不会理你。韦能晃悠着吸烟儿。

他答应昨晚来找我的。艾纯唠唠叨叨,象个患了精神分裂症的碎嘴老太婆。

怪不得,舒魅在昨晚听到英芒手机震动了大半个夜晚,但英芒一个电话也没回。

艾纯是由生儿介绍认识英芒的。生儿与艾纯是邻居,叫她妹妹,看着长大。那时艾纯正与丈夫闹离婚,原因也是第三者插足。艾纯爱上了一个同样有老婆的男人,便显得十分麻烦。三年的时间,艾纯忍受着男人老婆的侮辱甚至打骂,为了争取崭新的幸福的爱情。麻烦在于,艾纯的丈夫死活不离,男人的老婆死活不离,他们便只好悄悄地偷偷地幽会,等待漫长的地狱日子尽早结束。这时,生儿告诉艾纯,他有个叫英芒的大哥当警官,很有本事和能耐,可以帮他办离婚,摆平纷乱。这样,艾纯就将英芒请回了自己家中。

丈夫不在,其实早已分居。艾纯是个家务活儿很能干的女人,在外边又能做良好的医生。她为英芒烧了满桌的丰盛,之后喝酒。

俩人喝呀喝,直到半夜。英芒忽然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在这个孤独的女人处呆长也没太多好处。

再坐一会儿吧。艾纯挽留他。

不行,我还有事儿。英芒十分坚决。

我太可怜了,是吗?艾纯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别,别这样。英芒一时慌张。他找到一条毛巾,递给了艾纯。英芒是个满怀柔情怜香惜玉型的男人,肯定受不了这场面。

艾纯哭得更厉害,她伏在英芒的肩头,不停地抽泣。

别哭了。你的事我一定尽力办,放心。英芒象大哥那样轻轻拍拍她。

我活得真没意思。艾纯说她多次地想自杀,也试过,都没能成功。

你千万别这样,到人世走一遭挺不容易。洒脱些,好好活。总能争取到好男人爱你,你又这么漂亮、年轻。英芒会投女人所好地赞美女人,女人们听到了都很开心。

艾纯破涕为笑。

那个夜晚之后,艾纯便每天拼命地找英芒,请英芒吃饭。不知是她太孤寂还是由于长久的马拉松爱折磨已失去信心又移情别恋,反正她如今是一门心思一个心眼地拉开了向英芒进攻的架势。

瞧,咱妹妹又找你呢,去吧。肖特说。

那主儿,还不活吞了英芒。他那么瘦弱,抵抗不了冬眠的蛇。韦能劝他别去。

去个屁,我还真怕她强奸了我。英芒笑嘻嘻地。

这好事儿应该轮给我。肖特冲英芒。

你不上班吗?舒魅问等在威尼死活不走的艾纯。

我今天休息,夜班。艾纯焦急地坐在大厅里,一支又一支地吸烟。

中午英芒不来。韦能告诉她。

那我等到晚上。艾纯是认准了威尼。她一定要等到太阳落山头与英芒见面,她是个做起事来一杆子到底很可怕的女人。

终于英芒走了进来。艾纯腾地站了起来,扑到英芒怀中。

别别别,吓着我。英芒推开她。

轻点,英芒身体不好。韦能笑。

不行你跟我凑合凑合吧,我正要离婚。肖特冲艾纯说,他看了一眼舒魅。

人家等了你足足一天,也不给少许安慰?舒魅说完扬长而去。

晚上,在威尼,几个人围成一桌,吃了一顿简单的便餐。艾纯坐在英芒身边,显得十分顺从又温存可爱。英芒喊舒魅,她过来与艾纯喝了一杯。她看到的艾纯的眼神儿柔情地发直,只有一种情绪涌上心头:可怜她。

吃完饭在二楼跳舞。艾纯坐在沙发里,抱住英芒醉得不醒人事的头。英芒睡了一大觉醒来,发觉自己躺错了地方,匆忙起身。艾纯死死地搂住他,他将她用了很大力才推开。英芒四处搜寻舒魅,发现她正坐在韦能和肖特中间。肖特将右手搭她左肩,韦能将左手搭她右肩,亲密无缝儿。

去去去。英芒跳到跟前将他们的手推开,拽起舒魅跳舞。

舒魅酒也没少喝,感到晕晕乎乎。她几乎是摊在英芒怀里,他紧紧抱住她,生怕她跑掉似的。英芒抱住心爱的舒魅,不时地吻吻她火热的面颊。

艾纯直勾勾地望着英芒和舒魅,一丝仇恨滑过她病态的心。

咱们谈谈吧。韦能凑过去,分散艾纯注意力。

艾纯突然坐在了韦能腿上:可以吗?

