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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深山老林走进城市

格格拉山里,原始森林茫茫苍苍,不但有挺拔高耸的松树,俊逸的白桦树,还有树冠如伞的大榕树等等。原始森林里绿草如茵,茅草、野麦子、星星草、狗尾巴草,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草,成为一个绿色大家族;五颜六色的百合花、矢车菊、打破碗碗花、马兰花等,这些野花怒放,芳菲四溢,招引的蝴蝶翩翩起舞,像一些会飞的花朵。

这里是小红狐狸和臭鼬的美丽家园。

回到家的感觉真好,让他们心里很高兴。小红狐狸生下来以后,就被猎人抢走了,今天回到家才知道自己的家这么可爱。没有爸爸妈妈的家不算是家。他的爸爸妈妈被卖到城里了,他十二分地想他们。就坐在大榕树下,眼睛吧嗒吧嗒掉眼泪。

臭鼬关切地问:“你为什么哭了?”

“我没哭,只是伤心。”小红狐狸说:“我想进城找爸爸妈妈。”

“他们早变成贵夫人们的红狐狸皮大衣了。”臭鼬说。

“没有,没有,就没有。”小红狐狸说:“我爸我妈不会死,他们会活一千岁,会活一万岁,他们永远也不会死。”

“没有不会死的人。”臭鼬说:“只有神仙不会死,可世界上没有神仙。”

“我爸我妈就是不会死的神仙。”小红狐狸伤心兮兮地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儿草。我现在就是那根儿草,你了解草的心情吧?”

“我了解。”臭鼬沉思一小会儿说:“小草心情很好,特别是天下雨的时候,小草们乐得在雨中手舞足蹈,像喝了娃哈哈果奶那样高兴。”

“你胡说八道。”小红狐狸说:“我可不是喝了娃哈哈果奶那样高兴的小草,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小草,我是伤心的小草,我是孤单的小草,我是流泪的小草。”他说着,又流开了眼泪。

“你别哭,你别哭。”臭鼬说:“伤心会传染的,你一哭,我也伤心了。”他说着,眼圈儿红了,眼泪也落下来,说:“小红狐狸,你不要伤心了,让我替你伤心吧。”

“伤心是不能代替的。”小红狐狸抹着泪说:“我想爸爸妈妈,你跟我到城里找他们吧。找到了他们,我就不会伤心落泪了。”

“我不去。”

“你不跟我是好朋友了?”

“是。”

“那就跟我进城吧。”

“城很远很远,比天边还远。”臭鼬畏难地说:“我听我爷爷的爷爷说,城在天的外边,比去姥姥家远多了。那么远的地方,我们从小小少年走成白胡子老爷爷,也走不到城里,我还听说……”

“你别老听说听说的。”小红狐狸不耐烦地打断臭鼬的话,望着遥远的森林说:“城再远,就是比天还远,我也要进城找爸爸妈妈,你就跟我去吧。”

“不去,不去。”臭鼬摇着头说:“我听说,城里街上的汽车比河里的鱼都多,我怕被它们轧成肉饼。”

“我不理你了。”小红狐狸生真生气了:“我们从现在起不是朋友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南瓜不管西瓜的事儿。”

“南瓜不管西瓜的事儿就南瓜不管西瓜的事儿。”臭鼬说:“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谁也不怕谁。”他说着,刚要走,又收住脚步,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小红狐狸说:“我们说好了要好一千年,可我们刚好了还没一年,就这么算了,真让我伤心。”

臭鼬说着,两眼圈儿又发红,流着泪说:“你走了,我会想你的,你会想我吗?”

“不会。”小红狐狸说:“我只想好朋友,不想坏朋友。你是我的坏朋友,我不会想你,就当你死了。”

“我没死,我还活着,我还会喘气儿呢。”臭鼬说:“我喘气儿给你听,你听到我喘气儿的声音了吧?死人是不会喘气儿的。”

“我们还是分手吧。”小红狐狸十分伤感地说:“让我们最后握握手吧。”

他们就握着手,谁也不想离开谁。握着握着,两人拥抱在一起哭着。

过了有兔子尾巴长那么一会儿,小红狐狸猛地推开臭鼬说:“我们老这样,我们的伤心就会比长城还长,还长江还长。我们一分手,伤心就会变短了,变得比兔子尾巴一样短了。”

小红狐狸说着,一扭头,向原始森林的外边走去,他刚走两步半,一脚踩到一根儿刺儿上,疼得直咧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有很多刺儿,都扎在了小红狐狸的屁股上,疼得他直不起腰来。

臭鼬连忙跑过来,问:“我帮你把刺儿拔下来吧?”

“不用你管。”

臭鼬傻呵呵地呆站着,像个受气包。

脚上有刺儿,屁股上也有刺儿,顾脚顾不了屁股,顾屁股顾不了脚,小红狐狸着急地冲臭鼬喊:“还傻站着干什么?你想让刺儿扎死我啊!”

