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们住在靠海边的人，海鲜自然是家常菜肴。在众多海鲜中，我尤其喜欢吃的要数是用小鱼、小虾这些杂鱼烧煮的家常菜了。
近几年里，这种廉价家常菜被冠以新名字叫作“烤杂鱼”，而且大行其道，连一些档次蛮高的饭店、酒家也把“烤杂鱼”列为当家菜之一，可想而知，如今这杂鱼的身价档次之高了。而我并非因其身价骤升而趋之，实是因为从小就在海边长大，杂鱼曾经成为我自幼成长的养料之一，大概在身体里原本就存在着一种对杂鱼固有的亲和力。
在我的记忆中，六七年前在郭巨海边一家海鲜馆吃饭时，第一次听到“烤杂鱼”这个名称。当时，我只觉得这种用小鱼、小虾为原料做出来的菜之所以好吃，大概是佐料放得多之故，何况烤的确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杂鱼，这名字很符其实，因而并未引起我特别注意。后来，“烤杂鱼”这个菜名越来越被叫响，而且在饭店酒家吃饭，差不多次次点了“烤杂鱼”这道菜，从而禁不住令我对它刮目相看，以致还把它引进我家厨房，常常依样“炮制”，只是没有饭店里烧烤出来的好吃，却远比留在儿时记忆里的杂鱼味道好得多。
其实，现在被叫作“烤杂鱼”的菜肴，它的“庐山真面目”原本叫作下脚“杂鱼”，是从众多早潮、晏潮货中拣剩下来最低档的小鱼、小虾，价钱也最便宜的一类。过去，每天一早一晚，海塘边、船道头摆满了涨网或串网货，虽说小鱼小虾是拣剩下来的杂七杂八“下脚货”，却是刚刚从海里抲上来的，个个都是活蹦乱跳，锃亮、透骨新鲜的本江货，只要角把钞票就可买到能烧两碗的小海鲜哩！有时，涨网船一到，等在那里的人，花元把钞票就能买一小篮杂鱼，拿回家拣拣挑挑，大一点的晒干，小一点的吃新鲜，尽管没有放油，只是放点盐、姜和葱花，清炖或盐烤，可吃起来的感觉还是味道“好极啦”。
有人说这是因为那时生活困难，没啥东西吃，因而下脚杂鱼当了宝贝。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叫作“叫花子吃死蟹，只只鲜”嘛！讲句不中听的话，那个年代里的老百姓生活状况与现在相比较，真的同“叫花子”差来无几。我想那时之所以还没有“烤杂鱼”这种名称，大概正是吃法没有像现在这么讲究，其实也不可能讲究。每人一个月才二两半（十六两制）油，除了清炖便是盐烤或者用咸菜卤炖，只能如此而已。这样一种吃法，时间长了，怎会不吃厌！有啥办法呢，钞票没钞票，东西又少得可怜，下脚杂鱼价钿便宜，况且总归有点营养，味道总也比没有油的青菜萝卜好一点，所以只好变着花样天天吃。
现在所说的“烤杂鱼”，虽说也是一些小鱼小虾，可做法跟过去大不相同。有油、有酒、有糖、有盐、有姜、有葱，加之现在煤气灶火头任意控制，小杂鱼在油锅里摊烤，两面烤得焦黄，连骨头都酥脆得很，还不等起锅就喷喷香，吃起来别有风味。一些好喝酒的人尤其喜欢吃“烤杂鱼”，因为吃起来连鱼骨、虾壳都不用吐，那神情表现，似乎其滋味真的是“只只鲜”啊！
2005年9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