可以。韦能拍拍自己壮实的腿。

我要你吻我,行吗?艾纯要求他。

那有什么不行?韦能轻轻地礼节性地吻了一下她额头。

不。艾纯猛地吻住了韦能的唇,发疯地。

你发烧了?韦能应付她。

我要死了。艾纯的胸中仿佛积攒了千万年的孤苦和寂寞无处释放。

有什么心里话,想不开的,可以告诉大哥。韦能劝慰她。

艾纯哇哇哇地哭个不停。

英芒你去看看。醒酒的舒魅催促他。

咳。英芒手提一罐“青岛”,一边大口地喝,一边来到艾纯身边。

别哭了,真没出息。丢人。英芒这句话非常奏效,她真的就停止了哭,老老实实地倚在沙发上,深情地看英芒。

舒魅下楼去检查了一下餐厅的情况,待客人都走后,一个人独坐大厅而没有上楼。

英芒没命地喝酒,一罐又一罐,再度喝得醉成烂泥。艾纯呢,不断地给他递酒。她知道英芒只有在醉中才能跟她在一块儿亲近她,把艾纯当成舒魅。

英芒倒在艾纯怀里,唇卧在她丰满柔软的前胸上,大睡。艾纯一边吻他瘦弱苍白汗津津的脸,一边叹气。

离开酒店时,艾纯执意要车送英芒回她家。韦能肖特都不同意,舒魅却同意了。这样,英芒在艾纯那儿住了一夜。

艾纯很可怜。舒魅说。

反正也干不了什么,醉成了死人。韦能笑。

舒姐可真会办事。肖特也笑。

英芒近日仍在忙着给大家办事,兜里的纸条有增无减。一办事就要喝酒,喝得找不准方向。艾纯来找他喝酒,搞得他很心烦。于是跳上一辆出租,走了。艾纯泪汪汪地在后边追赶,也没追上。

去哪儿?司机问。

随便。你他妈会不会走路?英芒发火。

司机不清楚这小子什么来头,一看这么横,也不敢多说话。

这时电话叫他,使他得以清醒地找到方向。机子显示:我家两万元被盗,速到现场。生儿。妈的,他的事也太多。英芒与生儿的通话被司机听到,知晓这小子是公安局里的不凡之辈,更加敢怒不敢言,直拉他往东驶去。

刚到生儿家门口,手机再度响起。英芒一看,是舒魅。他毫不犹豫地命令司机:掉头,反方向。

真他妈能折腾,这一返又出去三十公里,整个儿从城东到城西。司机在心里嘀咕,但没出声。他看见英芒锃亮的枪在腰间闪光。

英芒直奔舒魅酒店。

其实我什么事儿也没有。舒魅笑。

我也知道,只是想见见你呀。见一面少一面。英芒也笑。

你该帮生儿处理一下他家的时儿,本来就够倒霉了。舒魅说。

他的两万元重要还是你重要?英芒反驳。

真让我感动得落泪。舒魅故意擦擦眼。

泪呢?我看看。恐怕这辈子,只有我的泪最多了。英芒的眼圈又渐红。

昨晚他们又玩了一夜。韦能第二天告诉舒魅。

他整夜不睡觉,受不了呀。我倒不反对他搓麻,这也是学问。舒魅对英芒很是操心。

这人,活不过三十五岁。你看着吧。韦能已对英芒的寿命作出了准确的判断。

赢了输了?舒魅问。

别说,一夜输了三千。韦能悄悄地。

真是往死里糟呀,这小子。他似乎这样很高兴。舒魅见过英芒坐在麻将堆中码长城的神态:虔诚、投入,好象真的赢房子赢地。

玩这东西上瘾呢,也是玩智商。输了就想赢回来,赢了的还想再赢,根本就没有休止。韦能很钦佩英芒肖特他们玩牌的潇洒。

咱们的口号就是:不管哪个单位的。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该爱就爱。英芒的口头禅就是这些。据说,英芒最辉煌时曾赢过一个两万元的砖头手机。

