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千惠三人早已追了出去,朱墨羽忙穿好衣衫,三人正巧转回,脸上怒气未消。朱墨羽等人来至大殿,殿中或蹲或坐着二三十个年轻道姑,显然已经被原千惠三人制服。问起缘由,才知道几日前来了一男三女,逼走了先前庵中的定心师太及三大座下弟子。那三个女子穿上道袍,俨然一副出家人的派头,其实声色犬马,无所不及,其余弟子对来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那一男三女早已踪迹全无,逃窜之时把朱墨羽等人的马匹全部骑走,原千惠三人更是怒火中烧,朱墨羽笑笑无语。朱墨羽吩咐众小道姑,待天亮后寻访定心师太及几名弟子下落,务必请回庵中。又叮嘱他们把那四人之物清扫出庵,庵中所发生之事切勿外传。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天已大亮,众小道姑重新端上斋饭,便有个小道姑冲进来笑道:“庵门外有一匹黑马,驱之不走,莫非是你们所骑来的。”正摆菜的小道姑笑道:“真是胡说,几位公子……马匹不是让那帮坏人抢去了吗?”朱墨羽笑道:“必是墨泼马回来了,好在还有辆马车,可供我等一同上路。”空儿笑道:“公子说得极是,公子的墨泼马驾辕,自然非同寻常,只是如此一来,委屈了墨泼马。”朱墨羽摇头笑道:“此话不妥,墨泼马再好,终究是马,怎会因此而委屈了几位姑…公子呢?在下不才,愿亲为三位执缰。”枫儿忙道:“这可不成体统,还是我们两个驾车,你与我家公子坐车。”
朱墨羽还欲分辨,见有一个小道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忍住了。朱墨羽道:“这位小师父似有话说,不妨说来一听。”小师父腼腆道:“小道以为,公子你还是坐车为好,驾车之事还是麻烦那两位姑娘。”原千惠半日不语,突然道:“何出此言?”小道姑对原千惠点头微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你与这位公子中了那个贼婆娘的‘血鸳鸯’,坐在车内,或许发作起来便于用真气压制,这是其一。”原千惠好奇道:“现在气血顺畅,内息无阻,可见并无残毒留在体内。血鸳鸯?是什么毒?”
小师父脸上绯红,似有难言之隐,半晌才道:“血鸳鸯并非毒药,而是一种迷药。那贼婆娘下在酒水里面,无色无味,极难察觉。若男女共处,情丝牵动,便会难以把持,以致肌肤相亲,是一种催情迷药。”原千惠满面泛红,垂首不语,朱墨羽忙道:“此药可有解?”小道姑摇头道:“即便有解药,那贼婆娘也不会让我们沾边。”朱墨羽沉吟半晌,道:“方才小师父说了其一,那其二呢?”小师父道:“另一方面,不过是小道乱猜的,还请几位斟酌思量。公子乘黑马,佩宝剑,外人一眼便知。他们几个贼人料来也是为公子专门设了此局。若公子乘车,由原本女扮男装的两位姑娘驾车,路上或许方便稳妥一些。”
朱墨羽见这小道姑年纪尚幼,思路清晰言语得体,问道:“小师父如何称呼?”小道姑施礼道:“朱少侠在上,小道仪正有礼了。”空儿道:“你们知道我们?”仪正笑道:“听贼婆娘与那贼汉子说过,再说了,紫血郎君朱墨羽朱少侠,既是素未谋面,也是早闻侠名。”朱墨羽忙回了半礼,转首对原千惠三人道:“仪正小师父言之有理,咱们便依此而行吧。”
朱墨羽等人打理好随身细软,好在并无遗失他物,众人套好马车,告辞三清庵众位道姑,沿山道一路向东,颠簸大半个时辰,下坡上了官道,折而向北。墨泼马极通灵性,无需吆喝催促,马速适中,空儿枫儿装扮成平常小厮,穿一身精壮短打,正坐在车辕处低声细语。
马车内虽不宽敞,再挤进两人也能坐下。而此刻,原千惠却觉得此处空间狭小,空气犹如凝固了一般,呼吸急促,心脏狂跳,有一股想要扑进朱墨羽怀中的冲动,而这种冲动越来越强烈。原千惠闭上眼睛,放缓身心,她知道是“血鸳鸯”因情丝牵动,开始发挥药效。但她不知道,“血鸳鸯”药性一旦催动,用真气压制固然能片刻生效,可是情丝一动,药性也会复发,并且用内力压制得越厉害,复发的药性越猛烈。
朱墨羽此时也不好受,双目紧闭,心内却是翻江倒海。他从救走定性的那人的出手,便轻易得知,是前段时日被自己重伤逃脱的“无影蜂”韩笑伯,而定性鬓边的玉簪,这一切都牵连着一个人――胡悦。胡悦一颦一笑是朱墨羽心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每每想起都如沐春风,而胡悦的杳无音讯,又是朱墨羽心里一道触之痛极的伤口。所以,他平时一直压抑着不去想起她,但是不去想不代表不想。怀中的玉簪,韩笑伯的突然出现,带动着胡悦的丝缕过往,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压制住的“血鸳鸯”又从心头升起,朱墨羽收摄心神,气沉丹田,试了几次才勉强压制住,缓缓吐纳了半晌,终至心如止水。
与此同时,突然听到原千惠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朱墨羽忙睁开眼,看到原千惠面泛潮红,眉头紧锁,细细的汗珠布满额头,精致的鼻翼一张一合。原千惠与朱墨羽不同,首先内功自是相差太远,压制起来不能得心应手,完全是理智与情感的殊死拼杀。其二,朱墨羽面对定性时,虽然她美艳动人,媚术不凡,可她在朱墨羽眼里,不过是一堆白骨,满身腐肉。而原千惠却不然,心仪之人与自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情网无垠,自是逃脱不得。其三,女子用情更深,情深则毒深。
朱墨羽忙起身靠近,原千惠唰地抽出匡横剑,痛苦地道:“离我远些!”马车内本不甚宽敞,剑刃横在朱墨羽项边,原千惠执剑的手不停颤抖。朱墨羽把剑尖对准上次她刺伤他的伤口,冷静地道:“若刺我一剑,能让姑娘好受些,在下绝不避让。”原千惠盯着朱墨羽的双眼,几滴热泪滚过腮边,匡横剑把持不稳,掉在马车上。这两声剑响早惊动了驾车的二人,撩开车帘探头询问,朱墨羽头也不回地道:“好好驾车!”
原千惠双拳紧握,嘴唇轻颤,朱墨羽轻声道:“请姑娘盘膝坐好,在下助姑娘一臂之力,如何?”原千惠眉头稍舒,轻轻点了点头。朱墨羽用剑拨开车帘,道:“两位姑娘,前面树林稍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