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子女,李诗艾本来是应该跟李谨言一样守在棺前哭灵的,但因为她年纪太小,而且并非世子妃亲生,也没有记到世子妃名下,所以只哭了一个上午,就被她的舅母抱到了用来接待女客的花厅。本来接待女客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她外祖母来管的,但王妃、世子妃的娘家都不在长安,能管事的人都不在身边,在身边的又都身份不够,所以只能让外祖母带着舅舅,舅母一起过来帮母亲接待宾客。
燕王府起源燕州,自前朝起就世代驻守在东北边关。当今圣上揭竿起义的时候,祖父与当时一起有从龙之功的三位前朝节度使一起被封为亲王,世袭罔替,继续替皇帝驻守边疆。虽然说得好听,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圣上收不回那四位的兵权,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但妥协归妥协,放四只牙尖嘴利的老虎在外面他可不放心,所以除了身为太子妃娘家的西北鄯王府之外的三家都留了一个子嗣在京城。只不过云南穆王府和岭南琼王府都留的是庶子,只有他们家留的是世子,也就是李诗艾的父亲。平日里没什么大事,倒也显不出什么来,如今出了这丧仪大事,才显出作为世子的悲哀,举家上下居然都找不出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不过李诗艾倒觉得这是好事,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众人,让他们知道这府里还是有女主子的。世子侧妃不过是下人们的叫法,真正说起来算不得妻,跟王爷侧妃的概念差远了。上一世父王娶了王妃娘家一个庶妹续弦,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像王妃,搅得府里上下是鸡犬不宁,自己的第一任婚姻也正是她一手促成的,所以这一世无论如何她也得想办法把母亲扶正。
“哎呦我的小心肝哟,瞧这眼睛肿的,快莫哭了,莫哭了,瞧得祖母心疼。”还没等李诗艾行完礼,徐老夫人就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李诗艾的母亲本是嫡女出身,可惜命不好。自幼定亲的对象一直从军未归,都过了十六还未出格。好不容易易盼得大军班师回朝,结果未婚夫还死在了战场,婚事一下就变得棘手起来。正巧当时燕王妃有意让父亲娶个京城的女子为妾,世子妃便求到了外祖母面前。徐老夫人想着女儿转眼就要十七了,婚事还没个着落,世子现在求取的是个贵妾,但将来继承王位就是侧妃,再加上世子妃和燕王府在京城都没有什么根基,便将女儿嫁个了父亲做贵妾。虽然这个位置的前景不错,但毕竟现在还只是贵妾的名分,所以外祖母十分偏爱母亲和自己。
“外祖母。”甜甜地叫了一声外祖母,李诗艾便窝在徐老夫人的怀里不在说话。虽然只哭了半天的灵,但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而且昨天还昏迷过一次,身体虚弱的要命,要不是想着上辈子的事,她都不想过来了。
”这才几天没见,瞧诗儿这张小脸瘦的都成什么样了,你身体不好,就别回燕州了,跟大舅母一起回家怎么样?你两个表姐念了好久呢。“看着李诗艾苍白的小脸,大舅母心疼得不得了。如今世子妃过世,这内宅里的所有事都压在了小姑的身上,这孩子都没人照顾了。抬眼与婆母对视了一眼,得到肯定的答案,大舅母的心安定下来不少。李诗艾将这些动作偷偷看在眼里,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怎么拒绝才好。。外祖母和大舅母这才来除了帮母亲撑场面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带自己走。燕王府的祖坟在燕州,所以过了头七他们一家就要启程回燕州老家了。燕州路途遥远,在外祖母的心里此一别就是遥遥无期,所以她们想将自己留下来,在京城定亲。李诗艾知道外祖母她们这是为自己好,上一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但这一世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让父亲将母亲扶正,所以这一趟燕州她必须得回去。
从徐老夫人的身上下来,李诗艾端端正正得站在她的面前,”谢谢外祖母和大舅母费心,但诗艾不能跟你们回去。母妃虽然不是我的生母,但却是真的把我当女儿一般疼爱的。所以我一定要和父亲回燕州的。“
李诗艾知道这么说有些苍白,但她真不敢再多说什么,四岁的自己还没启蒙,外祖母和大舅母都是知道的,如果说的太振振有词,难免会让她们起疑的。可说得这么少祖母不同意怎么办啊?想想了,只好厚着脸皮抱着外祖母的胳膊撒娇道,”外祖母,求求你了。上一次去燕州我还不记事呢,哥哥说的那些好玩的地,我都还没去过呢。“
”你这丫头。“徐老夫人被李诗艾娇憨的模样逗得心花怒放,大手一挥,“罢了,罢了,这事我老婆子也管不了,你母亲要是也同意你去,那就去吧。”
“外祖母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看着外祖母笑容满面的样子,李诗艾一阵恍惚。很久很久没见过她老人家这样了。上一世的时候,母亲为了不让第二任世子妃看清自己,对自己的言行举止管得很严,七八岁的自己就已经可以端坐一天一动不动,所以根本不会跟老人家去撒娇,就是说一些俏皮话哄老人开心都不会。她几乎都要忘了撒娇是什么感觉。要不是自己这一板一眼的性子,也不至于和杜世涛拖了那么久才成亲。若是知道他们根本没有的时间去相守,她一定不会拒绝那个男人的求亲。也许是老天爷也为他们感到惋惜,让她有幸重活一次,一切都还尚早,一切都还可以挽回,这一次,她一定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