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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郭大麻子与安小个子

郭大麻子和安小个子为什么不和,我不得而知。我猜测和郭大麻子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郭景云,陕西人,当兵前贩过盐,入北洋军后作战非常勇猛,但缺乏谋略的头脑,而且性格暴躁,完全属于张飞那种类型。这种类型的人,要是处好了,那绝对是两肋插刀的铁哥们,比如他和傅作义;但是他要看不起你,那是面子上骨子里都看不起你,比如他和安小个子。1948年,大麻子接手了傅作义一手带出来的王牌35军,大麻子此时真是春风得意了。

安春山因为个子小,所以郭大麻子叫他安小个子,有点像绕口令。安春山,是山西人。我认为不可能是他个子小让郭大麻子看不起,很可能是性格与大麻子迥然不同,所以二人不和。安春山也是傅作义手下一名骁将,抗日战争在山西绥远大小百余战都参加过,而且击毙了日军中将水川伊夫。1948年时,安春山已经升任104军中将军长。

在辽沈战役尚未结束的时候,东北野战军已经有部分兵力悄悄入关了。而傅作义估计东北野战军至少要休整三个月以上。老傅太小瞧解放军不怕吃苦连续作战的精神了。傅作义这次还是采取收缩兵力固守城池的战略,以为还能发挥他那一套守城术的特长,可是他失算了。傅作义的正规军包括傅本人嫡系部队和中央军,再加上地方保安部队,总兵力约50万。而解放军方面,除了徐向前第一兵团15万在围攻太原,杨得志第二兵团、杨成武第三兵团20万人,再加上浩浩荡荡入关而来的东北野战军80余万人,总兵力达到了100万人以上,这个数字看着都令人眼晕,而且这个数字是个实数,不是古代三四十万就吹嘘的百万。

但是老傅还不知道!老傅还是以为在对付二十万!

傅作义的收缩兵力正好中了******下怀。******就是担心傅作义会撤兵南下,现在好了,傅作义自己没有走的打算,而是收缩到了张垣、北平、天津三座大城市四周。******彻底摸清了傅作义的心思,他知道,傅作义舍不得这块呕心沥血发展起来的地盘,更不愿到南京寄人篱下,只要进军绥远,从绥远起家的傅作义就不会坐视不管。这样,就有机可乘。

果然,当杨成武率部包围了张家口的孙兰峰第11兵团105军,傅作义就派出了他的王牌35军前去救援。不过,他的安排很有意思,35军辖101、262、267师,他留下262师,而让104军的258师顶262师的缺,统归大麻子率领,这样的安排为后面惹了麻烦。

他叮嘱大麻子,“要快去快回!”

大麻子动作非常快,调集了400余辆道奇卡车,昼夜兼程,一天就抵达了张家口,动作之迅速令人惊叹,殊不知去时匆匆,回时却一步一个坎,最终却没有回去。

杨成武一不做二不休,一块儿围了得了。这样一来,一个兵团三个纵队九个旅围住了两个军,皮薄陷多眼看要撑破。******紧急命令杨得志兵团和东北野战军的先遣兵团程子华兵团火速行军切断平张线(北平张垣铁路),断开张家口与北平的联系,一定要把傅作义的王牌35军消灭在北平以外。

可是程子华搂草打兔子,在行军到密云时见有守军,便想做个好事,先把密云打下来,为后面的部队铺路。那时的将领都是敢想敢干的,没那么多顾忌,所以,就打了。20个小时全歼守军6000余人,国军只有一位命大的师长逃回了北平。按说,这仗打得漂亮,该表扬。但是,这一仗让两个人都急了。

******:你部的任务是迅速切断平张线,你们已经晚了,还要耽误时间,不但不能及时完成任务,而且惊动了傅作义,你程子华脑子有病啊!

傅作义:什么?戴狗皮帽子的东北野战军?****入关了?快——快——快让郭大麻子回来!让孙兰峰死守张家口!快!

