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问高东：“什么是后遗症？”“后遗症？你怎么问这个？”“教导主任说，如果我乱动，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影响形象。”
“唔……”高东看看豆芽的脚，忽然一拍脑门，“我知道，他说的后遗症是跛子，你有可能会成跛子！我舅舅小时候跳墙头，把脚崴了，没养好，留下了后遗症，走路一点一点的。”一边说还一边学他舅舅走路的样子。
“啊？”豆芽听了，难过地掉下眼泪。“不过教导主任不是说了吗？你这些天别乱跑就没事了……我想他是吓唬你的，别理他，医生说等拆了纱布，你就会跟以前一样了。”高东安慰她。
“你说医生说得对还是主任说得对？”豆芽问高东。“当然是医生说得对，主任只会处罚学生，他懂什么？”
“就是！”豆芽点着头，这么说着，可是一点也不敢乱动。
爱蹦爱跳的豆芽只能站在一边看同学们做游戏，心里痒得难受。
上课铃响的时候，同学们推搡着冲进教室，把拖着脚的豆芽甩在最后。豆芽看见姜老师身后跟着两个哥哥姐姐模样的人，一人拿着一把椅子。
姜老师让他们坐到教室后面的过道中间，开始上课了。
那个姐姐样的人正好坐在豆芽旁边。他们是留级生吗？这么大的留级生？姜老师怎么突然对留级生客气了呢？豆芽心里揣摩着。
“张明希，你解释一下泥塑木雕。”姜老师叫她回答问题。
豆芽一直溜号，哪知道老师讲了些什么，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老师，一言不发。
“你想什么呢？”姜老师责问。“我，我……”豆芽看着身边的姐姐支吾。“你刚才的样子就像泥塑木雕！坐下吧！”姜老师生气地说。
豆芽并没在乎姜老师的话，她一直对身边的姐姐好奇，她看到她在本子上写道：泥塑木雕，是指泥做的和木头雕的偶像。比喻人的表情和举动呆板。出自明·冯梦龙《警世通言》卷九：“两班文武，如泥塑木雕，无人敢应。”哦，这么厉害的姐姐怎么会留级呢？豆芽想不通。只见她在本子上又写道：注，姜老师用这个词讽刺没答上问题的学生，不赞成这种做法，这会使那个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伤害。然后在这行字下面画了条线。
啊！她怎么知道呢？肯定经常受到老师的伤害。
我叫张明希，你叫什么？豆芽给她写纸条。毕玲玲。她立刻回复了。我也是留级生，我们做朋友吧？豆芽又写。毕玲玲接过纸条，先是一愣，然后抿着嘴笑，回复：
好啊，认识你真高兴！
豆芽得意地看高东。高东旁边坐着那个留级生哥哥。
毕玲玲又递过一个纸条：建议好朋友张明希上课别溜号。
豆芽看完不好意思地笑笑，坐端正认认真真听课了。一下课，豆芽拉着毕玲玲：“走，我介绍你认识别的同学。”她完全忘记缠着纱布的脚了。“于娜，于娜，她叫毕玲玲，踢毽子算她一个吧。”豆芽兴奋得脸上放光。
于娜抬眼打量着毕玲玲的个头，不情愿地说：“好吧。”
“你们踢，我看着。”毕玲玲推辞。“一起玩吧，下课仅仅10分钟，要珍惜活动时间。”
豆芽拉着她。“不了，我不会踢毽子，你们玩吧。”
“是吗？你还不会踢毽子呀，来，我教你，很好学的。”
说着，豆芽抛起毽子，用没绑纱布的脚接住，1、2、3……边数边踢。
在她捡毽子的当儿，毕玲玲担心地问：“你的脚没事吧？”
“咳，没事！一点儿都不疼了。”“你还真坚强呀，缠这么多纱布，一定伤得不轻！”“没事，只是划了一道口子，这周就可以拆纱布了。”
豆芽心里热乎乎的，被朋友关心的滋味真好啊！为了减轻朋友的担心，她尽量把话说得轻松又轻松。放学的时候，豆芽跑去问高东：“喂，你跟新来的那个男生处得怎么样？”“哪个男生？”高东疑惑不解。
“就是坐你旁边那个呀，他也是留级生吧？我旁边那个叫毕玲玲，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了。”
“什么呀？你把老师叫留级生？”高东指着她的鼻子。豆芽甩开他的手：“你说什么呀？”“那两个是来我们班实习的大学生，明年还有可能当咱们老师呢！”高东高声叫着。“什么？那个毕玲玲……”“要叫毕老师、陈老师，还留级生？你可真有创意。”
高东顿了顿，“也对，他们跟我们一起听姜老师讲课，从大学直降到小学，是超级留级生，哈哈！”
“高东！”豆芽想到自己给毕玲玲写纸条叫人家留级生的事，恼羞成怒，推开高东，头也不回，先走了。
毕玲玲会是老师？她哪里像老师呢？个子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圆圆的脸像个娃娃，连发型都是齐齐的娃娃头，眼睛总是弯弯的，不笑的时候也像笑，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老师应该是严肃的，脸绷着，声音低沉的，眼睛锐利无比，像姜老师那样，或者说话的时候像教导主任似的“嗯”、“嗯”边思考边说。
