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丽丽死的那天,李大海还亲手为她鸣放着三眼炮筒,他朝着屋外喊:“丽丽啊,这炮声为你开路,不要怕,这一世的不平坦,来世了,你可得幸福些。”他也拉着桂仙一起来喊,桂仙学着他的样子,也朝着屋外喊:“娘啊,这炮声为你开路,不要怕,这一世的不平坦,来世了,你可得幸福些。”有人说人去世时用力喊她,可以让她在黄泉路上走得轻松些,后来李大海还给桂仙改了名字叫李海丽,是用他的姓冠上许丽丽的名,他常对桂仙说:“仙儿啊,你以后不姓周,你以后跟着爹姓李啦,咱们姓李的好啊,要在古代,咱们李姓可是贵姓。”桂仙就会朝他点点头,他就抱起桂仙说:“好孩子,爹的好女儿。”
李大海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那个人,而在许丽丽死后的半年里让他再度看见了那个他一辈子都不想看见人的,那天村子上面的公路上停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从轿车里下来了几个西装革履有模有样的人,大家听说那些人是来根据李大海的情况给他补助金的,很多人跑去看起了热闹,大家不认识其他人但认识从车里下来的邓辉,邓辉这乡长一直以来做的是有声有色,经常得到上面的公开表彰和表扬,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虽然官职不大,但他多少也学会了一些逢场作戏,他一下车便恭敬地跟在一个30出头的年轻人身后作出一个恭敬的手势说:“周老师……不,周局长请。”那被他叫做周局长的人瞪了他一眼,他们一行人直接去到李大海的家里,李大海起初并没认出来,邓辉挪到他身边轻声地说:“周……周翔。”
他这一说李大海怔住了半天,倒是周翔先开了口:“别来无恙啊大海,收到你的事故补助金的申请书,我们特来了解一下事情的实情。”
刘二狗也来了,他说:“他娘的,腿都成了这样,难道还能有假?”然后人群里开始附和着说:“嗯,就是。”
李大海对他自然毫不客气,他说:“我不想与你这种人说话,而且,我也没写过什么申请书。”周翔笑了两声,他让身后的一个助手叫做黄科长的人把那申请书拿了出来伸开给李大海看:“看到没有,这上面署着你的名还盖了你的印章。”李大海又准备说话邓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李大海已经明白那申请书一定是邓辉帮他写的,周翔说:“情敌见面果然是分外眼红,大海哥这般不友善看来是对当年的事还在耿耿于怀。”
李大海呸了一声:“谁是你大哥了?你这种人还值不得我将你记在心上。”
周翔觉得李大海有些不识时务,他说:“当年的事我确实很抱歉,不过今日不提旧事,我看大海哥这个样子伤得也不太严重嘛,看来申请书上面的补助金额和这伤情并不太吻合。”
李大海说:“你甭吓唬我,这种人的钱我一分也不会拿,带着你那所谓的补助金滚吧。”周翔后面的一个女助理说道:“怎么跟我们局长说话的呢?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识时务。”
周翔朝那女人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和他们算是故人,故人嘛,见面难免会有太多的话要说,不过这最应该要来的故人为什么不在这现场?”李大海知道他说的是许丽丽,他走上前一脚踹向周翔,周翔没被他踹退,他自己却倒了,桂仙和我也挤到了人群里,她见李大海摔倒了,赶紧冲进去扶起李大海说:“爹,你没事吧,疼不疼?”
李大海说:“爹没事,爹今日就是碰见狗了惹了晦气。”
周翔的目光看向了桂仙,他说:“没想到你女儿都这般大了,这女孩子长得如此像许丽丽,你们果然还是走在了一起。”
桂仙天真的泛着瞳孔说:“叔叔认识我娘?”
李大海给了桂仙一巴掌,桂仙被这一巴掌给吓哭了“……爹……”李大海心里又心疼又后悔的蹲下去抚摸着桂仙的脸轻声地说:“爹的好女儿,爹刚才不是故意的,疼不疼?只是那人是烂了肠子的坏人,你记住,永远不要向他说起你娘的事情。”
桂仙点点头说:“爹,仙儿记住了,仙儿永远也不会说。”
“好孩子。”
周翔对桂仙说:“小朋友,你娘现在在哪里?她现在还好吗?”
桂仙说:“你这个坏人,我才不要告诉你我娘的事情。”周翔一行人在这里也不愿多待,他说李大海补助金的事情交给邓辉负责,然后就带着那些人离开了,人们散去,李大海牵着桂仙一路追上去,李大海对周翔说:“周翔,不管你现在官做得有多大,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桂仙她娘一直以来过得很幸福,丽丽她心里早就已经忘记了你,自从你欺骗了她的那一刻开始,谢谢你将她留在了我身边,我们以后也会一直开心幸福下去。”
周翔上车的那一刻,他转过头来对李大海说:“其实我离婚了……”然后他关上车门,只剩尘土飘扬在空中,李大海自言自语说:“周翔,你既然没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勇气,又为何要闯进她的生命里,让她一辈子痛苦,一辈子绝望。”
后来李大海拿到了补助金,他决定变卖家里的一些东西,然后带着桂仙去了城里,听说他离开的时候带着桂仙去给许丽丽上了坟扫了墓,桂仙走的时候我也没去送送她,我知道她是非走不可,无法挽留也无法留住,我一个人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哭得撕心裂肺,只听到桂仙哭着的声音从路上传来:“冬冬哥,你可记得回来找我,我在城里等着你,等到树发芽,等到花儿开花,等到树叶落,等到秋日下。冬冬哥,你可记得回来娶我,我在城里等着你,等到黎明前,等到太阳下了山。”随着国家城镇化的不断规划,大多茶河乡的人们开始不断迁入城镇,有的去了城镇,有的去了城市,有的,已然没了消息,伴随着时光荏苒,一切……都显得了那么的不经意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