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可以什么也不是,但文学卓然挺立,自有不容他人辱没斯文之气质。像一个赤贫的女人一样,她会说,我啥都没有,但我是我,我有我的尊严,我有我的高贵。
——作者题记
本来想的是“给自己一点颜面”,心一软笔一转,“颜面”就成了“尊严”——给自己一点尊严。
先说“三怕”。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书怕送错人。
前面“二怕”,大家都知道,怕归怕,但还有招可治。嫁错郎,怎么办?离婚还可再找,就是一时没有找着,说句相声里的话,还可以未婚享受已婚待遇的。入错行嘛!更容易。现在已没有任何一个单位、一个公司要求你从一而终,一棵树上吊死的。这时的口号是,工作,有能力再找,没有能力创造(包括编造,如假学历、假文凭)也要找。
和“二怕”相比,书怕送错人,就没招了。正因为“怕”和“没招”,我在送书给人时,装着一副尊严的样子。给自己,也给自己的书,留点颜面。
这种尊严的想法,是从别扭尴尬中来的。几年前,我自费出了第一本书,书名“钱是我的胆”,就像一个自豪骄傲的年轻妈妈一样,逮住人就提及自己的孩子如何如何。我呢,逮住人就往《钱是我的胆》上说,一句话还没说完,手就动起来了,三下两下就把书拿出来送到对方手上去了。现在回头看,我以为别人跟我一样,对文字热爱喜欢,以为别人像我一样看她爱她好好待她。不难推测,不少人并不看书,不少有知识的人不看我的书。甚至免费送书当场,就有被送人说,这样的书,如果不是免费送,我是不会买的。其实他的意思,如今我想来,就是看低我的书而已。至于他平时到不到书店买不买是另一回事。如今讲“被”,我这样乱送急送,别人只好“被”了——“被送”。我却因此要求别人心甘情愿心情舒畅,的确是有点过分了。不过,对我自己来说,客观上也因此留下了一个个遗憾,说重点,是一个个伤口,一道道伤疤。
感谢政府,近来我的书列入本地作家文丛当中,搭顺风车又出了一本书,《只有我知道》。这样,送书的事又来了。送书,尤其是免费送书,就跟嫁女一样,不要彩礼也就罢了,女儿还急匆匆得往婆家跑,这脸就丢大了。——有了第一本书的伤感,我送书的态度就起了明显变化。于是,我赠送《只有我知道》给别人时,就多了一分考虑。我的招数是慢送,缓送,怜惜签名。
有自信,对自己的文章,自己的书,除了热爱,还是有一份相当厚重的自信的。这自信,也来自别人脱口而出的闲话儿。比如,我写过一篇文章《潮起东海岸》,其中有个短句——“那片海,生生不息”——在不同的段落中出现,形成回旋反复的效果。一次在某照相馆,碰到熟人,别人客气说“韩作家如何如何”的话,我说,什么作家,文章你们也不看,他于是说起“那片海”。比起文章中的某个句子来,熟人朋友在其他场合提到某个具体的篇名,机会更多一点了。虽然如此,我还是把这种美好的反馈视为个别现象,不能作数的。总体来说,对于别人的看法,我难以掌握(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有意”掌握)。一句话来总结我的心态,那便是,有自信,没他信。
书是有温度的,世上还是有认真写书和认真读书的。故,我在此放话,喜欢书的,喜欢我书的朋友,尽管留言要书。我也很乐意双手奉上的。——这,也是传递温暖的一种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