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枫眼神不善地在任心落身上扫来扫去，那感觉就好像动物园在围观猴子一样，任心落被他猥琐的目光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挺不错的，会打扮，长得也不错。”齐枫点头，评头论足。
“当然啦，品味不高怎么懂得欣赏我的SG系列呢？人嘛，虽然品德底下了一些，但是品味可以OK。我们总要允许别人有优点，一无是处的怎么活？”童洛瑶举一反三，顺着竿子往上的态度让齐枫很是满意，这丫头还真是和他臭味相投啊。一张嘴巴伶牙俐齿，损得别人气得牙痒痒还不知道如何反驳。
任心落听着童洛瑶和齐枫两个人一唱一和，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死死地盯着童洛瑶，童洛瑶也抬起头回视她。任心落不想和这种手下败将计较，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车间。
看到任心落被气跑，齐枫吹了一声口哨，兴奋地看向童洛瑶，“Givemefive！”
童洛瑶举起手，和齐枫一击掌，喊了一声Yeah。
两个人的无聊举动，让车间主任皱了皱眉，不过齐枫一向就有些神经质，和设计部的人不对盘，讽刺任心落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车间主任也没多大意外，倒是觉得齐枫带坏了童洛瑶。
“小丫头，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现在人家都拿着你设计的样品去邀功了，你却只能在加工厂里继续没日没夜地干活。你即便刚刚气一气她，她又不伤筋又不动骨的，根本没什么损失嘛。小丫头，我还是替你不值。”齐枫叹息了一声，虽然气一下任心落很解恨，但是最终的赢家始终是她。有些人，她无耻卑鄙却依然可以光照万里，有的人踏踏实实却被人脚踩在地。这个世界，如此的不公平。
童洛瑶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对齐枫说道，“她去邀功？不会？她邀不到功的，反而要收拾一大堆的烂摊子。我的SG系列都是引用了字母的创意，S可以是‘盛’，也可以是‘剩’。温敏惠连我的设计理念都没弄明白，就照搬全抄。用字母作为造型，意思稍微地被人曲解或者引申，意义就完全不同。吉利的会变成被诅咒，你以为，这个设计可以帮她一举成名吗？我看，他们接下来应该要烦恼，如何向消费者解释才对。”
“其实说实话，SG系列是我并不完美的作品，里面甚至有一些‘漏洞百出’，我本来打算自己在后期再做修改。但是既然他们那么喜欢这一个有缺陷的系列，我就不做雷锋了。这种会让人钻空子找到机会攻击的字母作品，完全不适合作为设计稿，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怎么想的。抄袭嘛，也稍微修改修改！”童洛瑶微微一笑，说道。
听了童洛瑶的话，齐枫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个女孩损人的功夫比他厉害多了，敢情，别人是盗了她看不上的设计！她轻描淡写地就将背叛自己的人从审美到技术都贬得一文不值。
“你故意设下了一个套？等着任心落来钻？”齐枫有些意外？
“我只是想了一些方式来自保，没想到他们这么给我面子，让我这些功夫没白费。”童洛瑶笑眯眯地说道，那样子就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难怪你这么淡定。小丫头，了不得啊，我还以为你被人算计，搞了半天是你算计了别人！”齐枫赞许地看着童洛瑶，这姑娘总是能让他刮目相看。
“什么算计不算计的，我没你那么坏。我警告过他们不要用这些设计方案，是他们自己不肯听。我很善良的，特意去公司告诉他们。”童洛瑶一脸无辜的样子，要多“单纯”就有多“单纯”。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齐枫感叹道，“看起来白莲花一样的女人，其实一肚子坏水。”齐枫感慨。
“滚！”
“对了，你刚刚说那些都不是完美的作品。那你眼中的完美设计是什么样的？”齐枫忽然有些好奇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作品吗？”童洛瑶意外齐枫会这么问，看到对方点了点头后，她更加好奇了，“前辈，您为无数首饰做过工艺。您这辈子，见过的最完美的首饰是什么样子的？”
齐枫沉吟片刻，似乎在怀念很美好的过去。过了许久，他语气缓慢地说道，“是玫瑰。”
“玫瑰？”童洛瑶疑惑地重复，“玫瑰戒指？玫瑰耳环？玫瑰项链？”
“我见过的最美的首饰，是用纸叠出的拿铁玫瑰花造型胸针。”说到这里，齐枫的语气出奇地温柔。
“纸……做的？”这回轮到童洛瑶瀑布汗了，怎么会有人用纸做首饰？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用纸来做首饰。