郭景云接到命令,立刻带着101师、267师坐上卡车,拍拍屁股,轻松撑破杨成武的包子皮,一溜烟离开了张垣。读者不禁要问,不是104军258师也跟来了吗?去哪儿了?其实是郭景云故意把258师留下了,他的借口很简单:“车满了,你们等等吧!”我想不出258师师长当时会有多可怜,来的时候能装下,回去就装不下了,心里肯定委屈,但又不能点爆了郭大麻子那熊脾气,只好委屈点留在张垣协助105军守城待援。这个时候的258师有点像落在后娘手里的孩子。不过从后来一段时间的情况看,258师师长心里要乐开花!

杨得志兵团先头部队四纵一个旅抢先占领了平张线战略要地——新保安,先记住这个名字吧。郭大麻子行军一天,在这里遇到了阻击。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一个上午,便将这一个旅赶出了城,他郭大麻子进了新保安。这天是1948年12月7日。

此时,在西柏坡的******肯定非常着急,千万不能让35军回到北平,一定要在外面消灭它,一定要给傅作义当头一棒子,这样对后面战况发展有利。不然,打北平困难会增加。但是杨得志兵团还没赶到!

好了,戏剧性出现了。

郭大麻子从北平去张垣,用了一个昼夜。但是回去呢?他已经磕磕绊绊走了一天才到新保安,中午解放军撤出了城,下午他进城吃了中午饭,等全军都进了城又吃了晚饭。副军长王雷震建议:行了,差不多了,夜长梦多,咱别住这儿了,赶紧的,至少赶到怀来和104军会合,那样就安全了。

郭大麻子看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说,到家门口了还怕个鸟,住一晚又能咋地!

好了,就是这一晚,郭大麻子永远走不出新保安了。

这一晚,杨得志兵团陆续赶到了新保安外围。等第二天早晨,郭大麻子才发现,他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他命令东进,打了一天,又回到了城里。

35军是傅作义的王牌,郭景云是傅作义的爱将,35军和郭景云被围在了新保安,傅作义哪能不救。靠着35军最近的就是怀来的104军。傅作义知道郭大麻子和安小个子不和,但没办法了,他任命安春山为西部地区总指挥,指挥104军和16军想办法把35军救出来。

安春山正在为郭大麻子把他一个师扔在张家口气愤不已,现在让他去救他,更是像吃了苍蝇似的。他不去,他让副军长王宪章带两个师去。

8日傍晚,王宪章兢兢业业带着部队来到新保安外围,观察后,用无线电话和新保安里的郭大麻子联系上了。

“您好,郭军长,我是王宪章,我奉命接应你部。我们准备9日拂晓从东南面(请注意这个方向)向新保安方向进攻,如能与35军在马圈会师,即协力向怀来撤退。”

“你们都谁来了?安春山那小个子来了没有?”

“嗯……这个……没有。”

“……”

此时郭景云正在火冒三丈,他收到译电员的电报,说傅作义任命安小个子为“西部收容总指挥”,其实是译电员把“地区”两个字译错成了“收容”,可见业务不熟害死人哪!

郭景云认为这是奇耻大辱,堂堂35王牌军啥时候轮到你安春山来收容!

郭景云沉默许久,在电话里对王宪章说:“好吧,按你的计划行事。”

9日天刚亮,王宪章在新保安东南方发起全面进攻,国民党空军副司令王叔铭也亲临战场调来飞机助战。但大出王宪章意料的是,104军如此奋力进攻,郭景云却并未靠近。

此时大麻子的35军也参加战斗了,攻打的方向却是正东。他想凭自己的力量杀出血路,而拒绝与104军合作。当104军攻到马圈时,从马圈都可以望见新保安,中间几乎没有什么障碍。35军只在四五公里之外,枪炮声清晰可闻,可就是不来会合。

王宪章眼见得自己的部队伤亡惨重,郭景云却不配合,只好将情况报给怀来的安春山。

安春山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他使用无线电话接通了郭景云:“郭老兄啊,你向马圈方向突围吧……”

郭景云不紧不慢:“那你先让104军的一个师来新保安接防。”

安春山的帽子都快气飞了:“新保安是死地,不能防守啊。如果进去了,又得打出来,甚至你我都出不来啊!”

郭景云骂了一句:“******,我是不走啦。”

安春山喊道:“新保安不能守!”

“你不是要收容我吗?”

