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喜欢花？”东方朔在一大丛新裁的茉莉花前站住了。这可难得，现代的女孩子都比较浮澡，很少有人愿意做这些修身养性的事情。
“嗯，少奶奶可喜欢了，她在家的时候，老花工几乎没事可做，都让少奶奶给抢了。”
东方朔随秀姐往里走，走上台阶的时候，他倒退了一步，仰头看了看别墅的那一扇扇窗户，指着问：“那是什么，三楼的窗户上？”
秀姐看也没看便回道：“巴比，猫。”
“哪来的野猫？赶走！秀儿你在这个家这么多年，忘了一个讲究了？狗带财，猫招祸……赶紧叫人弄走。”东方朔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
别看东方朔他现在过着最时尚最现代的生活，可他的骨子里，还是流淌着农民的血液，保存着许多农村的习俗和讲究。
秀姐当然了解，但有些不以为然：“芭比比人都通人性。它是少奶奶救起来的，自从少奶奶走后，芭比就站在三楼的窗台上不停地叫着。喵呜、喵呜的……叫得人的心里真难受。”
东方朔不再做声了
“董事长，装修后您是第一次来，要不要上楼看看？”
东方朔点了点头，率自往楼梯走去。
秀姐随后跟上。
两人都不说话，只听得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单调而沉闷。
上到二楼，秀姐上前推开其中的一道门，闪身在旁边：“这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新房。”
东方朔走了进去。
对新房内应有尽有的摆设，东方朔似乎没有过多的热情去关注。他的目光，一进屋便被墙上的那幅婚纱照吸引住了。
秀姐站在不远处，望着照片中秦楚楚娇羞而清婉的笑靥，心里，仿佛被扎进了无数根棘刺，眼里慢慢地弥漫起一层水雾……“这么好的一个少奶奶，大少爷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珍惜她？少奶奶走了这么几天，我还真想她。”
东方朔转头看了看秀姐，有些惊讶。秀儿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毫无感情色彩的人。她不喜也不怒，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感觉，就象屋里摆着的家俱与电器。只知道默默地工作，冷冷地活着。
就她这样一个人，今天竟然会说出充满感情的话语，东方朔觉得，秦楚楚，看来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就象刚才在秦家给他留下的印象。
看到秀儿这样一个灰色的人生，东方朔觉得自已有一部分的责任，是他当时没把秀儿的生活安排好。
“秀儿，你在这里过的好吗？傲风对你怎么样？要是不适应，你就回松林苑吧。”
“好，很好，谢谢董事长的关心，我还是守着大少爷吧。”秀姐毫无表情地说着。
东方朔从床头柜上拿起秦楚楚的单人照片看了看，点了点头，不知是称赞秦楚楚模样长的好，还是赞叹相片拍的好。
站在窗前，掀起重垂的金色窗帘，朝往看了看，说：“秀儿，你现在跟我也疏远了，我还是喜欢叫你叫东方大哥。”
“那是以前不懂事，现在我可不敢。”秀姐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情绪。
“唉，是我没把你的生活安排好，假如你倩柔姐天上有灵，她一定会怪我的。”东方朔面对秀姐一身尼姑似的打扮，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倩柔姐假如真的有灵的话，家里也不会成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秀姐话里有话。
东方朔明白秀姐的话中意，但无法反驳，只有讪讪地笑了笑。
走出喜气未褪的新房，东方朔问秀姐：“你住哪间？”
秀姐指了指楼梯转弯的那个角落，不说话。
“我看看。”东方朔走过去。
秀姐冷着脸阻止：“算了，一个老佣人的下房有什么好看的？别人看见也会说闲话。”
东方朔有些愕然地看了一眼秀姐，他发现，现在的秀儿，面冷心却不冷，而且，话里话外，有一股子愤世嫉俗的味道。
这倒是一个好现象，至少说明秀儿有感觉了。
“三楼是做什么的？”东方朔站在楼梯口，抬头朝上望。
“两间客房，一间书房，还有几间是空着的。”
东方朔就不明白了，既然秦楚楚原先住在二楼，那，为何那只猫要整天整夜地蹲在三楼的窗台上？
“因为，离家前的最后那段日子，大少奶奶带着芭比与安娜住在三楼客房里。”
为什么？
