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这里等一夜,他就能对商人不反感了吗?”梁允反问我。
“这个……”这个,我还真是没有把握,“但是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
梁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都这么半夜了,他如果还不改变主意,明天早上看到你,百分之九十以上也不会改变。”
被梁允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真的假的?那,怎么办?”
“这个世界上呢,喜欢钱的人有很多,但也有少量不喜欢钱的。买配方的价格,从第一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了,这个报价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个天价了,但是这个钟大夫并没有动心,并且依然反感。这说明,不是价格的问题,而且前面过来的三个同事,都是业务能力相对较强的,所以——也不存在态度问题……”
我点点头,赞同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道理。可是,这样一分析,咱们岂不是没有办法了?就算是我等到明天早上,把价格再抬高,也依然俘获不了他的青睐啊。”
梁允笑了笑,缓缓地摇摇头:“你认为,有可能会存在什么都不缺的人吗?这谈业务就和送礼一样,要投其所好。只不过,绝大部份人喜欢钱,所以让我们产生了误会,在谈单的时候,只用价码来做交易。”
“投其所好?”我酝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钟大夫不喜欢钱,喜欢别的?”
梁允打了个响指,弯了弯手掌让我跟他走:“今天晚上你就别守着了,咱们先回去,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我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梁允一脸拘傲:“你以为我这个老板,真的只是徒有其表吗?走吧,别在这喂蚊子了,我快要被咬得崩溃了。”
现在除了相信他,我就只能在这里继续喂一晚上的蚊子,而且,不一定喂得有价值。权衡之下,我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提着包,一瘸一拐地跟着出去。乡里的大路虽然已经修成了水泥路,但有些小路还是泥土的。我的脚踩在上面,又是石头又是不明物品,还只能一只脚用力。
梁允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扶着我。看我走路的姿势实别扭,他叹了一口气:“你把桶也提着,我背你吧。”
“啊?”我吓了一跳,退后一步。
梁允已经蹲下来,把保温桶递给我。
我尴尬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等你走到天都亮了……快点。”梁允转过头看着我,“别不好意思。”
我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这能好意思才怪啊。
见我半天不动,梁允妥协似的站起来,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自己可……啊……”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身体一轻,被梁允直接给抱了起来,忽然的失重感让我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梁允快步向前走,一边不耐烦地评价我:“真是矫情……特殊时候就特殊对待嘛,哪里来那么多别扭劲儿……”
“可是……”我有些急,脸上烧红。心想,这样的公主抱实在不合适啊……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我真的可以自己走啊!
梁允抱着我,脚下的速度走得飞快。一面安慰我:“你别想多了,我可是看在你是天睿的老婆,才怕你伤更重的。要是你有个什么问题,他不得活剥了我?”
我自然是尴尬万分,多说多尴尬,还是不要开口了。
梁允开的是那辆招摇的大红色保时捷,就算是在暗色的月光下,依然能够一眼就能瞧见。他把车停在村口,距离钟大夫的院子还有一定的距离。等走到时候,他已经是满头细密的汗珠。
“不好意思啊……”
梁允摆摆手:“没事儿……就权当运动了。不过,真挺累的。”
说话的时候,都不太能喘上气儿了。
我除了尴尬,更多的感激,诚挚的表达:“梁允,谢谢你了。”
这么晚了,还亲自过来找我,细心地给我带饭。别看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心还挺细。
“不客气!”梁允打开车门,让我先上车,自己才坐上驾驶室,开了一瓶矿泉水,狠灌了几口。
接着发动车子走人。
“我跟你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对钟大夫而言,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他的儿子。”车子开动,梁允说。
“他儿子?”之前看到他在家里是一个人,所以我还以为他是个老光棍呢,却没有想到还有个儿子,“他儿子怎么了?”
梁允说:“我调查过了,钟大夫有一个儿子在上海。他的妻子过世得早,死的时候,他正好出诊了,没能见到妻子最后一面。从此以后,他那个儿子就非常恨他,大学毕业后,就不肯再回来。”
“啊?”我唏嘘不已,“父子之间的,怎么会有那么恨?不是没有隔夜仇吗?”
“你大概不明白,越是爱得深,才恨得狠呐……钟大夫脾气也是硬,儿子不回来,他也不肯说半句软话。所以,一直就是这样了。你想要跟钟大夫谈合作,直接谈钱解决不了问题,在门口等上几天几夜也没有用。孤家寡人一个,儿子连他的钱都不肯要,你开再高的价,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没想到梁允把钟大夫家的事调查的这么清楚,难怪他说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去请他的儿子回来?”我有些为难地问,“可是,你不也说了吗,他儿子在上海,而且……他根本不愿意理他爸爸。”
梁允看了我一眼:“第一,你也说过,父子没隔夜仇,也许他儿子心里早注原谅他了,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合好的机会,第二,钟大夫那么想他的儿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能够原谅他,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是这样的情况,原因也在于没有一个好的机会,第三,功夫不负有心人,想要办成一件事,就不要觉得麻烦。”
“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还要去趟上海?”
梁允没有说话,算了默认了。
之前上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出过差,所以去上海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件事,我得先通过凌天睿。
要是独自决定了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一定会不高兴。而且,我上次也答应了他,去哪里,跟谁见面,做什么事,必须都要通知他。
一想到凌天睿,我脑子里忽然有一道光一闪……
完了,在村子里的时候没有信号,所以一直也没有跟他报告过行踪啊!
我赶紧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两条来电提醒。一个是下午六点打的,一个是晚上8点打的。而现,已经是晚上10点了。
我吸了一口气,回拨过去。
电话铃声响了三声,凌天睿接了:“喂?”
“凌天睿,是这样的,今天这个村子呢,信号非常的差……一个电话也打不出去,当然,也接不到电话。钟大夫一直不肯见我,我一直都在门外候着,所以……一直也没有来得及跟你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我就着急地解释。
凌天睿那边好几秒钟都没有说话。
我猜想他是不是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问:“凌天睿?”
“然后呢?”凌天睿问。
然后?
“哦,然后我……然后我现在在回去的路上了……”
“怎么回的?”凌天睿问,“你并没有通知小陈去接你。”
“啊……”我舔了舔嘴唇,向梁允看了一眼。上一次梁允送我回去,他就已经非常生气了,这一次要是告诉他是梁允来接我,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
为了没有不必要的麻烦,我说:“那个,我走到大马路上,拦了一辆顺风车。”
在车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回避,梁允是把我的电话内容都听了进去。此时听我这么说,他讶异地看了我一眼。
“哦?顺风车?”凌天睿语气平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半晌后,他缓缓在说,“你让司机接一下电话,我嘱咐他几句。”
“啊?”我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顿时怔住了。
凌天睿说完那一句,就没有了声响,像是在等着我把手机递过去。
梁允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是耐人寻味。是在问我:“我看你怎么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咬了咬牙,对梁允说:“司机师傅,我老公想跟你通个话……”
梁允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用嘴型问我:“你有病吧?”
“啊?什么?”我把手机举得高高的,完了之后,又贴上耳朵,“凌天睿,司机师傅他不肯接啊……”
凌天睿冷哼了一声,反问:“是吗?”
我的心忍不住多跳了两下,对着手机问:“什么?凌天睿,你刚才说话了吗?”
凌天睿沉默了。
“喂?喂?你是信号不好吗?”我连着问了几遍以后,说,“我听不到你说话,可能在路上信号不是很好,晚点再打给你啊!”
果断地把电话挂了。
见我挂了电话,梁允两个眉头高挑,脸上一片惊讶。叹道:“林锦茹,我真是没有看出来啊……你竟然会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