“这是什么话?患难中就不要闹意见了。”

两人谈话无果。

当天下午16时,驻在康庄的16军向安春山发来电报:康庄附近发现大量****,康庄、居庸关、青龙桥之间的电线已被破坏,估计****今晚必攻康庄,如35军短时间内无法东下,最终可能难以撤回北平。

东北野战军主力部队进入了平津地区!

安春山向郭景云发出最后通牒:35军在日落前如再不突围东进,第104军与第16军将全部撤回北平。

两个小时后,康庄地区炮火齐鸣,东北野战军吴克华第四纵队发起了主动进攻,包围了康庄的16军。安春山立即感到自己正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危险,急电王宪章 放弃新保安,星夜撤回怀来。

郭景云被彻底地丢在了新保安。

16军当夜突围,四纵一路追歼,到10日早晨八点,16军全军覆灭,只有军长袁朴和他的警卫营逃回了北平。

唇亡齿寒,安小个子坐不住了。他把接应郭大麻子的部队调回来会和一处,然后放弃怀来,在10日下午开始往北平撤退。四纵追在104军屁股后面穷追猛打,分割包围,到12日凌晨,104军覆灭。

安小个子临时换上了士兵服装,装成一名伙夫,被解放军活捉。解放军战士见他年老,相貌又和善,便发给了他还乡证和路费,把他放走了。

东北野战军全面入关,迅速分割包围了傅作义集团。茫茫人海把傅作义剩下的部队包围在了张家口、新保安、北平、天津、唐山几个大城市里。

按毛主席的话说:收割的时候来了!

郭大麻子突围数次都没有成功,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解放军先对其进行劝降,郭大麻子置之不理。21日下午4时,杨得志一声令下,第二兵团和增援的东野四纵炮兵团(156门大炮)对新保安发起总攻。

郭大麻子做最后的抵抗,城破了打巷战。

22日早晨8点左右,新保安已经基本被解放军占领。

郭大麻子向北平发了一份电报,“新保安城池已破,本人决心战死在新保安。”但还没发完,电线就被打断了。郭大麻子命令把汽油桶推进司令部,要和副军长以下几名部下殉国。那几个部下听到这个命令,二话不说,奔出门外,把汽油桶推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大麻子大骂他们软骨头,朝副军长王雷震打了一枪,然后举枪自杀。

王雷震帽子被打了一个窟窿,但他命真大,丝毫未伤着。

杨得志进入了新保安。

杨得志嘱咐手下买了一口棺材,将郭大麻子这位悍将埋在了新保安东门外。不知道这是不是杨司令特意安排的,郭大麻子这十几天都在渴望东进,回到北平,最后却埋在了东门,只有魂归北平了。

傅作义得知郭大麻子自杀、35军覆灭的消息,痛哭流涕。

23日张家口解放,104军的258师逃过了104军的结局,逃过了35军的结局,最终却没有逃过11兵团同样的结局——全军覆没,孙兰峰骑马跑去了绥远。

到了这种地步,驻守天津的62军军长林伟俦和86军军长刘云瀚试图劝说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趁海路还畅通,放弃天津从海上跑路。但陈长捷不愿背叛傅作义,如果他撤了,北平将彻底成为一座死城。

1949年1月14日,东北野战军五个纵队34万人在刘亚楼指挥下,用了29个小时打下了傅作义谈判代表所说30天打不下的天津,陈长捷被活捉,驻守塘沽的侯镜如率第17兵团立马乘船跑了。北平依然成了死城。

在女儿傅冬菊、老师刘厚同反复劝说下,为了使古都北平和二百万百姓免于战火,迫于形势的傅作义终于接受和平改编。

1月23日,傅作义在中南海怀仁堂公布了北平和谈十八条款。

16军光杆军长袁朴这位老爷们当场放声大哭。

1月31日,驻守北平的傅作义集团二十余万部队开出北平城。李文、石觉、袁朴、郑庭锋等人坐飞机离开北平飞往了南京。

在平津战役进行的同时,古战场徐州附近也在进行着另一场大战。这场大战要比平津战役精彩得多。不过这是1948年11月至1949年1月之间的事,我们先放下不说。我们再沿着华北往西走,看一看胡宗南这个饭桶的西北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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