舒魅接到英芒的电话,告诉她晚上到她和肖特的新居。

几点呀?舒魅问。

零点左右。英芒一向没有时间概念,分不清黑夜和白天。

零点之前不来,就不要来了。舒魅警告他。

晚上,舒魅一个人在宽大的房间中,一个屋又一个屋地走,检查。她有点害怕。肖特一直没有来,他只是偶尔回来吃点儿家常饭,看看舒魅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咱们离婚吧?肖特试探舒魅。反正,她已经分到了房子,不再需要他,他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

算了吧,现在没时间。等忙过了这段儿再说。舒魅漫不经心地看肖特。

舒魅一个人守在屋中,关了所有的灯,只留下一个台灯微弱地照耀。她深知英芒这人没准儿,多次告诫自己不要再等他,但是没法控制。直到规定的时间零点已到,仍没有他半个影儿,也没他的信儿。

舒魅披上衣服,在厅里来回走。也许会超过半小时左右,因为他忙。但直到午夜一点,也没有英芒半个身影。

这个人,妈的。舒魅在房间里骂。如果他不说来,舒魅也不会等,只会安心睡觉。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原因呢?

在舒魅迷迷糊糊进入半睡半醒之状时,英芒敲门。时钟正指午夜四时。

英芒没有吭声,脱衣服上床,显得很熟练,仿佛回家。

舒魅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就闭上眼睛。

亲爱的。英芒亲热舒魅。她不理。

怎么了亲爱的?英芒不解地问。

你难道对我一点儿解释的意思都没有?舒魅气哼哼。

对不起,我回来这么晚。英芒道歉。他的目光暗淡下来,欲言又止。

舒魅转过身,不再说话。

我去码长城了。英芒告诉她。

对我不要撒谎,因为谎言在我这儿太容易穿透。舒魅平静地。

怎么跟你说呢?我本不愿意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很没意思的事带给你。英芒低垂头。

你这个人,我看透了,毫无责任感。你只适于战争年代做地下工作,而且是在城市的酒店舞厅里搂着小姐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此外,你什么也做不成。我真为你遗憾怎么偏偏出生在今天。舒魅十分刻薄。

舒姐,你怎么这样说?英芒从未看到过舒魅他心爱的舒姐这一面,冷酷得可怕。

这样说很合适。舒魅望着他的目光象冷得寒气袭人的地窖。

我没想到你这样。英芒的泪水唰地就流了出来。他找衣服穿,欲走。

走了,你就再也别回来。舒魅一字一句地。

舒姐,你如果真的这样恨我,那我就走。英芒挎上枪推门。

回来!舒魅几乎是命令他。

英芒猛地转身,扑到舒魅张开的怀中。俩人抱头痛哭,很久很久才平息。

我爱你。英芒喃喃地。

本来,我想吃完饭后就回来。后来碰上生儿来找,就又喝了一顿。他弟弟杀人的事刚摆平,这不又失窃。生儿执意要请我,唠叨到深夜。我看零点快到,就匆匆忙忙往你这赶,打了一个的士。这时艾纯突然叫我,我怕她打个没完,就接了电话。

英芒,你今天不到我家来,我就死给你看。艾纯在电话的那端很是果决。

这样,英芒只好让车掉头,去了艾纯家。

和英芒想象的大相径庭,艾纯家除她自己外,还多了一个老女人上下审视,亲热得象他自己的妈。

这是我妈,专程赶来与你谈。艾纯介绍。

你好。英芒客气地点头。

果然英俊潇洒,讨人喜欢。老女人更加亲热地凑近英芒,拉起他的手。

英芒觉得很别扭,他无法动弹。

我们艾纯特别喜欢你,晚上睡觉都念叨着你名字。救救她吧,我真怕她会走火入魔,疯了或干出其它傻事。老女人恳求他。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英芒耸耸肩。

艾纯执意要家给你。老女人的目光也有点儿发直,没准儿是遗传。

大妈,这不可能。我有妻子和女儿,她们都很好。英芒解释。

那不要紧。你可以离婚呀,这年头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老女人跟他商量。她一定是昏了头,这么大年龄想出这种主意。

