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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佐拉(1)

观众席上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人们声嘶力竭地对着场内叫嚷,呼喊。

佐拉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手心脚心满是汗水,紧张地看着场内正在和镰虎搏斗的角斗士,表演已经开始了大约一刻钟,已经有人已经挂了彩,长矛手在发起一次进攻的时候太过冒进,被从侧面扑来的一只镰虎抓伤了大腿。鲜血立刻从伤口喷涌而出,洒了一地。

角斗士们身上只有护具和武器,奴隶主不会给角斗士任何多余的物品,长矛手这一下伤得不轻,但没有可供他包扎伤口的绷带,况且,几只镰虎已成包夹之势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也没有机会退下处理伤口。

光着脑袋的短刀手举着盾牌护在长矛手的身前,一只镰虎扑过来试图再次偷袭,但被光头给挡了下来。盾牌虽然是用精钢所铸,但镰虎锋利的爪子却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几道划痕。

“我这块盾牌挡不了多长时间!”光头看了一眼盾牌上的抓痕,惊恐地说道,“我从没见过如此难缠的野兽。”

“他们可是来自丹泽尔群山之中的‘死神’。”说话的是弓手,他脸上有一道深褐色的刀疤,从左额往下,经过鼻梁,一直延伸到右嘴角,很难想象到底是怎样的一次攻击给他留下了如此恐怖的伤痕。他的皮肤黝黑,但并不是自然形成,而明显是经过长时间的日晒变成这样的肤色,满头的鲜红色头发很清楚地表明了他的身份——这是一个布雷达尔人。

“小心左边!”

短刀手一声大喝,再次挡下了镰虎发动的一次攻击,长矛手伤了一条腿,行动已经非常不便,如果不是队友的帮助,这一击已经要了他的命。

“你又欠我一次,费舍尔。”短刀手说道,“看好你自己,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一直盯在你身上。”

“我不需要谁盯着我。”长矛手说道,“我虽然受了伤,但还不到没法动弹的程度。”

弓手搭箭瞄着一只对他虎视眈眈的镰虎,说道:“费舍尔,你最好往后一点,别再站得太前了,那些畜生非常聪明,他们会集中攻击受伤不便的你。”

费舍尔取下了腰间悬挂着的网兜,改为单手持矛:“让这些畜生来吧,我会让它们知道,老渔夫虽然不再捕鱼,可我的渔网绝对不是吃素的。”

费舍尔的渔网和普通渔夫的渔网有着些许差别,上面被装上了无数根倒钩,这样能够保证一旦渔网被套在了敌人身上,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束缚。

“来呀,畜生。”费舍尔挑衅着眼前的镰虎,“看我不扎你个透心凉。”镰虎则咆哮着作为对他的回应。

“菜鸟。”短刀手招呼道,“你和杰克看好我们的背后,别给这些畜生留下破绽。”

被他叫做菜鸟的正是手持双剑的角斗士,被佐拉取名为“舞者”的那一个,他将双剑交叉护在胸前,与自己那面的镰虎对峙着。

“我一个人就能收拾一头,”他说,“你们自己收拾自己那边吧。”

说完,他舞着双剑向镰虎走去,白色的野兽咆哮了一声,也扑了上去,一人一兽斗在了一起。

“布莱克斯,快来掩护我。”另外三只镰虎也开始行动,弓手匆忙中胡乱射出一箭,但箭矢从目标身边擦过,他奋力躲开了猛兽发动的一击,向短刀手喊道。

“我这边正忙着呐!”布莱克斯用盾牌死死抵住镰虎的双爪,野兽正双爪牢牢扒着他的盾牌边缘,一张血盆大口试图越过盾牌撕咬布莱克斯。

无奈,杰克只得拔腿逃跑,一面跑,一面抽出一支箭矢,向身后追击的镰虎射去。但慌乱之下的箭矢失去了准头,根本没有对身后的猛兽造成一点威胁,镰虎低吼一声,更加快速地朝杰克追去。

另一边的费舍尔已经抛出了他的渔网,镰虎躲闪不及,被渔网紧紧地套住,网子上的倒钩深深嵌入了镰虎的皮毛之中,镰虎愤怒地扭动身躯想要使尽挣脱,反而却让更多的铁钩将它钩住。

费舍尔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他跨上一步,高举自己的长矛,对准了镰虎脖颈相交之处,狠狠刺了下去,在观众们的一片惊呼声中,长矛刺入了猛虎的皮肉,鲜血飞溅到了费舍尔的脸上。长矛下的镰虎发出了一阵悲鸣,伸出利爪想要攻击费舍尔,可惜渔网上的倒钩没能让它如愿——网兜已经将它牢牢地绑成了一团,像是一只捆绑待售的河蟹。

“它死定了。”费舍尔拔出长矛,又再次刺了下去,这次他对准的是肩胛骨之间的缝隙处,在那之下就是这只猛兽的心脏,费舍尔想要对它一击致死。

“费舍尔!快闪开!”杰克突然对他大声叫喊到。

费舍尔用余光瞥见刚才那只对杰克穷追不舍的镰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调转了方向,朝自己这边飞速奔来,他赶紧想要撤回长矛,却感觉到矛尖那头被一股大力给死死拉住,他低头一看,脚下那只已被击中要害,本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镰虎此时却昂起了头,张口牢牢地咬住了长矛的矛杆。

扯了几次,费舍尔都没能将长矛从镰虎口中扯开,他再一回头,只见另一只镰虎离他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了。杰克连放三箭,但都没命中要害,反而激得这只野兽跑得更加迅速。

