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晨曦的照耀下,鸟儿亮出了优雅的歌喉。可飞鸟的眼睛里,寻找的仍是昨晚梦中另一只飞鸟的影子。
看到窗台上,遍身荆棘的仙人球,飞鸟想,刺痛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思念的苦涩还是初识的欣喜,或者相守的甜蜜?
时光在慢慢移动它的脚步。飞鸟,在片刻的停留后,又扇动着翅膀到了别的地方。蝴蝶见了,昂起头颅,羡慕地看着那个洒脱的身影。她不知道,飞鸟刚才还沉浸在伤感之中。而蝴蝶脚下踩着的花朵,尽管鲜艳,美丽,呈张扬之势,可离别的痛苦已近在眼前了。又有谁能理解花瓣离枝的疼痛呢?
小甲虫,一只又一只,躲过炫目的阳光后,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他们似乎很专注,很执着。偶尔费力地张开那对小小的飞羽,是为了展示什么吗?害怕,惊喜,还是其他呢?
那是一片小小的花园,细心的人,自会发现不少惊喜的。而花园里,也有肥胖的黄蜂,还有带刺的玫瑰及含有剧毒的植物,小甲虫会不会也能预料得到呢?
时光,如此飞速。飞鸟在迟疑间,夏天临近了;花朵在张翕间,花期已过了;而校园里吵闹的声音,似乎也换了一波又一波;还有路边高大的梧桐树上,那个大大的窝里,突然间闪过一只凤凰的影子。
二
晨星隐退,走出了淡淡的晨曦。昨晚的月光,似乎还映照在某个湖心,荡漾的小舟,满载着一对恋人的梦。
什么时候,能回到你的身边?唠叨着红尘的琐琐碎碎。如星星点点细碎的花朵,在夏秋交际的草丛中,闪烁着明亮的眼。你的脸颊,一如既往地红润着,还有如顽童般的心态,随手捡起一个石块,对着空中抛出,打碎了小湖沉醉的梦。
那样的岁月,是不是一去不复返了?甜美的,活泼的,充满幻想与自由的你,在某一个盛夏即将来临的日子,已离我渐渐远去了。再也不曾回来过,除非在那个若有若无的梦里。
昨晚,当我抬头望月的时候,我发现,它很圆,而且很明亮。是啊,它应该是圆的,它懂得人们的心思,在一年仅有的这么一个思亲的节日里;它也应该是明亮的,因为即使有再多的悲情,也不可能在如此喜庆的日子,将所有的哀愁聚集吧。
你回来了,拥有了一些,失去了一些。从前,你是什么样子,我想不起来了;而今,你又是什么样子呢,我想象不出来。岁月,无法还原,你我,也一样,无法还原成过去。那段岁月,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年,但,如今回想,却又令人感慨万千。
总有一些人,在一段时日之后,会离开;总有一些人,在一段时日之后,会走近。而梦境中,一切都是那么若即若离。至于你,似乎始终不曾出现。
是真的不曾出现过吗?也许是,也许不是。记忆中的人和事,通过时光的筛选,总有一些被滤去,而总有一些被留下,被贮存。粘贴在记忆的长廊,一个又一个地闪现。
曾经那么近的人,如今却如此遥不可及;曾经那么远的人,如今却又如此密不可分。难怪有人说,很多的事,是由不得自己的。哪怕是记忆。
三
在热闹的街道,独自行走。看着宽阔街道旁闪烁的霓虹和灯箱,总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来去匆匆的都是一些陌生的身影,偶有熟悉的,也是那么匆忙。唯一能陪伴我的,仍是两侧闪闪烁烁的灯。
于是,我懂得:有的时候,黑夜里的灯,便成了白天的太阳,如此公平地照亮每一个行人的路。无管熟悉还是陌生,无管你是高官还是平民。
走进宽大的校园,有一群人绕着回廊在漫步。他们还漫谈人生、理想,话语里满是欣喜和向往。我知道,他们很年轻,脚下的路还很漫长,于是,他们的声音不仅清脆响亮,更充满生机和活力。那是曾经的我们走过路过时,旁若无人的影子。
孤独,似乎不属于年轻人;按理说,孤独,也不属于中年人;还有人说,孤独,应该不是老年人的。可夜晚的我,漫步于热闹的街道,芳香的校园,内心却是满满的孤独。这是为什么呢?
也许,那热闹根本就不属于我吧。然而,那青草与各种花的香,却是大家共同拥有的。
拥有花香的行走,应该是浪漫而富有情趣的。这么想着,心里暖暖的,也就不再感觉孤独了。
我在走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你。你说,要趁着这个假期,回老家看看。
是不是又曾梦回故里了?是不是在无法逃离的现实面前,又想起了故乡那片温暖的土地呢?是不是厌烦了城市的喧闹,要去乡下寻找片刻的宁静呢?
