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琋和封流光在床上看着相册,讲着小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说困了,就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封流光温柔的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沉睡的侧颜,满眼的温柔。他已经将林琋的过去了解的透彻,包括她的母亲对她的敌意和抵触,他也很知道林琋的心里其实是很渴望母爱的,所以他决定和刘美玲谈谈。
刘美玲一直在收拾林琪的房间,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林宪华看着她那样曾经劝说过几次,如今已然知道没用,也就不管了,自己泡了一壶茶坐在阳台上一边喝茶,一边闭目养神。
“伯母,需要帮忙吗?”封流光音色明朗,在安静的房间里好听极了。
刘美玲正望着林琪的照片出神,听到封流光的声音,手足无措的将东西放回原位:“不,不用了,我都,都收拾好了。”
当初林琪的事情,是封流光一定要打官司的,她心里哪里不知道是自己的大女儿做错了,对于这个此刻看上去温和,但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的封流光,她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能有两个这样美丽的女儿,也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吧?琋琋又那么听话孝顺。”封流光靠在一旁的桌子上,随手拿过桌上林琪的一张照片,随意的看了一眼说道。
“还好!”刘美玲眼睛眨了眨,手搭在桌子上,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样子。
“其实我和林琋能有今天,我应该谢谢你们才是。”扬扬手里的照片,封流光与刘美玲对视,他的语气一直很轻柔,但是心虚的刘美玲,听得背后发凉,侧脸看着封流光,声音极不自然的问道:“你,什么,什么意思?”
“伯母别紧张,我说的是真的,要不是那天你们让林琋去,恐怕我和林琋也不会有今天,更加找不回我们的十年前,这得是多大的遗憾。所以,真的要谢谢你们。”
看到封流光眼里的诚挚,刘美玲稍微放松一点了,她点点头:“那时候,是误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林琋聪明,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林琪……”
“林琋她就是个孩子,她太天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要是里面的人不是我,后果不堪设想……”封流光起身,缓缓走向刘美玲,离得近一点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道:“她就是个孩子,希望得到妈妈的爱的孩子。”
刘美玲一愣,看着封流光,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做而做不成的事情,就比如林琪,她想要成名,想在娱乐圈有一定的地位,可是她走错了路。要是好好的接着林琋给她的那些资源和剧本,她以后的路会很通畅,可惜她用错了心思。如果当年你没有怀林琋,你的那个机会,也未必就一定是你的。任何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不要将所有的悲痛都加注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我的母亲也是艺人,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样的意志强撑着自己离开光环簇拥的舞台,躲到一个小地方生下我的,也许那才是她对我父亲真正的爱。其实你恨得不是林琋,而是那个时候没有尽全力的自己,你不清楚自己的当时最想要的是什么,在犹豫不决间有了孩子,你就觉得自己失去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
刘美玲像是被他击到痛处的一般,摇着头往后退:“不,不,你胡说什么,就是因为……”
“你仔细想想再说。一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孩子,对你造成果什么威胁,如果在生孩子之前,你已经取得了成就,还会怕这些吗?”封流光声音很低沉,他忽然特别心疼那时候还在襁褓里就被亲生母亲嫌弃的林琋。
刘美玲面色惨白,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跟她说,因为那时候林宪华生意惨败,什么话都听她的,母亲起初劝过她,但是也从未敢这么跟她说,就是怕伤害到她那极其要强的自尊心。如今这么赤裸裸的被人将现实剖析一遍,她忽然像是被打醒一般,回望当年,好像错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才对。一个幼小的生命,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能吗?不能把!
刘美玲眼睛里是不可置信的惊恐,她摇着头,恍恍惚惚的眼前被一层泪水蒙住,她觉得这么多年支撑自己的精神支柱忽然倒塌了,她苦心经营的大女儿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她一直嫌弃厌恶的二女儿却成了那个她的梦想的寄托,一切都好像颠覆了一般。这难道真的是上天在惩罚她吗?惩罚她的自私,惩罚她无法正视自己的无能,惩罚她的残忍。
“伯母,林琋是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孩子,她从小就渴望父母的爱,十年过去了,她单纯的心思和我十年前认识的她完全一样。作为母亲,您应该为有这样的女儿骄傲才对啊!”