第二天上学，豆芽小心翼翼地问：“您是老师啊？”“呵呵，我还不是老师，将来是，现在是学生，跟你一样，是姜老师的学生。不同的是，你从姜老师那儿学到的是学科知识，我学到的是怎样当老师。”
“哦，是实习老师？”豆芽想证实高东的话。毕玲玲点点头。“这么说您还是老师了？”“还不真正是，我现在是学生。”“跟我一样是学生？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当然可以，即使是老师，也可以跟学生做朋友呀。”
毕玲玲始终笑眯眯的。“学生跟老师做朋友？……不行，我看到姜老师的眼睛就哆嗦！”豆芽摆着手。“呵呵，姜老师是模范教师，以严格出名的，这也是我要向她学习的地方。”“啊？向她学习这个呀……那，那，那你将是一个不受学生欢迎的老师。”豆芽鼓了几次勇气，说出了心里话。“为什么？你不喜欢姜老师吗？”毕玲玲盯着豆芽，一副刨根问底的表情。“我想喜欢她，可是她一直不喜欢我，因为我是留级生。”豆芽的眼睛里充满悲伤。
毕玲玲似乎什么都知道了，摸了摸豆芽的头：“别难过，你是个好学生，姐姐看得出来。”“真的？你怎么看出来的？”“唔……感觉，我的感觉很准的哟！”“嘿嘿……”豆芽不好意思地笑了。自从班里来了这两个实习老师，同学们下课很少跑出去玩了，围着他们两个在班里聊天，问大学里的事：“老师你们玩弹球吗？”
“玩呀，要不比比，我保准把你们赢精光！”“老师你看《忍者神龟》了吗？”“我小时候老看《聪明的一休》和《西游记》。”“你喜欢日本动画还是美国动画？”“嗯……不一定呀，中国动画也不错呀！”“陈老师你有女朋友吗？”“……”陈老师尴尬地笑而不答。孩子们最快乐的六一节要到了。姜老师叫大家准备节目，然后从中选出精品到县文化宫参加文艺会演。
姜老师的命令一下，同学们跃跃欲试，尽管只能有两个节目去参加会演，可看上去都很认真。一下课，吹乐器的、唱歌的、练魔术的，谁也顾不上出去玩了，都在教室里备战。
豆芽不太热衷，因为有惯例，每年都是方会会表演歌舞、高东和徐岩说相声，豆芽的节目从来没被选上过。“张明希，你打算出什么节目？”毕玲玲问。“嗨，这还不简单，随便弄个脑筋急转弯，应付应付就行了。”豆芽酸酸地说。
毕玲玲吃了一惊，她觉得豆芽的表情是在孩子脸上不该看到的。她要帮助豆芽。
“脑筋急转弯？我最爱玩这游戏了。我们比一比，看谁猜得多！”
“是吗？好，你听着呀。”豆芽看看课桌，“铅笔姓什么？”
“铅笔的姓？”毕玲玲拧着眉拿起一支铅笔，摸着摸着，“知道了，姓削！削铅笔！”
“哦，猜对了，你说吧。”
“一个农夫养了5头牛，为什么只有9只角？”“有一只是小牛犊，还没长角。”
“不对，那应该是8只角。”“嗯……有头牛的一只角被割去做号角了。”“乱联系，不对。”“不知道了，认输！”豆芽举手投降。“其中一只是犀牛。”“噢，这也算呀！再说，农夫养犀牛干吗呀？不能耕地，也不能吃牛肉……”“这你就别管了。”毕玲玲接着出，“一个士兵正在站岗，远远看见敌人摸过来，却不报告军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噢，这个呀，我知道，他在瞄准，当然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对了。”毕玲玲点点头，“你出吧。”
“一位警察有个弟弟，但弟弟却不承认有个哥哥，为什么？”
“警察有弟弟，可弟弟不承认他有哥哥……”“嗨，那个警察是女的，当然不是哥哥啦！张明希，你有没有新的？天天玩这个！”严新凑过来插了一嘴。毕玲玲看着他笑。“这个急转弯她说了一百遍了。”严新不屑地摆摆手。
“严新，你讨厌不讨厌！我跟毕姐姐玩，没你事儿，一边儿凉快去！”豆芽骂他。“哼，就那几个急转弯，天天说，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听我的。”说着，严新一脸严肃，“1+1在什么情况下不等于2？”
豆芽立刻扑上去揪他耳朵：“你无聊吧！你就是那个算错的大白痴！”严新躲开豆芽的手，吐着舌头扮鬼脸。“好，我再说一个，严新也加入进来。”毕玲玲说。两个孩子停止了打闹。
“什么东西比乌鸦更讨厌？”“你！”“你！”他们两个同时指着对方，继续刚才的玩笑。
“好好想想，别闹！”毕玲玲制止他们。
两个孩子一边想一边互相瞪眼睛。豆芽小声嘟囔着：“说别人说过的话，人云亦云的鹦鹉！吃别人吐出东西的超级大白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