“为什么？”秀姐用一种很怪的眼光扫过东方朔：“因为她怕大少爷，看到大少爷，就好象看到魔鬼一样。真不明白大少爷为什么会变成那付样子，不要说大少奶奶那样纤弱的人会害怕，就是家里这几个做长了工的老王嫂他们，都吓得不敢出来。”
东方朔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眉峰不觉地又深蹙了起来：“这么说，楚楚提出离婚，主要的责任在傲风的身上？”
“何止主要？我看是全部！大少爷是我秀儿看着长大的，少奶奶到这个家也只有二三个月的时间，要不是大少爷闹得实在不像话，我怎么会站在少奶奶这一边？”秀姐依旧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东方朔，这里头，有怨恨，有回味，有恐惧，很多很多。“我秀儿这么多年，从来没向董事长提什么要求，今天，我有话要说。”
“你说说看。”东方朔抚摸着楼梯转弯处的一个木雕造型，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秀儿。
这世道，真是什么都在变，连雕像似的秀儿，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有血有肉了。
“这个少奶奶，跟大少爷以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不同，”说到这里，秀儿看了看东方朔，又面无表情地往下说：“大少爷假如有少奶奶守着一辈子，是他的福气。可惜的是，大少爷身在福中不知福，整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惜福。大少爷年轻，不知道珍惜人，而我们都看在眼里。这大少奶奶，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女孩。董事长，秀儿只求你一点，千万别让大少爷答应离婚，千万别让他做傻事。婚姻不同别的事，走错了一步就难回头了。”
东方朔沉吟不语。说实话，东方朔今天去秦家拜访，目的只有一个，打消秦楚楚的离婚念头。在现在生活中，东方朔跟秦楚楚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根本不存在了解不了解之说。不赞同他们离婚，并不是舍不得秦楚楚，而是，担心一起离婚事件会对东方傲风带来巨大的影响。更主要的是，东方朔不得不这样做。
东方朔很明白，假如东方傲风不能如期地接任董事长之职，那个幕后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已的。这幕后人到底是谁？
他将二十年前那个秋天午后的情景知道的那么清楚，说明他当时一定在场。那么，除了是那个家的人外，不可能会是外人！东方朔已暗中派人在调查了，相信很快会把那个幕后之人揪出来。
想到自已被这个幕后人钳制着指挥得团团转，东方朔便恨得牙痒痒，狠不得零割了他！
听秀儿这番情真意切的话，东方朔的心里产生一股浓浓的好奇，这秦楚楚，倒底是个怎样的女孩，能在短时间让面冷心冷的秀儿变成有情有义的人？
“秦楚楚既然这好那好，为什么傲风会对她如此残忍？”东方朔心想，难道，傲风仅仅是因为吃醋？
傲风似乎不是那种会在某个女人身上放下所有感情的人。这点象自已，东方朔很自豪地想。
“我总觉得，大少爷的心里装着太多的东西。该装不该装的，全装着。你说，一个人要是有那么多负担的话，他怎么会快乐的起来？这也难怪他。二十年前，倩柔姐去世的时候大少爷才七岁，七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离不开父母家人的时候，可董事长真狠心，不管我怎么反对，执意要把他送到国外去！可怜的大少爷，刚没了娘亲就被狠心的父亲远远地打发走……七岁的孩子，没了大人的管教，在那种地方长大，他不变成这样才有鬼呢。”
提起东方傲风，秀儿的眼眶不禁地红了，思绪也乱了，说出来的话很随机性，根本不经过大脑，只顾说个痛快。
“依你说，傲风所有的一切都得由我负责？七岁出国留学又怎样？傲云不是也在十岁的时候出去的？他怎么就没变坏呢？”东方朔多年来站在不胜寒的高处，被七彩的光环笼罩在其间，习惯了别人的奉承与讨好，他已不习惯人家的冷脸与批评了。
心里非常不舒服。说完，东方朔掉头就往楼下走。
秀姐却一反常态，不依不饶：，紧随其后：“在董事长的眼里，那个臭女人贱女人生的孩子，永远比大少爷好！”
这么多年来，秀姐对第二任夫人林婷始终怀着敌意，一口一个“臭女人”。起初，东方朔纠正了几回，可秀儿不仅不改口，反而再加上一个称呼“贱女人”！闭口开口就是：臭女人贱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