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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机缘

陆迷没有听说过两界山山腹中有什么“无涯洞”,看这铁板桥上的灰尘和这里的破败景象,明显是不知多久没有人在这桥上走过了。

而且根本无法从这萧瑟荒凉的无涯洞体会到“福地”两个字。

看桥头上的石碑镌刻着妖族古文,曾经在这里生活的应该是几万年前的妖怪,因为修者来了之后,带来了更通俗易懂的文字,妖族古文渐渐不再用了。陆迷常读古书,所以才认识古文。

陆迷走上铁板桥,桥上雾气稀薄,又有夜明珠照亮,可以看出很远,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桥那边是一座山头。

山中之山吗?

桥上到处都是被打磨过的痕迹,似乎曾经这桥上有些花纹或者文字,被人打磨了去,打磨的痕迹也十分老旧,应该也有很长的年头了。

桥上并没有什么危险,桥面也够宽,不用担心掉入桥下的无底深渊。

桥长约摸一里,不多一会儿陆迷就走到头,桥这边果然是座光秃秃的山头,没有树木,没有花草,只有一座不起眼的矮兮兮的土冢立在山头上,如果不是冢前还有块小小的单薄的墓碑,表明这里埋葬着一个孤单的死人,怕就被陆迷忽略了。

陆迷小心翼翼的走到土冢前,由不得他不小心,这里处处透着股诡异:两界山的山腹空洞,一个深入潭底仅容一人穿行的泅水洞,一座被打磨去所有花纹和文字的铁板吊桥,一个从来不见于任何记载的无涯洞,一座孤零零的荒坟。

种种景象都表明着这里的不正常。

一直走到那块寒酸的墓碑前,都没有发生什么危险,陆迷稍微松了口气。

墓碑上不出陆迷所料,也是刻着妖族古文。

那几个字的意思是“孙齐天葬于此处”。

没有什么功绩记载,也没有什么罪孽控诉,平白坦述,孙齐天躺在这个土堆下。

陆迷却惊呆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孙齐天,那个几万年不被妖族提起的名字,那个被所有妖怪用“千古罪人”来代称的大圣期猴妖!他自刎于两界山,原来葬在了此处……

陆迷震惊中醒过来之后突然心头火起!

就是因为他阵前议和,所以才让妖族受欺几万年!

就是因为他轻信修者,所以才让百万妖族一战尽没!

就是因为他!

陆迷不再顾虑周围诡异的环境,不再担心什么未知的危险。

他一腔怒火需要发泄!

一脚将那寒酸墓碑踹倒,状若疯狂,陆迷指着那座孤坟怒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受妖族香火的你竟然选择议和!为什么!为什么都到决战了你突然放弃!不要说为了什么避免伤亡那种狗屁不通的理由!到底是为什么,你!选择了议和!”

怒吼声在这巨大的空洞里回响,陆迷呼吸急促,两眼通红,神色狰狞,这些问题积在他心里积了很多年。

从他识字读妖族传承书开始就想问这些问题了,从小见多了妖族生存的凄惨悲凉,见多了修者的横行跋扈,他胸中愤懑积压了多少年,今天竟然找到了孙齐天这个千古罪人的坟墓,他怎能不问!

可是孤坟静静,不能回答。

陆迷瞪着荒坟,慢慢神色渐缓,无力坐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这几日连番变故,从顺天宗杀上门来,到他决定坦然赴死换一城安生,再到城门前生离死别,再到他竟奇迹般逃出生天。哪怕他心志再坚强,他也仅仅是个少年,一个虽然饱读妖族传承书,懂得无数道理,却没出过北妖城那座小小城池的少年。

陆迷不断地哭,不断地擦去眼泪,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他还是一直在哭。嚎啕大哭,哭声在这无涯洞里回荡,肆意发泄着胸中的愤怒,悲伤,郁结……

哭了不知多久,陆迷哭累了,他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自从来到山腹,他感应到的召唤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灵识也被压制,散发不出去。

陆迷看了一眼孙齐天那凄凉的矮坟,转身欲走,想顺着山头往下去,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

他走出几步,停下犹豫了片刻,又折返回来,把被他踹倒在地的墓碑又扶起来,立在坟前。

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边磕头陆迷嘴里轻声道:“前辈,你举旗反抗,恩泽妖族,这份恩情是大于天的。你阵前议和,罪孽深重,这份罪孽也是大于天的。小子先前不恭,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不只是小子想问,几万年来每个受欺凌的妖族都想问。你已死了几万年,也看不到这几万年里妖族的悲惨境遇。小子今天有幸能见到你的坟冢,给你磕这三个头,是谢谢你的举旗反抗,而踹倒你的墓碑,是憎恨你的罪孽。”

磕完头,陆迷起身,看着眼前寒酸孤独的土坟,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情让他忍不住又开口:“我想,已经有几万年没人这样叫你了,不过据传承书上记载你很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你,是吗?”

说到这里,陆迷稍微顿了一顿,然后语气恭敬而严肃,缓缓吐出一个几万年前惊天动地的名号。

“齐天大圣。”

说完,陆迷转身而走,没有再看那座荒坟。

走出十几步,忽听得背后惊天动地一声巨响,脚下山头晃动,好似地龙翻身震塌了山一般,陆迷急忙跳到了铁板吊桥上,回头看。

只见山头崩裂,孤坟坍塌,从坟里飞出一道金光,那块寒酸的墓碑也融入那道金光飞到陆迷面前,悬停下来。

金光中是三根猴毛,一个玉瓶,再加上那个墓碑,再无其他。那座山头已经崩塌,那座荒坟自然也化成了尘土,眼前这三样物件,就是几万年前的那只泼天猴妖,一个大圣期巅峰的妖怪留在这世上的所有痕迹。

陆迷此时哪还能不明白这就是紫衣仙说的机缘——孙齐天的传承。

这份机缘果然够大,大圣期的妖怪,现今怕是也没有几个,那可是相当于大乘期修士的绝顶大妖,再进一步就该离开此界,飞升去天外了。

修士修炼境界分为:锻体、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

妖怪与其对应分为:纳气、开慧、化妖、凝血、易骨、破体、显化、溯祖、妖王、大圣。

修士将天地灵气凝练入体,提升修为,而妖怪却是凝练自身血脉,淬炼筋骨魂魄,使自身回归洪荒巨兽,从而能使出洪荒妖兽那些通天彻地的神通。

金光中的玉瓶就是孙齐天的血脉种子,虽然他到底修成了哪种洪荒巨兽真身在妖族传承书里并无记载,但是从他能在当时众多妖族大圣中脱颖而出成为妖军领袖,那么神通必然是顶天的。

获得了孙齐天的血脉传承,就算将来不能成就大圣,至少也是妖王境界。陆迷心中激动,未来可期!

但是整件事中间仍然有层层谜团,为什么紫衣仙知道两界山里有机缘在等自己?她是哪里来的妖怪?这孙齐天的坟冢在这里已经万年,他的传承就没有被其他妖怪得去?

甚至再想想,一首反诗就值得顺天宗派出五百弟子大动干戈来抓自己?妖族受欺几万年,写反诗表达怨愤的热血妖怪也不知多少,也没有几个受到如此重视啊……

陆迷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他将金光里的东西收入怀中,看着桥下翻滚的雾气,沉思起来。

“小妖怪,得了什么好处啊?给本道人瞧瞧?”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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