“你不信纸折的首饰可以美过宝石？曾经的我也不相信，直到……”齐枫看了一眼童洛瑶，“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童洛瑶正了正身体，严肃地看着齐枫，点了点头。她一直觉得齐枫一定有着非常了不得的过去，他就好像一个隐藏在尘世间的世外高人，对珠宝有着特别的见解。齐枫让童洛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慢慢开始回忆起来：
……
那是一个久远的故事，故事里的男孩自小便跟着最出名的金匠师傅学做首饰，他有着惊人的天赋，因此也有着桀骜的自负。他秉承着老师傅教的‘宁丢手不丢丑’的手艺人原则，坚持所有的宝石都要一手手地琢出来。
那是滨海轻工业飞黄腾达的年代，也是手工艺人末日黄昏的年代。随着大量的珠宝来料加工厂的建成，流水线式的珠宝生产方式逐渐普及，金匠们都进了车间做了工人，老百姓也都爱上了物廉价美的模具生产的首饰，像齐枫一样的手艺人渐渐没了生意。
可齐枫却宁可守着破旧的手工作坊，也坚决不肯和其他师兄弟一起进工厂当工人。那个骄傲的男孩，蔑视着那些所谓的科班出身的珠宝设计师，在他眼里，不过学了几年美术连刻刀都握不稳的人，是不配谈珠宝的。只有他，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来的技艺，才是实诚的东西。那些被刻刀刻出来的花纹，才是童叟无欺的艺术。这些都不是流水线上做出来的东西可以代替的，那些消费者，根本不懂。齐枫有些嗤之以鼻。
“就在我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一世的时候，她带着设计图来到我的作坊，让我帮她做工艺。”提到那个人，齐枫的语气温柔了许多。在他的回忆里，童洛瑶也仿佛看到了那个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女孩，她站在局促狭小的首饰作坊里，笑吟吟地望着那桀骜的少年。她的眼中写满了自信，她的语气带着少女的娇憨与狡黠。而那个傲气固执的少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掉入了女孩的小算计中……
……
“我是滨海艺校珠宝设计专业的学生，我的毕业设计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珠宝工艺师傅帮助制作。我看过你制作的成品，你的审美天赋和技巧都让我很满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我的作品诠释得最完美，所以……，我正式邀请你做我的搭档！”女孩冲着男孩说道。
“拿着你的设计图隔壁出门左拐，去找珠宝加工厂。我对你的设计没、兴、趣！”男孩依旧沉迷于自己的刻刀，压根没有把身边的女孩放在眼里。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武断！先看看我的设计图再说啊。”女孩有些着急，“看过了你就会想帮我的。”
“不好意思，老子没空。”男孩头也不抬。
“你是怕自己达不到我的要求吧，既然这样我不勉强你。我找别人。”女孩怒道。
“谁怕了，你别用激将法！我说小丫头，我不帮你设计，你就人身攻击，真是没道理！”男孩也不甘示弱。
“既然你不怕，那我们两打个赌吧。我和你现场比一场，这个作坊里所有的材料和工具任选，每个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制作出令人折服的作品。输了的那个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女孩昂头道，眼中依然很自信。
“你等着，你输定了！”男孩道。
……
“后来呢，你们谁赢了？”童洛瑶歪着脑袋看齐枫，这个人还真是桀骜又坏脾气，难怪那个姑娘要用激将法对付他了。不过，她最好奇的是结果，是眼前的人赢了，还是那个女孩赢了。
“我用创新式的玫瑰切割法制作了一支黄铁矿石发簪。”齐枫说道。
童洛瑶赞许地点了点头，认同道：“在大颗的黄铁矿石上运用创新的玫瑰式切割术，可以制造出完美的24面冠，既保留黄铁石原本的神秘又增加了折射率。在你那个年代，算得上是顶级的工艺了。所以，这场比试应该是你赢了。我相信，那个女孩不可能有超越玫瑰切割法的工艺。”
“不，是我输了。”齐枫耸了耸肩膀，“她用一张普通的A4纸，就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听到齐枫的话，童洛瑶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齐枫是在逗她玩么！有人可以用一张A4纸战胜玫瑰切割法？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她好奇地盯着齐枫，眼神炙热。好奇好奇，她真的好好奇，那个女孩做了什么，居然让桀骜的齐枫也认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