英芒直摇头。

你说你都要什么?老女人在谈交易。

这事儿以后再谈,行吗?英芒只好这样结尾。如果他断然拒绝,不仅这可怜的老太婆,更可怕的是已显得憔悴不堪奄奄一息的艾纯。艾纯的神经会更成问题,真没准儿寻死觅活。

我得回家了,孩子有病。英芒找了个托词。

艾纯送英芒到门口,临别前她疯疯地吻英芒。走后英芒对着冷清的月空,用力擦了几下脸。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所措。

艾纯凭什么这么大劲儿呢?不是有很多男人追求她吗?女人真是个怪物。英芒摇摇头。

英芒和肖特看舒魅和韦能的威尼挺热闹,也跟着瞎凑。在舒魅外出一个月回来后,他们的小酒馆快活林即将开张。

跟威尼开业一样,快活林的开业也同样地把这几个酒鬼给放倒了。英芒肖特韦能包括舒魅全部喝醉,吆喝着唱歌跳舞去。结果拉了满车叽哩哇啦的醉鬼,驶向威尼。艾纯一直跟在英芒身边,形影不离。

由于酒精的作用,他们理智渐弱,与另一帮叫二哥的黑道兄弟打起架来。很文明,都站到了大门口开战。也就是这次,肖特英勇过人,但受了重伤,一直养了很久,并发誓要报仇雪恨。

回来时是午夜二时,街上已不见人鬼的踪影。当车开到快活林门口时,车上的人几乎都看见了立在冷风中的孤独女人:文纤,还抱着女儿纤纤。

我到处找你,女儿病了。文纤仍旧细声慢语,涵养十足。

英芒立刻跳下车,急急地贴近女儿。

嫂子,外边风大,你怎么在门口等呀。肖特关切地。

我已经去医院给纤纤打过针了。自己在家也没事儿,就抱她出来等你们。文纤笑眯眯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文纤快让英芒抱孩子,你们回家休息吧。先送文纤。舒魅吩咐司机。

谢谢,舒姐。不用了,我们散步走回去。文纤依然笑容可掬。

这么晚了,上车吧。英芒抱住纤纤和文纤上车,深深地看了舒魅一眼。

这时,英芒发现自己的衣角不停地有人拽。他一看,是怒目圆睁的艾纯。

你快回家睡觉吧。英芒说。

你不能走。艾纯死命地拽他。

快走吧。舒魅嚷嚷。她觉得艾纯太可笑,太嫩,怎么傻成了这样?

文纤看在眼里,她走过去:艾纯,英芒明天再陪你好吗?

快滚,回你家。真是有病。韦能大声吆喝了一下,将艾纯的手推开。

艾纯嘤嘤地哭着。真是欠揍,你怎么这样?肖特晃晃受伤的瘦拳。

艾纯呆呆的模样可怜又可气。

英芒三天没给舒魅打电话,可急坏了她。

英芒病了。她突然接到了艾纯的电话。

病了?舒魅念叨。

那还能不病?整日在外边湖吃海喝,饭馆里干净呀?再说,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地瞎忙,累也得累死。韦能也念叨。

看看他去吧。舒魅建议。

这样,韦能买了一大堆罐头水果饮料之类的补品,俩人去找英芒。

舒魅和韦能来到艾纯那个医院,打听了一个又一个病房,也没找到英芒。有一个十分了解艾纯的同事指引他们拐了无数个弯儿,终于来到一个破旧的楼里。是宿舍,象集中营。

推开小屋小门后的场景令舒魅和韦能大吃一惊。看上去最吃惊的是韦能,舒魅倒很镇静。

英芒有气无力,脸色更加苍白,他躺在艾纯的怀里。艾纯用一个宽大的扇子给英芒煽风,并用湿毛巾不停给英芒擦脸。象夫妻,很天伦的那种。俩人看上去配合很好,都会感到舒心和愉悦。

