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的哪里话。”王月冰虽然心中不喜,但还是装出一分笑意。“这些花儿朵儿,是祖母从去年就命人在花房里培植的,夏天用冰,冬日烧炭,才让这花能在秋冬绽放。说来也是巧,这第一拨培植出来的花,恰好赶上太奶奶的寿辰。”
“哟,那这可是新鲜。”高夫人仔细的欣赏着眼前的几株花卉,又把目光移到了王月冰腰上挂着的香囊上,“小姐这香囊绣的可精致。”
听见这夸奖,王月冰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也忘记了要问段清的事情。只取下香囊,双手奉给高夫人,“小女拙作而已,夫人见笑了。”
高夫人去过香囊,轻闻了闻,赞叹道,“不仅绣工好,这香味也是馥郁芬芳,在这秋日闻了,都觉得暖暖的。”
“回夫人,这香用了夏日采下来的新鲜花瓣,再收在织纱的袋子里阴干,用蜂蜜调了,封在坛子里,埋在院中的槐树下。待到槐花在树下积了两层,再取出坛子,将十几种药材研成细末,与蜂蜜调和在一起,搓成香丸。再与当年的新鲜花蕊一同放在坛子里,用的时候就取出一颗放在香囊之中。”王月冰细细的答道。
“啧啧啧,这要费上多少工夫!也只有小姐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儿,才能做得这金贵的香来。”高夫人听得这繁琐的工艺,连连称赞。
趁二人寒暄的功夫,段清默默地退下,走到了园子外面。
转到假山里面,段清看见山洞里躲着一个人,“子衍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嘘!”高子衍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呼她躲在山洞里,“少爷拉我来的。”
“那少爷呢?”话音刚落,就见司空王家的小少爷跑了来。
“子衍,”王小少爷大口的喘着气,靠在假山上,“我们快回去!”
“你们不在前院待着,来后园做什么?”段清问道。
王小少爷吓了一跳,这才看见边上还蹲着一个小人,拍拍胸口道,“清公主怎么在这里?”
“我出来玩儿的。”段清随口说道,“你俩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干好事!”
“我是成人之美!”王小少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个王小少爷,才学尚可,只是整天吊儿郎当,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学堂里的人,没有不被他捉弄过的。
言罢,王小少爷拽着高子衍的袖子就跑出了假山。
段清不知道这二人玩儿的什么花样,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假山后头的空屋里,传出一阵私语。
“葭儿,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谁都不能夺走!”说话的是夙安郡守次子沈一彤,此次是同胞妹代父亲母亲来给老太太贺寿的。
王葭依偎在沈一彤的怀里,哭的泪人似的,“谢氏已和伯母商定,让你大哥娶我续弦。日子都定了,如何能改?”
“不,会有转机的,会有转机的。”沈一彤低着头,留恋着王葭颈间的香气。
“我心中只有你一个,我只想成为你的妻子。”王葭贴在沈一彤的胸口,娇声哭诉道,“我会一直等着,等着你的聘书,等着你的明媒正娶。”
沈一彤听到这里,眼神一暗,复又轻佻的说道,“你就这么想成为我的女人?”
这间屋子已经空置了许久,因少有人来,屋前的积雪也无人清扫。段清正好走到这空屋前头,被积雪掩盖的枯枝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
王葭听见了屋外的声音,心中大惊。慌忙推开了沈一彤,开了个门缝。正好看见段清跌在地上,疼得直叫唤。心中暗道不好,却不敢出去,怕落人口实。慌忙对沈一彤道,“你快走,不能让人看见你在这儿!不然我们就说不清了!”
“看见了不是更好,省得我去费口舌了。”沈一彤一手挑着王葭的下巴,一手取下王葭头上的发簪,散下她的千根发丝。不得不说,王葭和她的亲生母亲一样,生了一副好皮囊。虽不是天生丽质,却也足够妩媚动人。
“这不一样!若是让父亲看见,我会被打死的!你快走,快走!”王葭焦急地说。
待到王葭再次打开门的时候,段清已经不见了。王葭心中虽然惴惴不安,却还是把沈一彤推出了门。
沈一彤走了两步,就又停下,“来时的路我不记得了,该向哪边走?”
王葭已然是慌乱不已,想不得其他,拉着沈一彤的胳臂就往假山那边走去。
就在这时,谢氏和夙安郡守夫人李氏携侍女和护院而来。听得侍女禀报,说有人听见假山后空屋有异声。今日府中有众多重臣和他们的家眷,若是出了事情,必然于司空府有损。当时李氏恰巧在旁,执意跟来了。
谢氏看见王葭和沈一彤携手而来,王葭更是披头散发,簪子还在沈一彤手里拿着,不仅大怒。又因李氏在此,思及与沈府的婚约,不由得羞愧难当,一时间下不来台,不知如何是好。更何况,王浚曾言,夙安西邻赵国,地处两山之险,是幽州西边的门户。赵国势力不断扩张,拉拢夙安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若是今日得罪了沈家,该如何是好!
王葭见事情败露,吓得撇了沈一彤的手跪在地上,头深深地低下,战栗不已。沈一彤嘴角一挑,落落大方的跪下,将手中的簪子放在身前,而后便低头静默。
谢氏正拿不定主意,就见李氏上前给了沈一彤一个嘴巴,斥责道,“彤儿!你好大的胆子!你明明知道王氏是说给你大哥的继室,却还敢与之私通!当真是不知廉耻!”
“儿子知罪!”沈一彤沉声答道。
此语一出,便落实了二人私通的罪名。众口悠悠,谢氏即使想转圜,也毫无余地。谢氏无法,只得接着李氏而言,“葭儿!母亲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孩子,向来是守规矩的!今日之事,你可有什么辩解?”谢氏心中只希望王葭能够听懂自己的话中之意。若是她能说出自己是受人胁迫,也许就能出现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