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要岔开话题,我问你怎么知晓我当日落水的事情?”
千和说:“因为前世注定,你还想听么?”
我赶忙捂着耳朵,皱着脸说:“不想了。”
原本还想要回落蒙山,如今又怕再次遇到远戈,便还是同千和一道上了天宫。
刚一脚踏进崇宣殿,落蕊瞧见我们二人赶忙迎了上来,迎上来半响发觉自己不晓得要先服侍我们二人谁,来回瞧了我们半天,我摆摆手:“我便不用了。”千和望着我:“往后你住过来,还将她遣给你罢。”
落蕊还是很讨喜的,我便答应说好。落蕊闻言嘴巴张得极大。
我说:“怎么,你不愿意?”
落蕊赶忙合了嘴说:“不、不是,落蕊十分高兴。”
我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脚尖一转,去了千和的书房。
正在我哈欠连天翻着这些书册,妄图从其中得出些什么启示时,门被扣响,接着闪进一小小身影,我读书读的有些花眼,仔细一瞧,原是落蕊小朋友,便摇手招呼她进来,落蕊合上门,又打开条门缝向外探了几眼,才又合上,几步小跑到我跟前,眼睛中闪着光亮,一脸兴奋道:“神尊奶奶此回路途中发生何事?您同我家大人进展竟如此迅猛?”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小心道:“如此明显么?”
落蕊端了身形,冷了嗓音模仿千和道:“往后你住过来,便还将她遣给你罢。”我无力的扶了扶额头,她接着绕过长桌到我跟前,兴奋道:“都要住过来了,那么什么时候成婚呢?嗯?嗯?”
我此时只能微笑道:“迟早的事。”
落蕊听到我肯定的回答,立刻又高兴起来,自语道:“往后崇宣殿便能热闹些了,要是神尊奶奶生了小大人,落蕊一定要去照顾小大人,虽说神尊奶奶也好,不过小孩子多可爱啊,前几日落蕊瞧见过风妙娘娘的小公子,刚刚两百岁,真是太讨喜了。”
我同她一齐笑道:“你便还是个孩子,哪能照顾得了孩子?”
落蕊挺起胸膛,鼓着腮帮子道:“落蕊已经不小了!”
同落蕊说到这些,我也不由往后想了一些,我同千和如今相处的这些时间,来回仔细想想,是真的有些喜欢他的,他是这样出挑的一个人,不喜欢才难罢。即便是他的一个身影,我自远处望见也觉得心中一颤。我虽从未妄自菲薄,但也觉得千和他要同我在一起,实在不怎样合眼,毕竟我同他,在外人眼中全然不同。
此回我明白了,为何那些诗句里头,都不约而同的写爱情是一桩苦事,我想到这些,头一回感到心中颇为苦涩。
落蕊回去以后,我也看不进去书了,对着闷人的屋子心里也越来越郁结。可若是出门,便一定会遇到千和,他那样观察入微,我这一点心事,也定然瞒不过他。合了书册,支开窗户,天边一轮月亮又明的有些让人感到心慌,便伸手又关上了。
想着今夜恐怕睡不着,点着灯对着书册又看了半宿,终于睡虫来了,我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我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这回的梦,可十分清晰,清晰的过了头,仿佛就是记忆深处里发生过的事情。
自凡间那场尘缘了结,我回来之时,才知晓神母也已经入冥,想要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才发觉我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正逢战神这个位置空下来,这天宫中也没有一个仙愿意顶上去。远古至此,能够站在战神位置上的无一不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彼时,天帝遣人来找到我。我本也是为了成为下一代战神而被培养至今,若不是出了那些意外,也应当是早早站在战场上与外族厮杀,现如今顶上去也是自然的事情。
可那时日里,我还未自凡间那段尘缘里走出来,旁人都言此时的我若是上了战场,也只有送死,那时我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但却被这句话钻进了我耳朵里,因着生来便是神,我便不能寄恋凡人,刚回来之时,我曾想过去找他,想要知晓他后来成为如何的人,相知晓他怎样了,可所有的这些人都来阻我。那时年轻气盛的我想,那么就随了你们这些人的愿罢,死就死罢。
穿上甲胄,系上战袍,手中握着我的银鞭,打了第一场战役,却意外的,我没有死,反而将自己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自此传出,整个大偭都议论着,如此厉害的角色这几万年来头一回出现。可是论起原因,我想到玄玉那时从书里读给我听的一句凡人的俗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了,我什么都没有,我怕什么。
无所畏惧,也便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个世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因为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才会如此拼命厮杀。
已经忘记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没有战事时我也不愿回去大偭,因为也并没有人在等我,所有人都言我嗜血,为了能够更好的满足自己的爱好,就干脆住在战场上了,那是他们没有来过战场,战场上哪有那么好睡,虽说没有那样夸张,我也是在距离战场最近的一个萧瑟的树林中搭了间木屋,即便有间栖身之所,我也常常睡在树叉上,能够第一时间知晓战场上发生什么事,也不是我敬业,只是胜得久了,就希望能够有些新鲜感,颇有些独孤求败的趣味。
这个时候北寞就出现了,他是第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对手的人,虽然说他人有些病态,我头一回见到他之时,就在我常睡的树叉上,睁开眼睛,他就在我鼻尖前,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他的眼睛如同猫头鹰一般,瞳孔是灰黄色。几乎是瞬时,我抽开鞭子,一跃而起,离开他两仗远,顺手试了我新研究出的堕冥,落地抬头看了看效果,北寞站在树枝头,左边脸颊上一道血印缓缓渗出蓝色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