舒姐。英芒立刻坐了起来,表情不太自然。

躺下吧,别动。舒魅说。

艾纯没有动,她满脸幸福获得后的神态。艾纯穿一件红得如火的裙子,很短,依稀可见她裸露在外边的裤衩和其它,显得有点脏。舒魅皱皱眉。

快,给舒姐和能哥倒水。英芒命令她。

艾纯便恋恋地离开依偎的英芒,将水送到俩人跟前。

我们走了。舒魅没喝,示意韦能离开。

再坐一会儿,我很寂寞。英芒显得很诚。

有艾纯照顾你就行了,我们都很放心。舒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反常。

那可不一样。艾纯永远不可能代替舒姐。英芒当着艾纯的面说。不知该说英芒恬不知耻还是其它什么的更合适,总之让人感觉即使英芒再娶了艾纯,舒魅也永远是第一的大老婆。

快送舒姐。英芒显得很烦躁。

你还来吗?舒姐。英芒突然在后边喊。

舒魅听到英芒嘶哑的声音久久在灼热的空中回旋,没有回答。

英芒从艾纯那儿很快就搬了出来,回文纤那儿自己家里住了两天。稍好之后他就去找舒魅。

你没必要解释。舒魅很冷静。

我病了,身不由己的。英芒一再辩解,他的脸依旧苍白。

就算是这样吧。何况,你对我也没有责任,便更谈不上承诺。舒魅极力微笑。

舒姐,你别生气。我不能没有你。我以后不会再去她那儿。英芒向舒魅保证。

一个带着病体,另一个心力灰碎,俩人努力地回忆过去的时光,尽量维持着踏实的美妙。很难找回旧时的感觉了,尽管没有几日。他们只能用最大的心劲儿交融在一起,亲眼看着注定要流走的东西随水而去。而剩下的,残存的,能否继续挽留至从前,尚很难说。

晚上,韦能说请舒魅和英芒吃饭。这倒很新鲜,韦能从未请过客。我发现舒魅近来脸色不好,是不是英芒你小子给折腾的。韦能指责英芒。英芒承认错误,连连向韦能舒魅道歉。

以后,离那可怕的女人远一点儿。韦能告诫他。

是。以后有病也不能找她看。我发誓。英芒笑嘻嘻地,但也不乏庄重。

我看没那必要,你也不需向我承担什么,早就说过。舒魅缓缓地。

这时,英芒的手机又急促地响起来。他按了六次,无奈只好接起。

我要去快活林上班。艾纯的声音。

你是医生,那儿没你干的活儿。再说工作怎么办?英芒极力劝阻。

我可以辞职。艾纯很执着。

你这是何苦呢?有病啊。英芒忍无可忍。

只要天天跟你在一起,我怎么都行,艾纯又拿出那种可怕的嘴脸。

在僵持不下时,英芒只好同意艾纯利用业余时间到快活林打工帮忙,付工资。艾纯听了欢天喜地。

艾纯到快活林临时打工后,干得十分出色。她不仅把帐目弄得很清楚,而且里里外外一把手,颇有点儿老板娘的味道。

一天来了几个要帐的人,英芒肖特都不在。实际上受伤的肖特早已对酒馆心灰意冷,退了出去。开业前快活林进了很多货,欠了别人的帐。这几个人非要这天结帐,否则就要砸烂酒馆。形势十分严峻。

艾纯让其他小姐厨师照看,让要帐者等着,自己跑到银行,取出了五千元的存款,付给了人家才了事。

晚上英芒查帐,询问情况。他纳闷前一阶段令他头疼万分的欠帐怎么突然消失,问到了艾纯。

我发现你没钱,就索性拿自己的顶了。不然人家还会来找麻烦的。艾纯忽闪着大眼。

英芒突然感动万分。他猛地把痴痴的艾纯揽入怀中,轻轻地吻了一下:真是个傻姑娘。

别这样。如果不够,我回家向妈妈再要一些。艾纯很认真地。

再说吧,艾纯。快收拾一下,今晚我请你看电影。英芒第一次这样主动令艾纯受宠若惊。

俩人看完电影手挽手出来,恰好碰上舒魅韦能率威尼全体员工包场电影。韦能上前与他们打过招呼,寒暄几句走了。舒魅干脆就绕过他们,径直上车。她倒不觉得什么,倒是怕英芒尴尬。

一直守在家中的文纤大概闻到了一点风声。她近日常到快活林视察,以第一夫人的身份。终于有一天跟艾纯发生了冲突。

这时文纤恐怕还不知道,她最危险的敌人其实不在快活林而在威尼,尽管文纤老谋深算。舒魅不是个喜欢与别人争夺的女人,喜欢顺其自然任命运安排。她甚至厌恶几个女人为一个男人纷纷乱乱,尤其不能容忍自己是这些女人中的一员。她风风光光的爱是有掩饰的,浮在表层,你根本就不可能进入她内心。在涉及到具体的爱时,她会拿出比男人还理性的目光挑剔,层层剥离到本质,便使得双方都赤裸裸无法进行。正如人们给舒魅算的命那样,别人只能尽量爱她,不可能完全爱她,反之也成立。因为她已经在别人趋于完全时截止了这种彻底性。