“咯”的一声,费舍尔手上一轻,他低头一看,原来脚下那只镰虎已经将他的长矛矛杆给生生咬断,他正想举起武器迎击,一股腥臭味已经扑面而来,他一抬头,另一只镰虎已经咆哮着扑至眼前。

费舍尔下意识地做了个举手的动作,但手臂刚刚抬起,镰虎已经将他扑倒在地,两颗足有六寸长的尖牙割破了他的喉管,咬碎了他的喉骨。

“费舍尔!”杰克搭起一箭射去,也不管会不会射中倒在地上的费舍尔,箭矢射中它的后背,但镰虎只是不痛不痒地朝他低吼一声。

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杰克没命似得扑上前去想要跟杀掉费舍尔的镰虎斗个鱼死网破,但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阻止了他的自杀行径。杰克定睛看去,是那个菜鸟。

“光头处境不太妙,快点掩护他。”菜鸟说,“我去收拾那一只。”

杰克已经看到跟菜鸟纠缠的那只镰虎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没有时间给他惊讶,因为他看到这边布莱克斯已经陷入了两只镰虎的夹击之中,菜鸟持剑正往那里赶去,杰克也对着跟布莱克斯僵持的镰虎射出一箭,箭矢再次准确地命中,可一如既往地,只是激起猛兽的一阵咆哮。

弓箭对他们没用,杰克懊恼地想,根本就像是在挠痒痒。他早就听旁人说起过,镰虎因为生长在极其寒冷的环境中,为了御寒,身上都披有极厚的毛皮,一般的武器对他们根本没有多大效果,所以丹泽尔人都是用当地盛产的秘银来打造猎杀镰虎的武器,这种金属打造出来的弓箭能够轻易射穿镰虎的厚皮,刀剑更不用说。

但他仍然一箭一箭地射向那些白色的猛兽,他已经不求能够杀伤他们,只求可以尽可能地拖延一点时间,好让那个菜鸟赶得及援救布莱克斯。

但还是慢了一步,分身乏术的布莱克斯实在没法两头兼顾,他刚出剑逼退面前的敌人,却被从后包抄来的镰虎一爪抓伤了持剑的右手,伤口深可见骨,布莱克斯遭受重创,右手无力地垂下,“当啷”一声,短剑掉在地上。

布莱克斯心中一凛,待他转过身来,背后的镰虎早在一击得手之后跳开到了一旁。

“布莱克斯!”杰克大喊道,“当心背后!”

话音未落,镰虎已经扑倒了布莱克斯,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镰虎的两颗尖牙刺穿了头颅,头骨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就连最远处的杰克也听得清清楚楚。

菜鸟这时才赶到,他挥起右手的长剑,向咬死布莱克斯的镰虎重重斩下,但镰虎反应也很快,松口逃开,菜鸟的长剑只是在它的臀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杰克,小心,它们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你。”菜鸟告诫道,“这些畜生非常聪明,它们懂得使用战术,会挑最容易下手的人发起攻击。”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杰克心想,但同时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些生在群山之中的畜生又怎会懂得这些?这些白虎,简直就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再加上天生的尖牙利爪和厚重的毛皮,它们才是这个竞技场中的主宰。

两只镰虎迅速分散开来,一只死死纠缠住菜鸟,另一只从场地边上绕过,直奔杰克而来。果然是像他们想的那样,镰虎现在选定的突破口就是这个既无攻击力,也没有防御能力的弓箭手——杰克。

“菜鸟,快过来救我!”杰克声嘶力竭地朝着菜鸟喊道,在竞技场中,角斗士若是向人求救,那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甚至会从此段送掉这个角斗士的前途,但现在杰克顾不了那么多了,在目睹了费舍尔和布莱克斯先后阵亡后,他现在一心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

但菜鸟根本脱不开身,每当他移动步子,镰虎就会从他的侧面做出发起攻击的姿态,而当菜鸟停下脚步准备应对攻击时,镰虎却会马上也停下来。镰虎横在菜鸟和杰克中间,既不上前,也不后退,始终和菜鸟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而另一只镰虎,眼看已经快追上杰克,杰克连发几箭,镰虎并未因此停下脚步,箭矢不是偏离目标,就是只伤及外皮。

“让开!”菜鸟对面前的镰虎怒喝道。

白虎回之以咆哮。

“好吧,你这是在逼我。”菜鸟晃晃手上的长剑,“本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就跟你那个兄弟一样。”他向着被自己杀死的那只镰虎尸体努努嘴,“但现在我决定要让你痛苦死去。”说完,菜鸟右手挽了个剑花,不再理睬面前这只镰虎,径直往杰克那边走去。

镰虎还是采取之前的战术,绕到了菜鸟的侧面,但这一回菜鸟不再转身相向,像是没看到似的,直接将自己的侧翼卖给了镰虎。

看台上的观众们先忍不住了,纷纷大声提醒着这个双手持剑的角斗士,其中以佐拉的声音最为响亮:

“小心啊!它在你侧面!……到你背面了!它要来了!快转身啊!快转身!”

佐拉的小脸涨得通红,情绪异常激动,他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手指指向镰虎所在的方向,好像这样一来,他的“舞者”就能看见似得。

菜鸟异常的举动让镰虎也吃了一惊,它甚至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先前一样扑上去,但看到他距离自己的人类帮手越来越近,它低咆一声,最终还是扑向了菜鸟的后背。

佐拉蒙上了双眼,他不忍看到自己喜爱的角斗士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噢,天哪,我的“舞者”,我再也看不见你了吗?——他这么想着,但这一来,也让他没能看见接下来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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