不管是什么原因,能够在情绪低落里,寻找一个安放灵魂的地方,实在是很不错的。
或许,故乡,就是浪子们安放灵魂的最佳去处吧。
今夜,无眠
一
不想跨越时空,不想穿越梦境,就想默默地守候着这无人打扰的小窝,静静地回味那一天:那不期的相遇,那神奇的相识,那可笑的相知,那突然的相视,那貌合神离的相守,那甜甜蜜蜜的相依;然后是无尽的相望与相思……心,便生出了翅膀,飞越长空,飞到了你的身旁。
风来了,我多想化为一片密林,挡住吹向你的那股风,能让你的心多一份宁静;雨来了,我多想变成一段古旧的屋檐,阻止淋向你头顶的那帘雨,能让你的心多一份从容。
在风中想你的时候,你便是那片密林,聆听着密林的唰唰声,仿佛是昂扬的号角,我的心便振奋;在雨中想你的时候,你便是那段屋檐,倾听着雨打地面的叮咚,仿佛是轻快的乐音,我心便安然。
亲爱,我多想变成一幅柔柔的手帕,在你汗流浃背时,为你擦把汗;多想变成一根坚强的拐杖,在你疲惫不堪时,助你跋山涉水;多想变成一只小小鸟,在你烦闷忧伤时,为你送上一支欢快的歌。
二
小鸟在那片林子里飞翔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和羡慕,你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它,紧追不放,一直追到你看不见的地方。
也许,你也向往,它能自由飞翔;也许,你还在想象,或许它也和你一样,心儿飞向了自己心爱的人身旁;也许,你还在渴望,自己真能变成一只鸟,去你每一个梦中的地方,巧遇一位美丽的姑娘。
三
你在行走的时候,时间也在行走。它的脚步并不比你慢,有时甚至还快过你,它像一个追赶太阳的人,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追赶上,所以,你不必哀叹自己的脚步太慢。因为并非是你的脚步慢,而是因为它太专注,太执着,太有力量。
明天的太阳,会不会为你升起。你不知道。不过,太阳并不会为你一个人升起。即使它沉落的时候,在你的眼里,也许它沉落了,明天还会不会升起,实在是一个问题;然而,在某些人的眼里,它的沉落,更是下一次的升腾。
四
心疼地感觉没有心伤的可怕。心疼了,可能是很爱了,很爱很爱了;而心伤了,可能是爱得过分了,也可能是爱得恨了,还可能是爱得累了,还有可能是爱得想要放弃了,或者爱得再也不想提及了。
炊烟袅袅的时候,人们恨自己太穷,太苦;炊烟不再从古老的屋脊飘向长空的时候,人们又恨发展太快了,甚至快过人的思维了。你很想她的时候,她说你没事做,尽想些无聊的事;当你去想别人的时候,她又说你不信守诺言,缺少担当,没有男人应有的责任心,忘性比鱼还快。
五
去年的今夜,花好月圆,你和她携手走过,根本没有顾及它们的存在,只是沉浸于自身的甜蜜和幸福之中;今年的今夜,赏过的花还没有完全凋落,圆圆的月儿还高高地悬于中天,然而,你的她,还有她的你,到底去了何方呢?是不是和另一个她或他,又一次说着同样的话语,再一次走过花前月下?
六
伤感伤感,是只有在受伤之后,才能感受到的。如果一个人的幸福,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之上,那这另一个人的伤痕,是可以借助时间这剂良药,来慢慢治愈。如果两个人的幸福很短暂时,互相伤害之后,那种伤痕,很可能会被一再撕裂,然后一再地承接伤害,感受痛苦。
七
夜无眠,对正常人来说,就是一种不正常。而夜来香的美丽,却正是因为她的无眠。她的无眠,铸就了她的美丽和芳香。尽管短暂,却铸就了人们心中永恒的图腾。
来一束勿忘我吧,尽管有可能转眼间,就会相忘于江湖。毕竟,瞬间的绽放,也能留下永恒的精彩。
听,夜在说
夜睡着的时候,我还醒着。
也许因为太热,不想开灯。七楼的风偶尔大的时候,会撞开门帘,给人带来阵阵沁凉。炙热的身心有如浸入了凉凉的水中,有了瞬间的惬意与舒畅。手里捧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浓浓的液体冰凉而沁甜,于是,所有的浊浪都退缩到了阴暗的角落,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凉。这样的夜晚,什么事都不想做,整个人都懒懒的,空空的,是不是应该出去走动走动,观赏一下街心闪烁的霓虹呢?
