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琝安静了有人开始闹了。
“咔嚓”一张照，看小光和方影帝同框没节操很满意，他本来就打着算盘弄点新闻回头为自个儿的新片提提人气，外出拉人情跑院线全靠喝，同用到这儿来，灌醉了小光找到了话题他是心满意足，结果拍完照被反应过来的方影帝训了。娱乐圈的道德线略混，没节操本就不是个原则清晰线圈分明的刚正人，一个池子里混的鱼，你黑我也黑，大法不犯，小理过线大概是圈里多数人的状态，就算是方瑞安，混了这么多年混成了人精人人称赞，某些事暗着说不好，明着他也不会提，只要不违法犯罪，某些社会道德线过了也就过了，最多被炒炒新闻，炒红了有的艺人还巴不得多多被爆。但说白了，组成这个圈的依旧是人，只要是人自然会有黑白灰，无关乎明星不明星出名不出名，于无声处惊雷最多，只是大家不知道没兴趣而已。
娱乐圈再高个层次叫艺术圈，冠上“艺术”两字，瞬间会有德高望重老艺术家这样的印象，不一定每个人都德高望重，但至少表现在外的他就必然是德高望重的模样。艺术圈且不提，只是有这么一群人，娱乐圈艺术圈边缘，两边挂着钩，可两边的标签都贴不正，百科搜搜或许是著名闻名，然而观众缘实则不多，牧正德就属这一类，边缘人，普通人，受圈里人敬重可和圈里人又搭不起伴。牧正德的正也是出了名的，道德君子，跑人情潜规则一类他玩不来，也就国立制片厂里当当纪录片导演，有才有德，尊重历史，受学术界推崇，说起来也是个异类。然而同样有句话叫物极必反，这用来形容牧霈是最合适不过，从小就没妈，他的教育全靠他爹打出来的，一窜二跳三上树这一套他老熟，大了以后直接跑国外，国外那叫一个开放，学了导演学了风气回了国同样当导演，晃着他爹遗传给他的那张斯文脸做着没节操的事，三天两头把他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瞪得心脏难受提着棍子把他赶出家门，一个古板老君子，一个开放没节操，这俩父子见面保准是上房揭瓦闹得欢，真个人见人摇头。
可世上之事一叼一啄其实有线可循。宋凌拍电影那是要追求大满贯，牧霈可就复杂多了，奖他想要，钱他也想赚。牧霈缺钱，大大地缺钱，虽说他和他爸关系是出了名的差，可他赚了钱照样填他爸那窟窿。拍电影要大钱，牧正德那不来事不套情的脾气怎么可能有大投资，欠着债全靠牧霈赚钱填窟窿，当爸的一门心思追求艺术不解柴米油盐，也就当儿子的牺牲一把，什么赚钱拍什么，牧霈都习惯了从媚俗中拍出脱俗的闪光点来，甭管别人说他“睡遍全剧组”“拍片没节操”，牧霈一直知道自己想干嘛，他也是我行我素，国外生活了有七八年，一回来就叹自己家风气不开放，一边叹着一边还打着擦边球，再加上个行为不检点，可不就被人诟病？
拍了视频私底下娱乐娱乐也就罢，看过乐过没节操本打算下回见着小光笑笑他，可笑还没笑着，他自个儿给玩脱了。换过衣服背着个醉汉出了会所，牧霈还笑小光同学喝醉了真会闹，前脚笑完后脚他顶着两百度的近视眼撞树去了。他喝得也不少，习惯了酒桌脑子还清醒着，眼睛却不行了。泡温泉没带隐形眼镜，看在眼里什么都带重影，会所门口是长长一曲道，两边种着灌木和树，眼见着面前有棵树，牧霈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咚”地一下撞得眼冒金星四脚朝天。
方瑞安背着个醉汉走后头，转着头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崔琝托上背，另一头就传来重重的撞树声，赶紧回头，结果就见牧霈歪着个脑袋转不过来。没节操这货时常搞花样，认识这么久方瑞安也被整蛊过好几次，一时他没反应过来还当牧霈又整出什么幺蛾子，结果这次真不是。狼来了的故事从小听到大，真轮到自己牧霈苦逼得想哭，他脖子真崴了，对天发着誓再三强调他是真伤了，结果先惹来方影帝一顿爆笑。真个忍不住，方瑞安笑得喘不过气，一边笑一边赶紧打电话给司机，一个醉汉一个伤病，泡个温泉泡成这般模样，哭笑不得。
崔琝后来又耍了一场酒疯方影帝尚不知情，他早上刚去过医院。牧霈看着没啥事其实脖子伤得挺重，拍了个CT骨髓里边伤了，没法治，套了个脊椎牵引器只能躺医院慢慢养，可这货就算躺病床里挂着点滴也不安分，病床旁边支了个长杆手机架刷着微博发着消息，自己撞树撞歪了脖子的事没脸说，发发图聊聊天，一手舆论一手炒作，玩得不亦乐乎……不，其实不怎么乐，他脖子疼。
