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千岗脚下游走,意图与左谦之前后夹攻农家汉。原千岗不知农汉是什么路数,让左谦之正面对敌,自己一则可以避其锋芒,二则万一不妙,可以向厅外撤退,也不致于伤了性命。静恬走上前,道:“不知前辈使什么合手兵刃,这把剑先借与前辈。”农家汉忙摇头笑道:“多谢姑娘,刀剑无眼,再说在下也不会耍刀剑。”说着手中木棒仗地,似笑非笑道:“朱墨羽,别装了,你的伤有多重,我是清楚的。看着徒弟在前面拼命,自己龟缩在后,你这师父还有何颜面?”
杨济士此时愁眉紧锁,左右为难。他与朱墨羽私交颇深,此情此景,感觉自己实在不应该袖手旁观。可是这乔装易容的农汉来历不明,武功又似颇高,冒然助拳又恐有与峨眉为敌之嫌。正在进退两难之间,见朱墨羽己经被农汉三言两语激怒,傲然挺剑与原千岗、左谦之三人成鼎足之势,把农汉围在核心。李袖嫣自是知晓杨济士心里所想,只能细语细声地劝解两句,杨济士便放了心。心想朱墨羽有二人相助,已然无虞。纵然万一不敌,李袖嫣的“漫天花雨”也够那农汉手忙脚乱一阵的。
原千惠紧张地注视着他们四人,只见农汉手拿木棒巍立如山,原千岗长刀在手凝神屏气,又听朱墨羽冷冷地问道:“阁下到底是谁?何苦与在下过不去!”突然之间,便见左谦之大刀已然攻到,于此同时,朱墨羽用紫血剑鞘点向农汉左肩。农汉侧身右跨半步,不紧不慢地道:“你到底又是谁?何必不敢露出真面目!”左谦之刀势凛冽,原千岗刀路刁钻,农汉只能游身闪避,突然木棒横起,逼住二人攻势,左手探路,以少林龙爪手抓向朱墨羽手腕。原千惠正欲抖剑相助,便见朱墨羽撤剑护身,连退三步。众人见农汉突然猛攻朱墨羽,都在盼着他手中紫血宝剑出鞘的龙吟之声。农汉眨眼之间使出了四招龙爪手,左谦之提刀攻去已然迟了,紫血剑己到了农汉手里。
农汉看了一眼手中的宝剑,随手丢在地上,弃如敝履。原千惠见朱墨羽兵刃被夺,已无暇多想,挽起一朵剑花向农汉后背刺去。剑影之中,原千惠见朱墨羽袖中飞出一物,张合有致,与原千岗左谦之并肩,继续与农汉纠斗。农汉木棒舞起,化开三人攻势,反手弹开原千惠的剑刃,原千惠感觉从剑上传来一股巨浪,浑身一震犹如电击,落地时双腿无力,眼前金星乱舞。
场中四人打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静贤带人重新摆起留客阵,以防不测。黄云扬见左谦之刀法不凡,忠勇可嘉,早有结交之意,故于一旁出声助威,连赞好刀法。俞蕾见紫血宝剑被农汉随身扔在地下,所幸离自己不远,便趁众人无暇分神之际,悄然蹲身捡起。
李袖嫣见朱墨羽宝剑被夺,已然暗器在手。她其实早已谋定,所发暗器意在救人,不求伤人。随即便见朱墨羽手中折扇点、划、翻、绕,招式绵延,总能于危急时刻化险为夷。杨济士欣然道:“朱兄手中折扇大展神威,竟不知他还有这好手段。”李袖嫣猛然想起,道:“二哥忘了黄山光明顶夜战不成?”杨济士拍掌笑道:“多谢嫣妹提醒,果然如此!我方才还纳罕,这扇招看着眼熟,偏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农汉棍法虽巧,却不耐长久,左谦之刀势挟风,原千岗专走邪路,农汉已渐渐不支。农汉大笑两声,道:“看来今日之事,也只能如此了。”话音未绝,突然侧滑一步,手中木棒闪电般向颜北川颈项点去。这一下变招着实出人意料,左谦之刀势成空,不知何故,只能抽刀严防。原千岗看了一眼朱墨羽,二人虽不明何故,却也乐得喘息一阵。其余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担心颜北川猝不及防,恐遇不测;有人惋惜农汉不自量力、自寻死路。而这一切也只是白驹过隙的刹那之间,只见颜北川微微一笑,探手稳稳抓住木棒。
颜北川脸上笑意暖人,手上微一用力,木屑纷纷从指间落下。突然眉梢一挑,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农汉也随声笑起,众人正不解时,便见农汉手中木屑也同时落下,笑声未歇,龙吟之声伴着一道红光闪过,农汉手中赫然提着一把通体炽红、剑尖漆黑的剑。黄飞扬惊叫一声:“紫血宝剑!”众人目光转向朱墨羽,又转向俞蕾,俞蕾略作迟疑,还是抽出手中宝剑,却并非是紫血宝剑,而是一把仿冒的紫血宝剑。颜北川抛起剑鞘,农汉伸手接住,还剑入鞘,飘然而立。
左谦之大喝一声:“狗贼!何时盗去我师父的宝剑?”农汉并不答言,伸手从脖颈间揉搓一番,竟揭下一张人皮面具,冷笑道:“韩兄,此时还不现身,更待何时?”说着深躬一礼,道:“晚生朱墨羽拜见师太、颜老前辈,先前失礼、冒犯之处,还请海涵!”慧逸师太道声佛号,缓缓道:“朱少侠光临峨眉,原是我峨眉招待不周,少侠莫怪。”颜北川站起身,携着朱墨羽的手,道:“上次一别,老夫甚为悬心。虽知小友此去少林,必然无虞,却不期相遇于此,快哉!快哉!”
左谦之奔上前,跪倒在地,道:“师父,谦之找您找得好苦!”朱墨羽微笑道:“我都知道。”左谦之滚下泪来,道:“徒儿该死,方才冒犯了师父!”李袖嫣跳上前来,笑道:“无妨!便当是师父考验徒儿武功了!”说着,拉左谦之站起身。朱墨羽笑道:“李姑娘所言极是!方才情况所逼,还未恭贺有情人终成眷属!”杨济士谢道:“多谢朱兄厚赐,改日小弟做东,当图一醉!”原千惠知道杨济士所说的“厚赐”,定是自己身上的龙凤玉佩。却听朱墨羽答道:“妙极,这话我可记下了。”左谦之伸手向侧后方一指,茫然道:“师父,那他是……”朱墨羽笑而不语,随即转身朗声道:“诸位,眼下并非寒暄叙旧之时。方才在下夸下海口,岂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