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看我这样,也不说话,陪着我蹲了下来。双手不停的拍着我,“没事、没事啊之情,真没事。”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也呜咽了。“没事,会好的,真会好的。咱们都会好的。”她右手拍着我,左手忍不住,轻轻用手背去擦自己掉下的眼泪。
有些话我们不说,不代表我们不疼,
有些事我们不喊,不代表我们不苦,
有些人我们不怪,不代表我们不怨。
只是有太多话太多人太多事从我们生命里发生过和走过,生活里不公平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只是因为我们明白,即使疼,即使苦,即使怨,这也是我们自己的人生,和别人无关了,谁也不能够代替自己来生活。哭过、疼过、怨过还是要抬起头让这一切全都一笑而过。
正愣神间,只听“咯吱”一声,门开了。
我忙拍拍衣服马上站了起来,又一把拉起林燕,看着面前站着的黎落的妈妈,我试探着叫了声:“阿姨?”
她僵硬的点了点头,扶着门,看了我一眼,说:“你跟我进来吧。”说着打开门让我进去,自己则向里屋径直走去。
我急忙跟了上去,林燕也侧着身子想跟我进去。
“她留在那里。”回转身,见林燕也跟了上来,她又补充着说了句。
林燕愣在了原处,眼神试探着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朝她点头,看她仍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对我说:“那我就在食堂外面等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她叮嘱。
我应了一声。就走了进去,门应声而阖。
突然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的一生中常常会有这种预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反正就是感觉不对了。
房间是最简单的陈设,毛坯墙,没有经过任何装修,地面也很潮湿,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让人感觉气氛压抑又窒息。
“坐。”她指了指靠近门边桌子的那张椅子,对我说。
自己则在离靠近窗边的一张床上坐下,是最简陋的木板床,床头放大着一张黎落的照片,是他在夜店里工作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在笑着,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脸上,照的他脸上明明暗暗的。让人感觉、恍如隔世了~
“喝茶。”她指了指靠近我的那张桌子上的茶杯,里面盛了一杯像水一样的液体。
我摇摇头,“阿姨,你要说什么?”看着她的眼睛,我问。
“这张卡还给你。”她说着就从床边取过一张卡,正是早上我给彭亮的那张。
“阿姨、这不是我,不是我的。”我摇着手否认。
“你不用骗我了,那个警察虽然不说,可我一看他那样子都全知道了。我们家是穷,我也确实缺钱,可我还没缺到要拿自己儿子的命来换这么一点臭钱。”她厉声说,一把把卡摔给了我。
我不说话了。“阿姨,我错了。那件事情是个意外,我…我没有想到的。我…”我绞着衣角,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错了?你认错了就能换回我儿子的命吗?你个狐狸精,那个女孩子骂的没错,你天生就是一丧门星,我儿子招惹了你把命都陪上了,你还想拿钱来赔,你赔的起吗你?”她睁着双眼激动的瞪着我。
说着就激动的站了起来,几步走了过来,嘴里喊着,“赔,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该怎么来赔?”说着就揪着我头发,披头盖脸的打了过来,脸上,脖子上,身上,不停的打着,拧着,“你个死不要脸的女人,让你害我儿子,害我儿子。死不要脸的女人,还敢来找我。看我不打死你。”我不说话,任她打着,不肯分辨一句,不肯喊一声疼。
突然,在挣扎中,她手臂不小心碰翻了我身边的那张桌子,茶杯打碎了,水泼洒了一地。我们都愣了愣,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把就捡起落在地上的茶杯的碎片,就向我身上扎。
“你个狐狸精,你个坏女人,我要杀了你。”她说着就用沾满手上鲜血的碎片向我腰部扎去。
疼,被割裂一般的疼痛突然袭击了我,我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得退后了几步,脸色有些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过了好久,才开口:“阿姨,你想我死吗?”
