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川晴子有些诧异的看着李书文:“你没有瘫痪?”
李书文长剑一扬:“收手吧!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随这个地方一起埋葬吧!”
宫川晴子大笑:“哈哈哈……我们家族三代人在中国受尽各种欺凌与羞辱,既不被日本人承认,也不被中国人承认,这种痛苦你可了解?”中国人有个欺生的毛病,当年宫川富二虽然和另外几个日本人逃了出来隐在太平镇,但是由于语气生硬又不敢说自己是日本人,而且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伤,没少受本地人欺凌。由于山村封闭倒也没有人怀疑他们难民的身份。后来日本战败投降,很多日本人没办法回国,回不了国的日本女人就只好找中国男人做为依靠,他们几个竟然也带回来几个日本女人,这又让镇子里的人闹了好几回。后来文革批斗直接把宫川晴子的奶奶给整死了!
李书文摇了摇头说:“你若是执迷不悟,我只好……杀了你。”李书文本来想说替天行道的,可想想,人家也只是想一家人能过一个安稳的日子,能回到自己的国家,能被人认同。这有错吗?
宫川晴子冷笑道:“凭现在的你,只怕办不到。”
李书文本来和金甲道尸斗法时就伤得不轻,现在穴道也还未能全部解开,四肢依旧有些麻木:“你要知道,这里可是还有一个东西的!”
宫川晴子又摸出了一把短刀说:“我当然知道,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你呢!”
我忽然的想到那些式魂追到后院就停下,原来这一切都是她预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我们对付这金甲道尸,难道这金甲道尸就是当年的冲云道长?怪不得他说如果入邪就是为了守正!我把疑惑说出来,宫川晴子毫不避讳的承认了,然后掏出一个圆球往身前一丢。
“砰”的一声,一阵烟雾腾起,宫川晴子隐在了烟雾中消失不见。
日本忍者的隐身术?李书文双指夹出一张灵符,手一抖,灵符迎风而燃,青烟缭缭横着飘向一个方向,聚而不散,李书文举剑就刺。
一声金属碰触的脆响凭空响起,明明什么都没有。青烟又飘向另一半方向,李书文却待去追,青烟却突然散了。
李书文知道法术被破了,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竹筒说:“小道尔,看我如何破你。”说完倒出几滴液体摸在眉间“上告二郎真君,吾奉三清赦令,借汝法眼堪天地,急急如律令!”
这液体可不是牛眼泪,乃是太乙真水能灭三昧真火,能显世间法像。这也不是普通的开天眼,而是借神眼。可不是为了见鬼,而是破法。这神眼可以和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媲美,什么也逃不过去。天眼每个人都有,你用手指摸额头中间,会感觉到那里有条小缝,那就是天眼。用手指或者找根筷子什么的竖对着鼻梁,会有眩晕的感觉,越晕的厉害说明你的天眼越活跃,当然见鬼的几率也就越高。
令字还没落,一把小刀就朝李书文心脏飞来。李书文一偏,由于穴道未完全解开还是慢了半拍,飞刀扎在他左手手臂上。
李书文不管不顾,飞身而上,长剑直刺,然后停住,一会剑尖上开始有血滴落。
“你看得见我?”宫川晴子显化了出来,长剑洞穿了她的身体,一脸的难以至信。
李书文淡淡的说:“别忘了,你们的东西都是从中国传过去的。你败了,收手吧!”
宫川晴子愤然道:“我还没败!”举刀就砍,李书文急忙抽回长剑,一掌将她击开。
“你何必如此执着?”李书文本来就不打算杀他,所以避开了要害位置。
宫川晴子面目狰狞的说“要么杀了我,要么血债血尝!”
李书文叹了口气说:“都是被命运摆布的可怜人,这里没人欠你的。”
李书文说的话让宫川晴子愣住了,要保持不变的爱很难,同意恨也是。当年谋划的人也好,参与的人也罢已尽皆入土。先不论孰是孰非,上几代的恩怨凭什么要这一代去承担?都只是被命运摆布的可怜人。
风声起,一个身穿布条的老者跃了过来,身上的金光早已散尽,没有一年半载是回复不了了。老者几个起落就到了跟前。
李书文有点难堪不知道是不是该行晚辈礼,双手一抱拳说:“冲云道长,请将我派祖传大印还我。”
老者一惊,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冲云道人?你到底是谁?”
李书文毅然的说:“我是谁已经说过了,虽然我很敬重你所做的一切,但我绝不能看你为祸世间。”
冲云道长也知道自己早已尸气攻心,若不是李书文大费周折的把他唤醒,只怕早已不知道自己是谁,想到这里不免也叹了一口气,问道:“日本人打到哪了?现在是民国多少年?”
李书文答道:“日本人投降了,民国也早亡了,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历是2001年,如果换算一下是民国九十年。”
冲云道长幽幽的说:“日本人投降了?民国也亡了?我做的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然后长叹了一口气,仿佛叹尽了这六十多年的沧桑。是啊,许多英雄到如今连记得他的人都没有。
宫川晴子突然大笑道:“有!你可还记得宫川富二?你活到现在就是为了偿还!”笑声越来越悲凉,因为她注定只能和他爷爷一样做一个克死异乡的无名鬼,就算找到藏宝图也不可能还回得去。
听到宫川富二这个名字冲云道长竟然感觉有些释怀,曾经的生死对头,半个多世纪后哪还有什么仇恨?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冲云道长看了看宫川晴子说“你是他的后人吧?好吧……今天我们就在此做一个了断吧。”然后把一个包袱丢给了李书文说:“你的大印在这里面,还有一个你替我交给当今正一道掌教。既然我们有缘,就送你一份大礼,你们去吧。”
宫川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地上划了一个阵图,手腕上割了一个口子,鲜血溢溢的流在里面慢慢的填满了阵图。她最后看了一眼袁辉,眼中含泪的说:“袁总,相识一场,我真希望能留在你身边……可为什么你偏偏姓袁……而我偏偏姓宫川。”袁辉转过头去不忍再看,其实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是。
冲云道长催动体内的尸气又慢慢的被黑气笼罩,这次没有金光闪耀,身体也开始僵直起来:“还不走?一会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李书文收了包袱,背起我,朝西门庆和袁辉说:“我们走。”
等我们走回到山顶再回头看时,只见一头浑身红色的巨大恶犬,长着三个头颅与一具浑身黑色煞气的僵尸斗得天昏地暗,每一次碰触都地动山摇,袁家祖宅在争斗中被移为平地。李书文说,那是日本阴阳师里最顶级的式魂,要以施术者本人血肉为媒介,称为式神!
天空中乌云密布,紫雷滚动。李书文说,这是天劫!所有东西都会在这神雷中化为劫灰,但如果你度劫成功就会超乎神的存在。可他们两人都分明是在求死。紫雷落下一切化为乌有。
李书文的脸色有点难看,不仅仅是因为受伤,经过这些,所谓的这正邪对错越来越模糊。你能说一个一心只求回家的人错了吗?或者说一个为了报国而入魔的人错了?还是说他李书文守正辟邪错了?都没错,可又都错了。
后来我问李书文,如果你是当年的冲云道长,你会怎么做?李书文深邃的看了我一眼说,我也会那么做。
我们下山,带着各自沉重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