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千岗脸上骤然变色,冷哼一声,不再言语。须臾,原千惠见各人神色异常,便向钱客榆道:“此处风大,小女子三人先行告退。”钱客榆点了点头,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姑娘们请便。”
这一日晚饭后,韩笑伯等人与钱客榆聊了会天,闲话江湖是非、武林恩怨,不觉夜已深沉。此时夜风从窗棂处渗入,带着几丝凉意,韩笑伯道:“我等打算明晨告辞,多谢庄主盛情厚义。”钱客榆客气了几句,挽留了一番,见他们去意已决,也不便多说。韩笑伯转而对原千岗兄妹等人道:“明日你们先行上路,在下尚有俗事缠身,不能与兄等同行。待处置妥当,他日当图一会。”原千岗会意一笑,点头道是,对其妹道:“把你的坐骑留与韩兄,你乘他的那匹雪滚龙吧。”原千惠虽有不甘,可兄长开口,又不能拒,从鼻吼里轻嗯了一声,算是柔情的抗议,带着空、枫二人率先起身告辞。
且说第二日一早,原氏兄妹及随从告辞钱庄主,一路西进。一路之上却也顺利,只是山路遥远,再加上连日奔波,寝食无味,每个人脸上均现些许疲惫之色。这一日又行了几个时辰,算来离峨眉已是不远。时已天过午时,原千岗兄妹及数名男女随从,早已饥肠辘辘,便找了个所在,待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重新上马,继续前行。
此时春光明媚泥土芬芳,春燕北回比翼齐飞,道路两侧桃柳相映,渐吐新芽。空、枫二人见原千岗坐在马上面无表情,显然心烦至极,哪有胆量说笑?正闷行无趣间,但听身后马蹄声响,片刻及至身后十几丈处。
空儿好奇之下回首望去,不禁惊讶地咦了一声。枫儿见此,也回首望去,但见一人一马飘然而至,也不禁惊喜地啊了一声,抑制不住喜悦的语气,向原千惠道:“小姐,快看来人是谁。”原千惠早惊疑于身侧二人的异样之举,也身不由己回眸望去。
这一望之下,突然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跃出胸腔。便在这一愣神的工夫,那一人一马已经到了身后三四丈处,来人一提马僵,马儿长鸣一声,人立而起。原千惠回过神来,转回头低首继续前行。空儿与枫儿窃笑一声,催马加速,去追赶原千冈等人,把原千惠丢落在后方。原千惠双腿轻夹马腹,也追了上去。
那一骑一人就这么不疾不徐跟在他们后面,马蹄声声,声声落在原千惠的心上,与心跳一样紧促。原千冈早也见到来人背悬宝剑,不声不响地跟在身后,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原千岗便使个眼色,两名手下放缓马速,眼露杀气。原千惠把一切看在眼里,有心劝阻又不便开口。转念一想,他既然离开少林寺,重现江湖,必然已无大碍,且看他情形如何,若他当真伤未痊愈,命悬一线之时再出手相助,也不算迟。如此想着,便听到身后马蹄声止。空儿枫儿不知何故,彼此茫然对望了一眼,与此同时,原千冈也拨转回了马身,眼神死死盯着来人。
来人微微一笑,抱拳道:“诸位,为何挡住在下的去路?请行个方便,在下有要事在身,恕罪恕罪!”原千冈于马上冷笑几声,森然道:“朋友,为什么跟着我们?”来人一愣,即而仰头一阵大笑,道:“这位兄台真会说笑,在下为什么跟着你们?这大路是贵府铺的还是阁下修的?你们走得在下便走不得?在下后面而行,便算跟着你。倘若在下后来居上,走到各位的前面,便是几位跟着在下了?”
原千岗脸现怒色,眼露杀气,道:“敢问阁下去向哪里?”那人见对方越发无礼,冷笑道:“你们去哪里,我可曾过问?我去哪里,又与你们什么相干?莫不是仗着人多势重,想打劫财物不成?”空儿见双方剑拔弩张,忙笑道:“公子别来无恙?自嵩山一别,我们常担心公子的伤势,不想在此遇到。”枫儿也忙道:“朱公子不知从何而来?怎不见你的好徒儿相伴左右?”原千冈惊疑道:“你们相识?”原千惠忙笑道:“兄长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位公子你既便不识,那柄紫血宝剑如何视而不见?”原千冈一惊,疑道:“阁下便是江湖上传说的朱墨羽?”话未说完,两名随从突然怒吼一声,从马上飞身而起,身在半空已然长刀在手。
这一下来得过于突然,原千惠等人哪里会想到二人突袭于不防之时,出手于寒暄之间。眨眼间刀锋已到胸前,刀上寒气逼人,令人窒息。原千惠见朱墨羽上身向后一仰,避开刀锋,双腿闪电般向二人手腕踢到。二名随从见刀势已落空,人未落地己分左右卷土重来。此处虽是大道,此时前后却并无行人,否则如此拼杀,定会惊吓路人。原千惠知道三名随行护卫都是千里挑一的俊才,身手敏捷武功超凡。这时三人早已离开马匹,于道路中间打斗起米。见朱墨羽如此托大,竟赤手空拳与二人相斗数招。两名随从刀法精湛配合默契,原千惠自然深知,而朱墨羽所赖者,无非是变幻莫测的身法,虽未显露败迹,三五十招之后肯定难以支撑。想到此,竟然心生一丝担忧。空儿与枫儿自然明白原千惠的心意,走近道:“小姐……”话未说完,便见朱墨羽的衣袖被一名随从刀锋划过,随风飘来,恰好落在原千惠的怀中。
空儿着急道:“朱公子竟然不出剑,未免狂妄了些。”此话自是提醒朱墨羽是时候宝剑出鞘了,可毕竟身份尴尬,也只能如此。说话之间,朱墨羽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二随从刀刀凛冽间不容发。便在这紧要关头,见朱墨羽破袖中飞出一物,似翩跹蝴蝶上下翻飞,二随从刀势稍滞,双方渐成平手之局,原千惠看到他手中使得正是一把折扇,原千冈见此也是一惊,刚想张口说话,便见一名随从手腕被扇柄点中,长刀已然脱手。另一名随从不住后退,眼看便要败下阵来。
原千岗哈哈几声大笑,道:“兄台果然好身手!两个不中用的东西,还不丢刀退下!”说话之间,原千冈早从马上下来,抱拳一礼,道:“素闻兄台威名,奈何缘悭一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空儿见原千惠悄然长舒一口气,又看到朱墨羽与原千冈彼此客套一番。先前还似仇深海转眼便是相见恨晚,与枫儿做了个鬼脸,彼此笑笑无语。原千惠淡淡地道:“身上伤可都好了?”话一出口,脸已绯红,忙低首催马,听身后人道:“多谢姑娘记挂着,已经好多了。”原千冈笑道:“原来你们是旧识?我竟不知!”原千惠没有听清他如何回答,已经与空儿枫儿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