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恨啊,认定了老师傅耍赖,说是让俺进屋后就应允俺以后都在屋内,可俺进屋后不仅不夸,反倒还掏出一颗铁丸子打俺,方子坐在屋外门槛,对着屋内几个打铁学徒问道,你们知道铁丸子打身上啥感觉不?
几个学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方子齐齐的摇了摇头。
方子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伸着一根手指头凑上前像模像样的说道,啧啧,那滋味,好似晚上起夜,一脚踩空进茅坑摔个大跟头。
又凑近一步问道,你们晚上起夜不?
几个学徒又如先前那般互相对望,而后齐齐转向方子,摇了摇头,一片懵懂。
这一凑又一凑,方子半条腿可都踩进了屋里头。
几个学徒虽懵懂,但对于老师傅的嘱咐记得可尤为清楚,一回过神来,正好瞧见了方子贼眉鼠眼的往屋里瞧,还偷偷摸摸的往里挪步。
五大三粗的几个学徒不由分说一把架起来了方子。
方子一吃惊,忙说道,列为师兄好说好说,你们架起来俺干啥。
这几位学徒哪听得方子说啥,一使劲把方子整个人丢了出去。
方子更恨啊,这师傅一根筋不好说话耍无赖,教出来的徒弟一个个的也都这般不通世故,柴也不劈砍了,四仰八躺在屋外大声叫嚷抱怨。
这可好,把屋内睡觉得打铁老师傅惊醒,老师傅出屋外看见方子撒泼,颇有深意的问道,可真要进屋?进屋后可不许反悔。
方子听完立刻起身,睁大眼睛紧盯着老师傅一个劲的点头。
今儿个可是个大日子,大早越大胡子便携方子搬来一缸酒水来了铁匠铺外。
这老师傅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鬼使神差的应允了方子来这屋内学这打铁的技艺。
越大胡子,听到这消息,跟个孩童似的兴奋不已,可平常又攒不下啥钱,唯一剩的一点买酒钱,一股脑连买带赊全给了店家,扛了这一缸酒就来了铁匠铺。
方子边走边玩跟在大胡子后头,别看大胡子扛着缸酒水,这步子可越走越快,越大胡子一个喜得是方子入了老师傅的眼,这怎个以后也有个营生的手艺,为方子开心,再说别的开心点就有点私心了,老师傅打铁手艺在大漠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明,要是咱这小方子日后成了打铁的好手,俺大胡子以后岂不要啥刀来啥刀,想玩个啥剑,来个啥剑?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觉就到了铁匠铺外,老师傅几位学徒也在门口候着方子和越大胡子了,这拜师礼可最为讲究。
行了拜师礼,掌了茶,便尊为父。
别看这师傅比自己之前那位乞丐师傅打自己打得更狠些,但方子似乎也认了这位新师傅,磕起头来也不含糊,老师傅喝了茶受了礼便算是真真正正收了这个徒弟,可不是先前那般任方子屋外砍柴,而是尽师礼,传道授业,交纳技艺。
大胡子送了方子,叮嘱了几句,便也走了。
屋内,正中便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炉内炭火不熄,热浪阵阵,边缘还有风箱,做鼓风旺火之效。
鼓风烧火,甚至举大锤打铁,都是力气活,只要两膀子气力足,不怕吃苦,做好也是不难。而最难的便是老师傅手中那一把小锤。
大锤做的是轮廓,而小锤才是雕琢。
方子进了屋,上回进门没瞧仔细,这次来可就任他看个够了,兴许是年纪正值好奇心最盛,东摸摸西瞧瞧,看什么都看不够。
尤其是墙上挂着的那几柄剑,伸手就要拿下来,忙被几个师兄拦下,小声附在方子耳边说道。
这些剑,可碰不得,件件都是咱师傅的宝贝,你要是胆子肥给师傅摸坏了,那可是得吃棍子的。
吓得方子忙缩起手,只敢瞧,在也不敢打取剑的心思。
老师傅坐在屋内手里攥着俩铁球团弄,瞧着方子,方子手捏着衣角揉搓,时常还偷看两眼老师傅手里捏着的铁丸子,头便低的愈发底。
看到方子这幅待嫁闺中大姑娘的做派,几个师兄早就憋笑憋的身颤,连本想让刚进屋的方子尝尝教训,吃个下马威的老师傅,都不知该从何下手。
难道方子这么听越大胡子的话?方子这牛脾气谁人不晓,他这副作态也怪不得,让老师傅石子铁球一通打,脾气再硬气,也该知道服服软了罢。
老师傅不仅不打不骂连看方子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和蔼,方子虽然顽皮,但别的不讲心思却着实正直,这点可颇受老师傅喜欢,要不上回方子拿石子扔这几个师兄,怎么都避开了要害?
老师傅起身,让候着的几个学徒都散了,将方子带进里屋,从身上摸出一个铜环,能看得出这铜环有些年头了本是锃亮的皮表已被磨损的暗哑,且上面有几道剑痕,环底篆刻一行小字,不说别人看不看得懂,反正方子是看不懂,方子举手在前,扭动手腕四下翻动看着这个铜环。
疑惑的问道老师傅,老头儿,这圈儿套在俺手上是要干啥?问完话四处打量屋内有没有啥铁链绳子之类的。
老师傅看方子环视四周,就知道小方子心里想的是啥佯怒答道,且不说你不尊师道,叫师傅为老头,就冲着这师傅问询,你却四处张望,便罚你去帮助几位师兄打铁。
但是你这师兄们平素干的就是打铁,要是让你与他们一般打铁,怎能有长记性之效能,那岂不便宜了你这小子?
别人打铁使大锤塑形,你只得使小锤塑性,且不得动用全身气力,只得使用腕部,可是记住?
方子可不知小锤打铁与大锤打铁的难易差别,心想,这小老儿今天倒是不拿石子打俺了,反让俺去打铁,打铁倒也成,可给俺套上个圈必有蹊跷。
想到这,朗声说道,叫俺打铁也成,可你得把这圈圈给俺摘下来。
老师傅一听这话,没好气的回道,好生聒噪,于是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新的铜环给方子咔嚓扣在了另一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