文纤和艾纯的冲突展示到了英芒面前,令他十分难堪。

让她走。文纤的语调很柔和,但满含杀机,不容拒绝。

我就不走。艾纯拿出她一杆子到底的架势。

行了别吵了,有什么事下来再说。酒馆人这么多,多不好。英芒劝了好半天才平息了这场争战。

英芒累极了。近日他常住在酒馆的长条椅上,艾纯也陪他住着,赶也赶不走。再说艾纯真心实意地帮助了他,爱他,铁石心肠也不会不为之所动。

肖特住在医院里,整日打针吃药输液也不见好转,看来伤得很重,从肉体到内心。

深夜,英芒在心理和身体极度疲惫时,来到舒魅住处。

我看,快活林关了吧。舒魅给他出主意。

是啊,我该考虑考虑。英芒叹。

好好办你的案子吧,多累呀。舒魅劝他。

舒姐,你是我的依靠。我从未象现在这样依恋你。英芒的泪水再度溢出。他搂住舒魅,吻她,仿佛用尽了残余的最后力气。

舒魅慢慢推开他:英芒,我不怪你。但你和我不在一起的空隙,做了很多事后,没有任何交待地再来找我,恢复到从前,可能吗?

英芒松开舒魅,枪一直没卸,睡到天亮走了。

英芒觉得文纤和艾纯这两个女人很棘手,便左右说合。他劝文纤回家看孩子,再说她还有律师的职业。可文纤执意要到酒馆盯摊儿,当老板。这是自己家的事呀。文纤的理由很顺理成章。

这样,英芒劝艾纯走。哄也不是,硬也不是。艾纯很明确,不要钱,只要人。你别把我逼死。英芒吓唬艾纯。

这话很管用,艾纯便答应英芒暂时离开。但从那以后,她每天仍和上班一样来到酒馆,一个人要几瓶啤酒,大喝特喝。至于后来,便带来一个男人喝。终于有一天,带了好几个显得很黑道的人走了进来,还未等文纤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几只拳头便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她白皙透明的脸。英芒上前阻拦,同样被几个人打得一塌糊涂。

我不会杀你,我仍爱你。艾纯扬长而去。

韦能赶来,让文纤快回家。他说要到外边请英芒和舒魅压压惊。

我有罪有罪。英芒连忙应,说这顿宴非他请不可。他擦干脸上的血丝,更加苍白。

这是个小餐厅,名曰粗粮餐厅。门口排满了漂亮的小汽车,门内挤满了川流不息的人。他们要了四个菜:小葱拌豆腐、尖椒豆片、小鱼炖黄豆、鱼炖豆腐,几乎都没有脱离豆类。同时上了玉米渣粥和黄灿灿的贴玉米饼子。大家饱餐之后,就都返回了舒魅的新家。

正侃得起劲儿时,韦能和英芒便反应异常。舒魅看见俩人都捂住肚子连叫疼,并开始一趟趟上厕所。坏了,是什么东西没吃对劲儿。三人同时找开了原因。

不对了,几个菜都那么新鲜。韦能分析。

要么是鱼?不象。奇怪舒魅怎么没事儿?英芒疑问。

我看可能是啤酒过期,我没喝嘛。舒魅说。

不管是什么原因,眼下最需要的是去医院。

不行,找艾纯去吧?舒魅劝他们,艾纯就在附近。

不去,那女人跟老虎似的,别再吃了我们。韦能不同意。

我不能再让舒姐伤心,挺着。英芒左手捂紧肚子,右手擦豆粒大的汗珠。

整整一个夜晚,两个男人在舒魅铺凉席的地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唉声叹气。舒魅多次催他们去医院,他们说能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舒魅动用了全部的经验和招数,给他们搜刮出很多药,跪着将水送到他们唇边。她显得有点儿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如何才能减轻他们的疼痛。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天亮,她迅速截了一个车,将两人送到附近医院。

英芒被颠簸到了医院,经诊断是急性肠炎,再晚一会儿就耽误了,差一点儿死了。他利用这次疾病的机会进行了彻底的大休,好好地整理了一下以往的自己,住了一个月的院。

而韦能无事,他以良好的运动员体质,抗过了这场小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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