方瑞安早上过去看他就见他刷微博刷得起劲，还记得牧霈昨天拍的视频，方影帝要来了，趁着没节操动不了身将他手机里的那个给删了，看没节操瞪着眼睛一脸不乐意，方影帝摇头。这种视频会惹祸，看过乐过也就罢，不能留。
虽说不能留，可就算是方影帝偶尔也会生点恶作剧的心，没节操想干的事他代劳了，就看小光脸色变成朵七色花，真真精彩得很，视频是看完就删，没留底，回个头方影帝当个笑话讲讲，张宣传听了笑了龇龇牙，小光同学的酒品真不咋样，昨晚他回来后闹得几个人半宿没睡，却不想早先原来还有这么一场。
崔琝被送回来后范希彭立刻拉了脸，看他醉得不省人事且压着，让大光先背他回房间，另一边唐晓裳准备了点茶给他灌下。若是他能一觉睡过去说不定还啥事都没有，喝了茶反而发起了酒疯，会所里乐得疯，回了住所哭得疯，一会儿是“寡人失道，悔及晚已”一会儿是“燕啄皇孙，汉祚将尽”，时而喊“母妃”时而喊“父王”，拿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忽而说“小人谗言，吾杀之”，看他醉了酒不知道在演什么剧，握着刀子狠狠地刺沙发，范大经纪人赶紧夺下刀，脸黑得不行，开了口就训他。
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崔琝摆着头骤然一静，忽地眼睛就红了，整个人倒地上蜷起来抖个不停，所有人都给他吓了一跳，还当他要吐，唐晓裳和大光两个赶紧扶着他去卫生间，没吐成，他张着手臂在那儿喊“虎毒不食子，豺狼不戮孙，杀子屠孙，人神所共嫉！”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他情绪激动唐晓裳手指压着他喉咙催他吐，吐出来全是酒，吐完后崔琝捂着胸口就喊“痛”，整个人仿佛痉挛似得抖得厉害，还当他喝多了胃痉挛，范希彭赶紧将车开出来打算送他去医院。结果车从车库里倒出来，他又好了，伏在沙发上不知道在背什么东西，听得几句“残暴不仁，大逆不道”“赐鸠酒，由其自毙”，范希彭摇摇头，回去停车去了。范大经纪人一走开，唐晓裳和大光两个面面相觑，摊摊手对着耍酒疯的醉汉无奈不已。好好的沙发被他捅成了筛子，地上一堆碎玻璃，全是他刚才发酒疯摔的，唐晓裳苦笑着摇摇头，去拿扫把清理一下，大光架着他回房间。
崔琝闹够了安静了，可这心智乍一下子仿佛退回了到了八岁，一会是“爸爸妈妈”一会是“奶奶”，一边叫着“痛”一边喊着人，红着眼睛眼泪流个不停，一直说“撞车了爸爸妈妈死掉了我死掉了”，大光给他盖上被子，看这情况一时也是束手无策。女性天生地比男性更感性些，唐晓裳打扫完过来，看他这样母爱大发，绞了毛巾给他擦眼泪坐他床边手摸摸他头。大概是感觉到了头上温热的手，崔琝安心了，闭着眼睛睡去了。
“小光还好么？”大光整理好行程表再过来，唐晓裳正给他卷被角。
“终于睡了，”闹了大半夜，唐晓裳自个儿也撑不住，第二天还有《雷霆》首映式要早起，打了个哈欠，唐助理摇了摇头：“今天闹得太疯，看他下次还敢喝醉。”
“还是小孩，平常都憋着，难得让他哭一场，”大光笑笑。同是助理他和唐晓裳也有些差别，唐晓裳算是生活助理，他则是对外助理。唐助理护士专业出身，和范大经纪人七拐八弯连着亲戚，医院里日班夜班熬得太累，正巧经纪人亲戚带了个小童星需要个生活助理，她便过来了。医院里把尿把屎都这么过来了，明星助理这工作对于她还真不错，熬夜跑片场算不了什么，崔琝好弄她也轻松，而且老板就是自家亲戚，开的工资高年底红包足。大光又是另一类，好学校出身到底有底气，范大经纪人想留他自然得出得起这价钱，工资是一条，另一条是发展。名门院校出来的基本素质在了，文能提笔写宣传稿，理能排表算价钱，而且大光脑袋活嘴巴甜，无论以后是当经纪人还是当宣传，未来都可期。一个有心培养，一个也有心学，这段时间苦便苦了，熬得一头便是鲤鱼跳龙门。
“但愿明天能清醒，”唐晓裳晃晃脑袋，招了招手，看范大经纪人还工作着，送了杯咖啡过去，自个儿也洗洗睡了，结果第二天她恨不得拍拍自己的乌鸦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