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雨论道？”
此言一出，场上人无不怔住，便是董笙也不由吃了一惊，观雨论道倒是有点意思。
沉吟片刻，忽听在座有人朗声道：“那么究竟论什么？”
那男子淡淡一笑，说道：“初大道未生，鸿蒙不明，混沌无极。后来开天辟地，道生一，一生二，二即为阴阳。正所谓，阴有阴象，阳有阳象，万物皆有阴阳，今日我们便论一论这阴阳如何？”
“好，”只见一个儒雅风流的男子站了起来，向在座之人欠身行礼，说道：“难得我们今日在此一聚，春雨阻断岂非天意，我看各位大部分都是要奔赴洛阳之人，或许日后能够成为同窗也未可知。今日咱们就以论道会友，在下太原裴清卓，愿抛砖引玉，论一论这阴阳之说。”
闻言，那位首先站起来提出观雨论道之人忙躬身道：“敢问兄台是太原裴姓哪一家？”他说这句话并非可笑之言，实是因为九姓十三家中太原裴姓有两大家，然而这两家虽然同姓，却并非宗亲，相互之间似乎也是明争暗斗，为了避免尴尬和误会，还是问明白为好。
这裴清卓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当下拱手道：“家父裴绍，不知这位兄台高姓？”
听了，那提议论道的年轻人拱手笑道：“兰陵萧锦霖。”
在他们报完名之后，厅上之人不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开始恭敬起来，九姓十三家在晋王朝的名望极高，几乎每一家祖上都跟着太祖皇帝打过仗，立下汗马功劳。与这十三家攀上点交情，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不是什么捅破天的大事，都会轻而易举的解决。
然而，要与这九姓十三家攀上关系，谈何容易！平日，寻常修行者要见他们一眼都十分困难，今日竟然在小小客栈中遇到两位，如何不让人感到震惊。
只听裴清卓拱手道：“久仰久仰！”
萧锦霖说道：“裴兄，咱们这就开始如何？”
“甚好，”裴清卓点了点头，转向其他人说道：“诸位，如果我二人说的不对或者有何不妥的地方，大家尽可提出指正，畅所欲言。”
说话间，便有人唤来掌柜的，将中间桌椅移开腾出一片空地，萧锦霖、裴清卓相对而坐，在他二人身边各聚集了一些人，共论阴阳。当然，在这客栈之中，也有许多和董笙三人一样两方均没有参与的人，并非是他们不懂，而是不愿。
这时，店伙计将董笙三人要的瘦肉粥和包子送了上来，放在桌子上便退了开去。小泰来见包子上来，直接用手去抓，由于刚刚出锅包子还有些烫手，见他皱着眉头在左右手上来回倒换，董笙不禁莞尔，摇头笑了起来，自己却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悠然吃了起来。
此时，客栈之中的论道也在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开始了。
裴清卓微提一口气，朗声说道：“阴阳者，天地之道。阴者，暗也！地理有云，水之南山之北为阴，阴为月象，为地为母，是故阴为底蕴，成就万法，无所不存。”
闻此一言，周围人无不目露赞叹尊敬之意，却听萧锦霖继续道：“阳者，高明也！万法之中，以天为父，以地为母，阳为男，为父为刚，阳盛而万物遵行，无所不在。”
裴清卓微笑点头，又道：“浩浩九天，幽幽冥府，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有形无形皆具阴阳。圣人有云，积阳为天，积阴为地，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化气，阴成形，是故阴阳相合而成万物，通阴阳则晓万物，此阴阳之本性也！”
萧锦霖点头赞道：“裴兄所言甚是，万物均分阴阳，然阳无阴而不存，阴无阳而不立。如有昼无夜，则昼亦非阳，有男无女，则男亦非阳，故阴阳对立，贵在平衡，此乃至理。阴盛阳衰、阳盛阴衰、纯阴纯阳，则均为不美。正如，世间阳盛，则势必会天灾干旱，颗粒无收，若阴盛阳衰，则必然会天涝成灾，殃及一方，凡此种种，均为阴阳失衡，而致万物有伤也。”
诸人听了深感有理，无不点头称是。那裴清卓说道：“萧兄所言极是，莫说万物，但是你我等修行，亦暗合阴阳之理，阳盛则好杀，阴盛未免有些优柔寡断，唯有阴阳平衡，方才人杰地灵，修行自然也会随之大进。”
这句话董笙在一旁听了方才觉得有些受用，先前说了那么多都是大面上的屁话，他自幼跟着无为道人修行，其实并不刻意的去寻找所谓的阴阳平衡，而是顺应心意，不管行事修行，如果让自己觉得最舒适，那么也就是阴阳平衡了。
这时，但听萧锦霖又道：“不错，世间修行殊途同归。天朝国师所创之玄门，以正统道门阴阳为根基，阴极而转阳，阳极而转阴，此为修行之根本法则。”
诸人听了，也纷纷点头称是。那裴清卓笑道：“不错，世间的修行者，可以说都是以当朝国师所创玄门为修行法则，太学院也有数以千万的典籍……”
“放屁，嘿嘿，全都是放屁！”
所谓的观雨论道，正讨论到当世之修行，裴清卓自诩对修行的理解不错，正要卖弄一番，可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被人打断，还是这么一句粗俗之语，就像眼前一盘山珍海味还没有来得及享用就掉进去一只臭虫，顿时没有了胃口。
莫说裴清卓，便是所有在座的年轻人都不由一愣，但很快找到了这句话的来源，面含怒意望着角落里独自喝酒的驼子。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放肆！”
那驼子眼睛也没有抬一下，就冷笑说道：“我放肆？哼，你们这些自负自大的后生晚辈，老子在这里喝酒正喝的高兴，偏偏你们要说些个屁话，搅了老子的兴致，老子还没有找你们算账，你反倒说起我来了，哈！”
裴清卓与萧锦霖对视一眼，面露惘然之色，他们均出身豪门，见识也要比普通人要多一些，可是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驼子似乎从未从长辈口中听说过。这时，一位年轻人忽然站了起来，说道：“你这个臭要饭的，两位公子正在论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此无端狂吠，你知道这两位公子是什么人吗，瞎了你的狗眼！”
听了此言，那些想要借机攀附九姓十三家的人纷纷义愤填膺，好像比自家爹娘死了都要生气。
董笙坐在一旁，不由摇了摇头，低声对寒锋道：“此人看样子有些来头，这些人要吃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