“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刘美玲的声音苍老而又悲痛,她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活在自己的骗局中,她欺骗自己,欺骗身边的人。如今过往的面具被封流光无情的解开,她忽然间觉得无法面对自己还有所有的人。她需要冷静,她一定是被封流光的话引导到了错误的路上,可是为什么她又止不住的悲凉。
林琋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原本说好的要去和封漫情他们一起聚餐的,也不知道现在他们都怎么样了。
“林琋,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封流光坐在阳台上翻看着林宪华推荐给他的书,看到林琋出来,起身召唤。
“好,爸爸……”
“先喝了汤再走吧,专门给你们煲的养生汤。”说话间,刘美玲已经将一大锅汤端了出来,她手脚利索的将汤盛到碗里,给林琋和封流光一人一碗。
对于刘美玲突如其来的热情,林琋有点错愕,她转头看了一眼封流光,眼里都是疑惑:你又做了什么。
封流光微不可见的耸耸肩,长臂一伸就接过一碗:“谢谢伯母。”
“谢谢妈妈。”林琋坐下,拿一碗过来,天哪,是她最喜欢的萝卜粉丝鳗鱼汤,味道光闻一下就觉得好极了。
林宪华看一眼吃的一脸幸福满足的林琋,笑的温柔慈和:“慢点喝,多喝点,要不行给你装保温盒里带回去一些。”
“对对,带回去一些,晚上热了当宵夜吃。”刘美玲连声应和着。
“不不不,够了够了,留着你们吃吧,吃太多了我今天。”林琋咽了一大口汤,连忙阻止忙碌的父母。虽然刘美玲的举止让她很意外,但是这种感觉,真的是好极了,感觉自己满满的被幸福包围着。
封流光不动声色的看着林琋嘴角抹也抹不去的笑,感激的看了刘美玲一眼。
“你怎么这么开心?”回去的路上,封流光看这傻笑的林琋问。
“我妈妈今天第一次为我专门做我爱吃的东西唉,真的是第一次,你看到她看我的眼神了吗?好温柔啊,以前只有在姥姥的眼里,和妈妈看林琪的时候才能看到那样的眼神哎。”林琋笑的一脸明媚,封流光却是听得又开心又心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是你对不对?”林琋忽然转身一根手指指着封流光问:“一定是你今天的表现太好了,连带着我也沾光,你这个金龟婿,看来比我这个身家千万的女儿重要多了呀!”
“胡说什么呢,你是他们的女儿,肯定是你最重要。”封流光笑着掩饰眼睛里对林琋的疼惜。
“那可不一定,反正今天我要谢谢你,你让他们都很开心。”
“怎么谢?不如以身相许如何?”封流光被林琋脸上的笑容迷醉了,望着她眯眸放电。
“去你的!”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在华灯初上却道路空旷的大道上飞驰着,车子路过广场,林琋放声大唱:“我家住在大广场,大广场上太阳升……”
到了封府的时候,别墅外面已经布置得喜气洋洋,春节的气氛很浓。令林琋和封流光没有想到的是,客厅里竟然有客人,而这个客人更是他们猜想不到的—胡益华。
“胡导?”
“老胡!”
两个人像是连体婴儿一般,手拉着手进来,封流光随手将手里拿的东西递给下人。
胡益华被他俩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噌的从欧式大沙发上跳起来,转身看着两人:“干嘛!”
“哇哦,穿西服了,这么正式?”林琋掩嘴笑:“胡导,刚走完红毯啊?”
胡益华原本就心情紧张,此刻被林琋这么一说,更是不知所措,他局促地道:“你安静点,以后还想不想演我的戏了!”
