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没有人亲亲我的脸蛋,没有人送我一个小小的礼物,唯有母亲望着我的脸蛋发笑,笑中盛开着希望。
那时,我卧居母腹,也许听到了手术台前那些手术刀子叮当撞响的声音。还来不及反抗,就要被无情的人工流产手术暗杀。
母亲的心,比刀子割在她的指缝间还要疼。她眼里满含泪水,她知道:如果不做除人工流产,拖延时间,恐怕再就做不成了。她更明白:未婚先孕的不幸儿,不久来临人世后会遭遇怎样的冷遇和白眼。可是即将除掉腹中的胎儿却让她踌躇不前,不愿配合医生手术的母亲突然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决定放弃手术,留下这条生命。
不久,那个胎儿竟然七个月来到了人世间。那个夜里,突然停电了,在母亲剧疼的难产中,我自命不凡的生命从那个黑夜开始踏上了人生的旅程。
从那个黑夜开始,我的命运就像在蒙尘的隧道里穿梭。
一个瘦弱得不忍目睹的女婴,一把椅垫完全可以作为襁褓——四斤不到的一个黑黝黝、长长的嘴角咧到耳边子的丑妞,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没有人亲亲我的脸蛋,没有人送我一个小小的礼物,唯有母亲望着我的脸蛋发笑,笑中盛开着希望。尽管从那时起,贫穷像影子一样时刻紧随我们,但有我为母亲做伴的日子却充满快乐。
后来,虽然母亲没有风风光光地嫁到祖母家,但是我和母亲还是与一贫如洗的父亲生活在一起了。那些贫穷的岁月让母亲至今铭刻心骨。我母亲生下我的月子里,没有催奶的营养品,也没有红糖、小米和鸡蛋,每顿所能吃的只有大粥和白菜汤,吃的最有营养的不过是二斤橘子了。
奇怪的是,虽然营养不良,我却九个月就能够蹒跚学步了。我黑黝黝的肤色、硬邦邦的骨头,愣头愣脑的样子,让大人们直嘲笑:说,姑娘家,这么早就学会了走路,将来肯定是个操心的命。虽然别人不拿我当回事,在妈妈的眼里我却是她的心肝小贝儿。为了我,妈妈没少去骂街,让那些嘲笑我是丑小鸭的臭小子们见着母亲就跑得远远的。
也许是丑陋让我变得坚强了。7岁时,我便到荒郊野外挖野菜;8岁到山边捡柴禾。当我上学的时候,班级里搞活动,其他小朋友不会做、不能做的事我都会做。所以,老师选我当了班长。
凶凶的、厉害的我,常常镇压那些淘气鬼的放肆。每天早自习、晚自习我就拿着老师的教鞭带领同学们复习功课。谁敢大喊大闹,当心我手下的鞭子可不留情面。有的家长经常找到我的母亲告我的状,说我打了人家的孩子,妈妈就当着人家的面教训我一番。人家走后,妈妈像什么事没有了似的。我看出她好像为我没有吃亏而沾沾自喜。
由于我的笛子吹得好,音乐教师特别欣赏我,特意送我一套竹箫。我带着老师送的箫,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时,不成想妈妈却朝着我大喊大骂,责备我接受人家的礼物,并问我大约需要多少钱,还给人家。那时我懂得了,不要轻易地拿人家的东西。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六一,我把“双眼皮”贴纸和假“眼睫毛”全部粘到眼睛周围,把班主任教师逗得哈哈大笑。老师夸我,除了眼睛小、皮肤黑,身材还是蛮不错的吗?经过化妆后绝对是个美女。加上你天生的聪颖、睿智将来肯定有好命运。就在那一瞬,班主任老师与我抢拍了一张照片。
因为家境贫寒,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好的可穿,我最高档、最新潮的一件衣服就是妈妈用许多剩余毛线纺织成的卡通毛衫。我一直穿着它读完了初中。
妈妈经常嘱咐我,不要与人家比吃比穿,要比就比学习成绩。我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市一所重点高中。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并不轻松。常常为了凑足学费卖掉家中的所有。每当开学前,妈妈就愁眉不展,到哪里再去筹集学费、杂费、书费啊?妈妈给人家刷盘子、洗碗挣来的那点钱几乎是杯水车薪,这时爸爸失业在家,以叹息来打发忧愁。母亲联系到了一个“血头”决定去卖血……
当妈妈把500元钱交到我手中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这一切我看在心里,再也不能沉默等靠了。不久前,我听说时下有一种职业特别挣钱,只要有胆量,以最快的速度暴富不成问题。这种职业便是做殡仪馆的化妆师,专门给死者缝合创口,为死者化妆。于是我向母亲说,我不要继续读书了,去殡仪馆做化妆师。我的话音刚落,妈妈身后像什么扎了她一下,迅速坐了起来,狠狠地朝着我的脸猛地就是一个耳光,打得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看你再说这样没有出息的话,撕烂了你的嘴!”妈妈气得直打哆嗦。我泪流满面,向母亲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不久,我进入了学校贫困资助生范围,眼下的难关算是渡过了,妈妈还是早出晚归地为了积攒我大学的学费劳碌奔忙着。
也许,天底下的父母没有一个不是望子成龙的,没有一个母亲不是用爱为她的孩子铺就成功的道路,而我的母亲却超于他人母亲几倍、十几倍、几百倍、几千倍的爱和奉献,给予了我自信和坚强,让我无论是在阳光还是风雨中,都能够坚强、乐观直面人生。
母恩似海,博大而宽宏,我愿将爱汇聚在你的海中。
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
——高尔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