有人说,高处不胜寒。然而,夏天的小城,不管多高的楼层,总有一股股浊热加闷热不时袭击着人的心。压抑与烦躁渐渐地替代了春的蓬勃和惊喜。所有的空间,似乎都很沉闷;所有的活物,似乎都很倦怠,不想理人。即便院里那只人见人爱的小黄狗,也懒懒的躲在阴凉的地方,看见熟悉而热情的主人,它也只是轻轻地勾一下头,便又沉沉地睡下。
夜的思绪就在这样的混乱中来回游动,像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人,心里犹豫着,脚步徘徊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向何方。没有既定的目标,奋斗也似乎缺少了意义。时间就在这样的犹豫中流逝着。
那些喜欢敲打键盘的日子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也许是因为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吧。思维却始终没有停止。
走出门去,在走廊上,看到有人抬腿,弯腰,做着运动。也许是刚从户外回来,大汗淋漓的样子让人有点酸疼,然而,他却仍在继续。他见有人在暗中观察,便说全身活动才是最好的运动,叫我也跟着动起来。我虽然明白:只有不停地动,才能鲜亮地活。可是身体每况愈下,现在连做简单的运动都有点费力了。随他们出去跑步的时候,总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没一点劲。是不是那些小病愈来愈严重了?我不敢去想。
院子里不是很闹,对面宾馆的彩灯很炫目,旁边一圈老屋全在我的脚底下。天空有闪烁的星星,明天又该是一个大晴天。旁边的人似乎很惬意。也许难得有人这么陪他吧。
“夏天就是太热。”我叹息着。
“热有什么,一个人要健康,是该出出汗的。”那人说。
我知道,可我就是怕热。看到那个热辣辣的太阳就有点害怕了。
“有时间还是应该出去活动活动。”那人又开始说话了。仿佛我是他的近亲,或者是他最关心的人,或许,他就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不甘寂寞的人。只要有人在旁边,他的话就多,就停不下。
是的,我是应该出去走走的。活动很多,无论是文学活动,还是专业培训,一拨接一拨,你想干什么就有什么。真正的问题是,这么热的天,我什么都不想干。
“你是一个作家?”那人在黑暗中问道。
我不想承认。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在自己心里,作家应该是著作等身,有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的。所以,即使朋友们不断地催促我领来这样那样的证件,我总觉得有点心虚。
“不是,只是一个读书人。”我有意绕开。
“还是一个写书的人。”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黑暗,直直向我逼来。
“算不上,只是胡乱涂鸦。”我有点不自然了,好像被别人揭穿了老底似的。
“我看过你的东西,写得很好。是真正的纯文学,难怪现实中的你也那么清纯。”
刚来不久的我,听到这样的评论,竟有一种窃喜。当然,我也不想追究他在哪里看过我写的东西,只是静静地听他说话。
“你偶尔还参加一些文学活动,诸如读书活动,外出采风,还有文学讲座等。其实,你是一个很活跃的人。”我再一次表现得很羞涩。
“可是,你很羞涩,不善于表现自己。所以你不喜欢这夏的热烈。”他仿佛看穿了我。我有点无地自容了。
他,一个我并不熟悉的人,何以对我了解得这么清楚?不过,我还是得承认,他说得不假。
“其实,写一点东西并不很难,可要想写出好东西,就有难度了。你的功底很扎实,文字很唯美,但要想写出上乘的作品,还得不停地写下去。而不断写作的前提,就是应该有一个好的身体。”我不禁点点头,他的观点无疑是正确的。
“一年四季中,最热的夏季最冷的冬季,这一冷一热两个季节,好多人都不喜欢做事的。即使平时里最喜欢做的事,有人也愿意放弃。可是,如果真的放弃了这两个季节,一年剩下的时间能有多少呢?果真如此,可真辜负了这两个季节的内涵。”他接着说。
“什么内涵?”我不禁发问。一个喜欢运动的人,竟然跟我聊起了季节的内涵,我很好奇他有什么深邃的思想。
“夏是热烈的,冬是冷酷的。夏的热烈让人难以忍受,于是人们想到的只是秋的清凉,总渴望老天能赐给阵阵秋风;冬的冷酷让人感觉到自然的残忍,于是人们便渴望春的温暖。为了安慰自己,还吟出‘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诗句。可如果没有热烈的夏,哪来成熟的秋;没有冷酷的冬,哪来温暖的春呢?因此,每一个季节,都是必不可少的过程。我们不能忽略。”
说完,他似乎不想再说什么,转眼就不见了。
听完这一席话,还没下楼的我,仿佛已走过了一年四季,走过了千山万水。我的心已不再空空的了,而我周边的气息也不再如之前般沉闷,空气也没有那么热了。
是啊,这样的夜晚,应该是适合行走的。如果走不出这座小城,那么就先走出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