“啊?胡导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流光,胡导他恐吓我!”林琋可怜巴巴的仰起头冲封流光撒娇,见胡益华扬手要弹她,闪身躲在封流光身后。
“怎么,胆子肥了,恐吓起我媳妇来了!”封流光伸手做势要打他,两个人斗鸡似的看着对方。
林琋躲在封流光身后咯咯的笑,身体一抖一抖的样子可爱极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胡益华。
“算你狠!”胡益华撇嘴,重新坐到沙发上。
林琋获胜,开心的出来奖励封流光一个吻。这时候封漫情从二楼下来了,今天的她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黑色的波浪长发斜在一边,风情万种,婀娜多姿,和纯美呆萌的林琋完全是两个风格。因为她的到来客厅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封姐姐,你今天好美啊!”林琋化身迷妹,她很早以前就很喜欢封漫情的每一个角色,如今跟她走近了,才发现她的美丽和风情,可不止屏幕上演绎的那些。
胡益华眼睛都直了,双目灼灼的看着她,眼神里都是满满的爱意。
“你也好美啊,像个学生一样,年轻真好。”封漫情的声音很柔美,优雅而又婉转,听上去动人极了。
“爸爸一会就下来,你们刚到吗?”封漫情拉着林琋过来坐下,问他们。
“嗯。”封流光接话,看一眼胡益华:“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也好有个心里准备啊!”
“说什么,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就像是嫁出去的女儿回门喽!”封漫情伸手挽上胡益华的手臂,动作极是自然熟练。
“哇哦,还好我有琋琋,不然得被你的这把狗粮噎死的!”封流光说着,顺势将林琋揽进自己怀里,林琋被封流光逗趣的样子惹笑。
因为封漫情的到来,胡益华显得也不那么拘谨了,大导演的魅力又彰显出来,幽默才华横溢的他,为了博取美人一笑,给大家讲起了段子,其余三个人从善如流跟着贫嘴,客厅里的气氛欢乐极了。
“咳咳……”正说笑间,楼上传来一阵咳嗽声,随着声音转过头去,大家看到管家搀扶着封峄城缓缓从二楼走下来,他穿着昂贵考究,即使是在家,也是收拾的一丝不苟,手里握着的紫檀木手杖,此刻正一下一下随着他们的移动,敲击着楼梯。
“爸爸”封漫情轻唤一声,上前替换管家将封峄城搀扶过来。封峄城侧眼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直直走到沙发前站定。
“伯父。”
“伯父。”
“爸。”
三人起身,齐声打招呼。封峄城点点头,并没有即刻就坐,目光看过客厅的几人,这里面有他的女儿,儿子,还有他曾经一度不看好的儿媳妇和女婿,这一眼,让四个年轻人心里一凉,了解父亲脾性的封漫情和封流光对视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他们内心的担忧。
“都齐了?”
不太懂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封漫情听着他的语气连连道:“我们要叫的人都在这儿了,爸爸,你别站着了,坐呗。”说着,就要伸手搀扶封峄城坐下。
封峄城伸手挡了一下,他目光炬炬的看着胡益华,似乎在质问他为何在这里。
“伯父……”
封漫情上前挽住胡益华的手臂:“爸爸,我给您正是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大导演胡益华。”
“我认识!”在商场征战多年的封峄城,身上有一种强劲的气势,就算不说话,一个眼神就能让多数人噤若寒蝉。简单的三个字,就似乎已经将前尘旧事给拉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当年花了很多的心思,让胡益华离开自己的女儿,没想到事隔多年,他们竟然又走到了一起。
“你答应我的事,没有办到!”
胡益华手心一紧,他迎上封峄城的视线:“抱歉,封伯父,当年是我太过年少,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以为理想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实际上,这么多年,我知道我的所有创作,都是因为一个人才保有这么大的热情和优越的灵感。我承认我食言了,对不起。我并没有忤逆您的意思,要是现在让我重新选择一次,当年的情景下,我一定会选择漫情,而不是事业。”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跟我来!”说完,封峄城已经头也不会的向书房走去。
“老胡。”封漫情有点不知道父亲的意图,有点担心的看着胡益华。
“放心,没事的,我先去一下。”胡益华伸手拍拍封漫情,安抚她一下,才跟着封峄城进了楼梯转角处装饰奢华古典的书房。
“爸爸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要做什么!”因为经历了一次当年被生生分开的痛处,封漫情此次有点担忧,想要跟上去听墙角,被封流光拉住了。
“相信他。”封流光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虽然还是很担心,封漫情终究还是坐下了,在沙发上局促不安的一直望向书房,林琋和封流光试图找话题跟她说话,都见她怏怏的不愿搭话,索性就拉着她去了酒水吧台,封流光亲自当调酒师,给他们两个各自调了一杯鸡尾酒。
林琋的是晶莹剔透的粉色,他取名字叫做烂漫的樱桃之吻。林琋笑他俗气,他说俗气的才是真实的,林琋只能哭笑不得喝一口,味道醇厚可口,带着淡淡的甜味,樱桃的香味在舌尖萦绕久久不去,就像是初恋时恋人的亲吻,甜蜜而又魅惑。
封漫情的一杯是深蓝色的深海魔羽,层次渐变,低下是非常非常浓烈的蓝,上去之后是深蓝,再上去是浅蓝,在上面是一层薄薄的微不可见的蓝光,看上去客观上程度比林琋的要好太多了。
“哇,为什么封姐姐的这么好看?”林琋嘟嘴。
“先尝一口。”
封漫情焦心着书房里两个人在谈些什么,也没拒绝也没想太多,拿起杯子就大喝了一口,瞬间脸色大变,她皱着眉头苦着脸看着封流光道:“你整我呢?”
