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巧的院落,夜幕下显得寂静异常,二人进入院门,只有一个佝偻着身躯的年老之人迎接出来。张一鸣介绍说是复伯,复伯牵过朱墨羽的墨泼马,随手拴在院内的一株杨树之上,便引着二人进入正堂。
二人刚坐下,复伯便询问是否要准备饭菜,张一鸣道:“简单做几个小菜便可以,把我去年藏在地窖的那坛酒启出来,我要和朱兄一醉方休。”复伯答应了一声是,退身而出。
张一鸣拿起紫血剑端详良久,道:“果然不同凡响。”朱墨羽道:“有何不同之处?”张一鸣摩挲着手柄上的那颗硕大的宝石,道:“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朱兄难道只求凭此剑在江湖上大展拳脚,快意恩仇?”朱墨羽不知他接下来还有什么重要的话说,微笑着道:“张兄不妨直言,在下洗耳恭听。”
张一鸣把紫血剑横放在朱墨羽面前,站起身踱步到门口,关严了门,回身道:“男子汉大丈夫,来这个世上走一遭,难道朱兄就没想过为国为民做一些轰轰烈烈的勾当?”朱墨羽道:“张兄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什么人,我还不知张兄是何来历。你我相交,性情相投,原不该冒昧相问,只是既然话已至此,还请张兄不妨一吐为快。”
张一鸣拍掌道:“朱兄所言不差,你我肝胆相照,原当坦诚以待,非小弟故意相瞒,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其中尚有无数吉凶难测的未知之数。”
复伯推门进来,抱着一坛酒,放于桌上,道:“数日前,曾有一位秦姓相公来访,我说公子远行去了,他留有一封书信。”张一鸣道:“他是几个人来的?”复伯道:“只有秦相公一人,说信内俱以详述。”
不一会,复伯端了几样小菜,盘中角落放着一封信。张一鸣接了过来,复伯把菜摆于桌上后,道:“朱相公慢用,老朽告退。”朱墨羽忙道了谢,此时张一鸣看罢信,重新折好塞入信封,道:“我们边饮边谈。”
饮了一会酒,张一鸣道:“这位秦兄也是一个爽快之人,家居洛阳,他日有缘当与尊兄一会。”朱墨羽忙道:“求之不得。”
不到半个时辰,二人酒足饭饱。张一鸣道:“连日奔波,朱兄还是早点歇息。”说着,引着朱墨羽来至一间厢房,床铺精致,字画齐全,壁挂一把瑶琴,朱墨羽道:“张兄还善音律?”张一鸣笑道:“暇时乱抚一曲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至第五日,已经是六月的最后一天。远近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人们都在盛传紫血剑被一个年轻的公子所得,于是关于杭州西湖的那场武林盛事,又被江湖人重新提起,只是他们还不知当晚的长袍老者与这个年轻人有什么关系。
至晚,朱墨羽道:“在府上扰了这么多日,多谢张兄盛情款待,只是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明日便告辞北上。”张一鸣留之再三,看朱墨羽去意已定,他也不便强留。
晚饭后,二人坐于院中树下乘凉,闲话人生。不觉聊至二更已尽,朱墨羽起身道:“明晨还要赶路,就此睡去吧。”张一鸣道:“朱兄去意已决,小弟不敢相留,只是相聚日短,实不能尽意。”朱墨羽笑道:“你我情谊非浅,天涯若比邻矣。”张一鸣亦笑道:“朱兄所言极是。”
朱墨羽正要归房休息,张一鸣道:“朱兄请留步,当日小弟有一言未曾道尽,不知朱兄还记得否?”
朱墨羽自然知道是那晚初至此地时,他所说的要做一些为国为民轰轰烈烈的大事之言,后来数日之间,张一鸣都绝口不再重提此事,亦不便相问,没想到此时分别在即,他旧事重提。
朱墨羽道:“自然记得,只是张兄后来未曾提起,小弟还以为当晚张兄酒后之言,后来便忘了。”张一鸣道:“朱兄说笑了,请!”说着,引着朱墨羽行至正房。
进了正房,张一鸣回身关紧房门,手执烛火至正厅挂着的一幅画下,把手在画后摸索了一阵,忽听啪的一声响,画下八仙桌下打开了一个洞口。张一鸣道:“请朱兄随我一观,一切自然明了。”说罢,移开八仙桌,率先执烛沿阶而下,朱墨羽紧随其后,刚下了三五步,只听身后的暗门自动合上了。
朱墨羽暗自后悔,怪自己没有把紫血剑随身带来,虽说张一鸣为人豪爽光明正大,但害人之心固不可有,防人之心亦不可无。
烛光摇曳,沿阶下了有十几级,便是平行而前,张一鸣随手点燃了壁上的烛光。又直行了十多步,出现了一个石室,张一鸣在石室前的兽头上把两只兽角左右一旋,石门应声而开。
里面亮着灯光,朱墨羽跟着走进,室内宽敞异常,摆放着各样式的兵器盔甲。石室正面挂着一张大纛,朱墨羽未及细看,只见张一鸣在大纛下的石壁拨弄着什么,原来,石壁上凿着一个算盘,看张一鸣每拨动一个算盘子都很费力似的。
他在那里谨慎地拨弄了半天,然后双手在石壁上用力一推,随着沉重的一声响,竟然从石壁上推开了一道石门。
张一鸣引着朱墨羽迈进石屋,里面空间不大,前方正中挂着一个身披甲胄的英武将军的画像,正襟危坐,凤目虎须仪态不凡。
画像正下方摆着一张桌,桌上点着长明灯,宝鼎里插着数把香火,香烟缭绕升腾处,供着一个牌位。
牌位高约二尺,由三部分组成:顶部像一顶皇冠,一个栩栩如生的龙头向外突出;中部则是用錾金楷书竖写着一列字,走近了方看清,上面书写着“中兴福烈帝讳鸿儒徐公之灵”十二个大字,旁边雕刻着龙凤呈祥的浮雕;底座则是拾级而上的微缩皇帝宝座,前方还有象征着镇邪的大象和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