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卿思来找我之前,我正坐在屋顶的瓦片上,将之前在集市里买来的细竹条编成一个小小的竹袋,指尖小心的捏着一绺竹条穿过前面编好的纹路里,终于完工。千和不知何时也上来,他在我身边观察了一会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送你的礼物啊。”
他愣了一会,继而又道:“我的意思是,这是什么东西?”
我撇撇嘴角:“看不出来吗,是个竹袋啊。”
他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一会:“手工不错,可你为何无缘无故送我东西。”
我认真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折柳送友么。”
千和说:“听说过,可这是竹子。”
我不怎样在意:“意思一样不就好了。”
千和没有再反驳我,而是将竹袋捏在手指上说:“这幅样子,能用来做什么?”
我撅起嘴:“用处很多啊,比如那么多好看的小仙娥给你送的香包,你散着乱放多不好,若一齐放在这里很省地方又美观。”
千和哦了一声,说:“你考虑的很周到,那我就收下了。”
我把剩下的竹条都扔给他,让他多编几个放个够。
一跃自屋顶上下来,刚刚落地,一个下人便将刘卿思引了进来,我见到他有些吃惊,又恢复神色,相互问好后,我令下人给他端了把椅子来,他却道:“不必了,在下今日来,是想告诉您,您说的那件事,我愿意同您去一趟。”
我一个杯子滑了手,千和赶在这个当口将它接住,放回了茶几上,又同我并排落座,全程没有说话,我望着刘卿思,许久才道:“你可想好?李小英又该怎么办?”
提到李小英,他微微顿了顿,道:“从前我觉得对不住她,而如今想想,这般同她在一起,又怎不是在继续伤害她,我知晓,若我活着她就一定不会再嫁给其他懂得珍重她的人,而今我跟着您去,对我又或者对她来说,可能都算是一种最好的结果罢。”
听完他这番话,我想若是他知晓了如今活生生的李小英,她左胸腔里是孙嫣嫣的心脏,兴许他就不会这样想。
我想说些什么,千和却暗中将手搭在我手背上。望着千和,我止了止,又说:“那你可想好,做仙虽可长生不死,可凡人提上来的仙却不能动情,往后无论过了多么久,你都不会死去,即便再遇到心动的姑娘,也只能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永不能相遇。”
他微微偏着头,似乎早已经考虑好了,道:“无妨。”
之后千和才告诉我,刘卿思这几日看了些志怪典籍,那上头记载着若是成仙,便可以出入六界,没有阻挡。其实这记载中真假参半,也不晓得他是信了哪一条。
我皱着眉道:“唔,他是想要去地府看孙嫣嫣?”
千和摇摇头:“不止是地府,无论今后她转世成一个什么,他也可以见到她。”
哦,也是,孙嫣嫣如今没有了心,她再也做不成人了,只能做一些花花草草,地精什么的。
我还不是很明白:“可即便能守着她又怎样,他若是成了仙,一具不死不灭之身,一世又一世的这般望着她,却也不能近前一回,这有什么用。”
千和只笑道:“照你这般想,这世上就没有这么些永古流传的爱情故事了。”
我起了兴趣,坐起身面朝着他:“话也不是这么说,你想啊,若这件事放在你身上你怎么办?”
千和说:“为什么放我身上。”
我说:“只是个假设啊,你想想,倘若是你再也不能同喜欢的人在一起,望着她也什么也做不到,你还会守着她么?”
千和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好困,耳朵听不大清楚了,你也早些睡,晚安。”
……
终于决定了回去的日子,千和事务繁忙早我们一步先走了,其实这么看来,千和总被我这样耽搁,天上其他辅佐千和的神一定都十分气我,而我也实在罪过。
走之前还有一个大问题需要解决,那便是孙莞,如今我竟也有些舍不得他,毕竟经过这么些事,虽说他常常有些欠扁,但总归叫了我这样久的师傅,心硬如我,也觉得已经被他暖热了。
纨宁知晓终于要回去了,十分欣喜的通知了孙莞这件事,他却异常平静,没有多说什么。我觉得他竟一夜间长大,我想了一想,道:“虽说你称我师傅,可我却也没教过你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样罢……你有什么想要的?什么都可以,为师都尽力办到。”
纨宁在一边掏掏耳朵说:“这话真耳熟,你也不怕炎清听到。”
我没有理她,瞧着孙莞,他却笑道:“师傅觉得没有教阿莞什么,阿莞却觉得自师傅身上学到许多,阿莞什么也不需要……”
我说:“好,就等你这句话,纨宁我们就……”
接着孙莞悠悠道:“阿莞就问师傅一句话,师傅如实回答便好。”
只这样?我觉得简直捡了大便宜,上前喜悦道:“你问罢,师傅何曾欺骗于你?”
孙莞道:“骗过不少回。”见我上来要揍他,他赶紧改口道:“师傅心中阿莞同师兄谁更好?”
我说:“???”
这是个什么鬼问题?
孙莞笑着望着我,神情有些奇怪,虽说他兴许是玩闹,可我认真想想,这个问题还真是一时半会不能回答上来,这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
我捧着脑袋想了许久,终于想通,本着如今走都走了,说句令他欣喜的话又如何,便道:“虽说你师兄完美无缺,但为师还是觉得你灵动活泼更讨喜。”
孙莞此时笑开,神情十分诡异。我听见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哦?那炎清此番看来是来错了。”
我没有回头,纨宁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道:“你就作罢。”
一路上我都未敢同炎清多说一句话,他轻轻回身又或者动上一动,我也能揪心上半天,大气不敢出一下。哎,做了错事哪里还有什么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