“哈哈,什么情况!”林琋可想不到那么好看的酒会那么难喝,她端过来不敢多喝,轻轻的舔了一小口,然后发出一声怪叫,转首赶紧喝一口自己的樱桃之吻,还是她的好喝一点。
“正合你此刻的心情。”封流光笑一声继续道:“蓝莓汁带着淡淡的甜味,是你的爱情的味道,冰龙兰酒带着刺激的冰爽,是你时冷时热的心情,还有微酸的柠檬酒,是你想起往事的心酸和害怕,混合在一起,就是你现在又甜蜜又焦虑又担忧的心情,不是吗?”
“去你的,你姐姐都这样了,还跟我打趣!”封漫情拿手里的纸巾丢他,气不打一处来。
“放宽心啦,胡导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你还怕搞不定你的老父亲?再说了,现在的胡导,可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是的小杂工了,人家可是有一定的国际影响力的人物,担心全然是多余的。”封流光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的封漫情和林琋惊掉了下巴。
“干嘛?”看到两个人的反应,封流光反而觉得奇怪。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安慰人了?你不是传说中的冷酷花神吗?”封漫情毫不留情的回击。
“那是看对谁了,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姐姐,当然要做现下流行的暖男。”封流光搞笑的冲两人眨眨眼睛,一副我是暖男快夸我的表情。
“嗯,流光你真棒!”林琋捧着封流光的脸,第一次这么大胆的给他一个吻。
“谢谢媳妇儿!”封流光回吻她。
“你两真是够了!”封漫情原本就心里很焦虑,看到两个人这样,别提多堵得慌了,一巴掌打下去,被林琋顺势将手拉住,咯吱她。
“哈哈哈,你打我,我可不能放过你,新年新气象,我要学会自保!”
“上道,媳妇!”封流光为林琋鼓掌加油。
“啊,气死我了你们两个!”封漫情怒吼一声,和林琋在屋子里追逐打闹,将她逼到死角咯吱她,林琋也不甘示弱,两个人被对方弄的痒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封漫情力量要比林琋的大,很快林琋就落了下风,还好这时候书房的门开了,林琋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看着向他们走过来的胡益华急急道:“胡导,还好你出来了,不然心急如焚的封姐姐快把我肢解了!”
说话间,还笑的不停歇,一边右手擦眼泪,一边观察胡益华脸上的神色。
“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我女人,该!”胡益华大气的伸手将封漫情搂在怀里,帮她整理仪容,顺便擦擦眼角也不知道是笑出来还是担心出来的泪花。
“看这气势,刚才的谈话应该是个完美的结局!”封流光过来插话,揉揉林琋微乱的头发,给她揉的更乱。
胡益华得意的冲他们回一个眼神,在封漫情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只见封漫情的脸上,瞬间如同鲜花绽放,灿烂的笑起来。
“真的?”她因为太惊喜声音有点大,说完才忍不住欢喜的捂了捂自己的嘴。
“真的!”胡益华笑着点头,宠溺的看着她像是个拿到礼物的小孩子一般欢快的跳跃起来。
“太棒了!”封漫情在他的脸上重重亲一口,下一秒直接跳进他的怀里。
胡益华抱着她在大堂里转了一个圈又一个圈。欢快的样子让身边人都忍不住嘴角上扬,封流光拦着林琋的肩膀,两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自然知道被家长同意之后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