“是你不让我拔。”臭鼬委屈地说着,给他拔刺儿,边拔边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五个加五个等于六个……”

小红狐狸屁股疼,脚疼,还是被臭鼬错上加错的算术惹笑了,他纠正臭鼬说:“五个加五个不等于六,等于七,你少数一个,傻瓜!浑身冒傻气儿的傻瓜!从南京傻到北京的大傻瓜!”

“不管我算得对不对,你不该骂我。”臭鼬撅着嘴说:“我给你拔刺儿你该谢谢我,你不谢我就算了,还骂我,你是个小魔鬼一样的东西。我不管了你,我不想跟魔鬼打交道。”

臭鼬说着就气呼呼走了,走了三步半,一脚踩在刚才扔掉的那些刺儿上,疼得也坐要地上,屁股也扎满了刺儿,笑得小红狐狸直不起腰来,笑得眼泪直淌。

“别笑了。”臭鼬喊:“快帮我拔刺儿。”

“不不!”

“我帮你,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不帮你就是让你长点儿记性。”小红狐狸坏笑着说:“你知道那儿有刺儿,还要往那儿踩,你长得不是脑瓜,你长得是西瓜。让你受受苦,你就会长些记性,以后就会变聪明了。拜拜吧我们。”

“魔鬼!魔鬼!”臭鼬恶狠狠地冲小红狐狸的背影说:“我以后再不理你,一千年一万年也不理你。”

“发火没用,还是拔你的刺儿吧。”小红狐狸毫不在意地说:“智慧都是吃苦头吃出来的,不是吃冰淇淋吃出来的,你吃些苦头,长一脑袋智慧,这账很合算,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小红狐狸说着走着,不去理会疼得嗷嗷乱叫的臭鼬。他也不是不想帮臭鼬,他们是好朋友,臭鼬又救过他的命,他可不想当一个没情没义的让人骂的东西。他不帮臭鼬,是臭鼬的确有些傻劲儿。让有傻劲儿的人吃些苦头,长点儿智慧是最好的办法。

小红狐狸经过三天三夜走出格格拉山的原始森林,看见一条长长的黑灰布,他在黑灰布上跳了跳,黑灰布是硬的,才知道黑灰布是通往城市的柏油马路。

沿着这条马路就会通往城里。

小红狐狸坚信地走着。马路上没有行驶的车辆,空空荡荡,让小红狐狸走得很累,也很乏味儿。如果臭鼬跟着一块儿来就好了,两人有说有笑,就不会乏味儿,就不会寂寞了。

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小红狐狸闻到一股酒味儿。顺着酒味儿看去,见一辆拉酒的汽车抛锚了停在路边,汽车司机忙忙活活修着车,急得满头大汗。小红狐狸蹑手蹑脚走过去,悄悄爬上了汽车。

小红狐狸走得太累,上了汽车就睡过去。睡着睡着,突然刮起大风,呼呼的风把他吹醒。睁开眼才知道是汽车在飞驰。他感到有些饿,就扒开纸箱子,看见很多很多的火腿肠,高兴的他跳起来。

“吃火腿肠喝点儿酒,一定比神仙还好。”他这么说着,就喝酒吃火腿肠,刚咬一口火腿肠,刚喝一口酒,身边突然传来说话声,吓他一大跳。

“我陪你喝。”说话的是臭鼬。

小红狐狸感到意外,惊喜地问:“你不是不跟我进城吗?”

“我们是狗都咬不开的好朋友。”臭鼬想起百花天使的话来,他想说你是我的远房舅舅,外甥哪能不帮舅舅的忙呢。但他不想认这个跟他一样大的舅舅,所以就没说。他低着头看小红狐狸一眼:“你一个人进城找爸爸妈妈,我不放心,就悄悄在后边跟着你上了汽车。不说了,让不愉快见鬼去吧,我们喝酒!”

“喝!”他们把酒瓶子碰得山响。

他们都不胜酒力,只有两三寸长的功夫,他们就喝醉了,倒头在汽车上死睡。等他们醒来的时候,汽车已经开进城了。臭鼬高兴地指手画脚地说:“快看!城里的树比格格拉山上的树还高。”

“傻瓜!”小红狐狸不屑地说:“那不是树,那是高楼大厦。”

“你没见过高楼大厦,你怎么知道?”

“我在我妈的肚子里的时候,听我爸我妈说闲话时听来的。”小红狐狸挺着胸脯,像个大学者似的说:“天下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事儿,都是没有的事儿。只要是天下有的东西,我都知道。”他说着,汽车速度突然减慢,他的身子一歪,头一下子碰在车槽上,头碰个枣子大的包儿。臭鼬不无讽刺地说:“你什么都知道,就不知道自己要被碰个包儿,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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