她看着我,手里拿着碎片,像是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愣了很久很久。
几乎是无意识的,我伸出自己的手腕,伸到她面前,我定定的说:“阿姨,你想我死吧?想我死的话就直接割我手腕吧,反正我活着也已经够艰难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至少就不会痛,不会难过,就不会为黎落的死愧疚一辈子,觉得自己死一百次都不够抵消自己的罪孽的。”
她的手突然抖了一抖,过了很久很久,突然放开我。放声哭了起来。
“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她歇斯底里的哭着,眼泪如雨。
“好、我走。”我说,艰难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林燕在外面等我,一眼瞅见我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血,血、之情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她尖叫。
“没事,没什么。”看了她一眼,我不说话了。
她忙着捂住了嘴巴,一把拉住我,“走,快点,快点跟我去医院。快走。”她声音里带了哭腔。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捂住腰,气息越来越微弱。“只是,只是不小心划破皮了而已,真的没什么。林燕,我不去医院,不能去,真的不能去。”说着一个站不稳,就朝着她跌了下去。
“之情,之情。”耳边到处充斥着林燕的尖叫声。
我沉睡在一片黑暗里,梦里,到处都是漆黑的一片,找不到光,看不到方向,梦里,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哭着,哭着,耳边不断的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面前是一张又一张重复出现的人的面庞。
有黎落,他神情哀伤的跟我说着对不起,有林放,他拉着林依依的手跟我说之情你要原谅她,有林海,他在远方笑着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跟我挥手说嗨,当我慢慢靠近靠近想看清晰时却发现,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两个人姿态亲密,眼神胶着着。有陈钛,他面色恐怖的看着我,跟我说,“言之情,你真狠心。”
梦一个接着一个,场景重复交叠着走过。我要喊,要哭,却发现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有在黑暗里盲目的奔跑着,寻找着。哭着,眼泪浸湿了一片。
“之情,之情,你醒醒。醒醒。”
我睁开了眼睛。泪眼中看到路明放大的一张脸,和紧跟在他身边的睁着忽闪忽闪大眼睛正看着我的公主。
“我这是在哪里?”我略欠了欠身,想要坐起来,却感觉,腰部像分裂了一样的疼。我冷笑,至少,没心里那么疼。
“在哪里?在我家里贝。”路明撇撇嘴,有点委屈的看着我,“小情情你怎么又受伤了,你怎么这么大了一点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你…你怎么能任那个老女人拿着玻璃碎片扎自己,你丫你没长手吗你?”路明一脸怒气,明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的舒心,“我以为…我死了呢。”我叹了口气。
“死、你怎么会死?”他诧异的看着我,过了好久,才又找补了一句,“你死了我去找谁来调戏?”
公主在他怀里,像是附和他似的,也嘎嘎的叫了两声。
看着她肥溜溜的样子,走起路来都一摆一摆的晃荡不动的样子,很明显的路明没少喂她。
我白了路明一眼:“你还少人调戏丫你,丫天天姐姐妹妹也不知道多少呢,成日家就见你忙了,跟这个跟那个暧暧昧昧的,哎,可怜那些单纯天真又无知的少女,我为她们默一大哀。”
路明笑了,手交叉在胸前,有点挑逗性的看着我:“小情情你好啦,都会尖刺我了。”他把手故意的放在下巴上,思量了一下,“看来是大好了。”
我不理他。
伸手指了指公主,我问:“她怎么胖了?”
“给我喂的呗。”路明笑,一脸的狡猾,“其实主要是这家伙自己给吃的,什么都吃,菜啊蛋啊小米粥啊炒米饭炒米粉啊,我吃什么她也跟着吃什么,一点都不挑食,跟猪一样好养活呢。然后她就…”路明指指公主,一脸的嫌弃。“瞧这胖的,我都不确定有哪个王子敢要她,对了这事我得跟你正经说,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赶紧给她找个婆家给嫁出去吧。她也该有个人疼她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丫你以为谁家都养只鹅当宠物啊,给她找对象有那么容易?”我无比鄙视的看着他。这个幼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