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塔峰。
石桌旁。
云英仙子正算着时间:“怎么还没到,早该上来了。”
旁边景流云笑道:“有什么可着急的,总不会被拐走。虽说你们焦尾峰都是姑娘家,但看你就知道了,必然是女子豪杰,下手肯定不会轻。”
不待云英仙子反驳,他就一个侧身,继续挑衅陈烜去了。
“何况你看红孩儿,火气都小了一些,明显那把蠢剑都交给他师弟了。”
陈烜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他。
一息、两息。
十息、二十息。
他的眼神就一直在景流云的身上没移开过,盯得景流云身体都快发毛了。
“哼。”
一声冷哼,虽然早知道景流云的嘴里没有什么好话,不过警告还是要放在前头:“要是知道你敢在外人面前说上一声,我先斩了你。”
景流云才不惧陈煊话语中的杀气腾腾,打打杀杀那是我们楼道观的风格吗,幼稚!
他手中一颗黑色天星子抛上抛下,还不时悬在空中静止不动,同时也不忘呛回陈煊:“杀人灭口只杀我一个怕是不够吧。”
旋即目光扫向周围看戏的诸人,意味明显。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云英言语轻快,与平时大相径庭,不过既然是在同辈好友面前,自然与在山门不同。
“来了。”
守正轻飘飘的一句话,所有人神识就扫向四面八方,却没有发现踪迹。
“话说,守正,我们里面,就数你收弟子最早了,除却今次,还真没见过你的弟子。”云英是知道楚歌是守正弟子的,还知道如今一行人里还多了个国公府小公子。
“也是阴差阳错,也是命中注定。”
守正眼中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楚歌的来历,哪怕是在整座上清,知晓的人都屈指可数,陈平以前时不时就会去打听下,却什么也没弄清楚。当然,守正是知道的,如今却不是时候说出。
当年幼儿的楚歌可是黏着还是守正不放,彼时还是少年的守正手足无措,但还是抱起了这个初至上清的娃娃。
也不知那时的掌教及通明等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守正收个幼儿为徒。
于是还是少年的守正便有了自己的大弟子,后来再收知风知月二人时就是丝毫压力也无了。
他也是这些人中最先有弟子的。
“捡个徒弟,说得玄之又玄的。”云英笑道,哪怕她如今修为已至惊神境,仍不觉得自己到了授艺传法的时候,对于师妹们,也只是闲暇时指点一二。
他们的修为,放在普通门派,都是长老一级的人物,哪怕在镇国大宗内,比之老一辈也绝不逊色。
但是修行者,谁会觉得自己修行已经到了尽头,都是希望能再进一步,更何况他们这些真正的天之骄子。
而授业解惑,的确会拖慢他们的修行,哪怕只是一丝一毫,都不是他们所愿的。故而不是机缘所至,他们是不会选择收徒的,也就当年的守正,自己还是个孩子,背后就已经跟着另一个小娃娃了。
不过真计较起来,全凭己心,其他都不重要。
宗门越是强大,收徒就越是随意。
这里的随意指的是收徒完全依靠缘法与心意,心性与资质这等条件那自然是越高越好。
譬如陈烜,虽然没有收徒,但是他在师弟们身上注入的心血决然不低。
青萍剑宗虽算得上强大,但宗门内想引导每个弟子以自己的道路走到惊神,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应该说,哪怕是龙虎上清,都不可能做到。
唯有那种代代仅有数人甚至一人的出世宗门才能做到。
但是,镇国大宗里有足够的功法与资源让弟子们走得更远,在太平时代,甚至无需担忧收徒这等事,自然有人会将资质最好的那波人送进山门,这是其他门派垂涎不已却万万做不到的。而且,镇国大宗里的长老更强,经书更多,更重要的是,它足够全面,能最大程度地不至于浪费一株好苗子。
龙虎山上剑印符箓四绝艺,全部精通者寥寥无几,但山上就是有不同的长老收下最契合的弟子。
什么是底蕴,除去那些高高在上的宗师外,这就是镇国大宗最大的底蕴,生生不息,愈发壮大。
所以像云破、云英仙子、景流云等根本不曾考虑收徒授艺的事,或许只有待他们破入宗师之后才会选择收徒。
“咦,是到了。”
景流云狐疑地目光看向守正。
难道这家伙带着徒弟还能长进那么大,神识比我强么,楼观道一向以神识胜人一筹著称,毕竟算计才是主业,由不得不强。
可能是阵法的原因吧,景流云心中安慰自己,要是这都比不过,以后算计人可就难了。
不过上清阵法本就不凡,守正精通一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而且这里的云雾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
而陈平他们在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走到了峰顶,毕竟没有陈烜那般本事。
看着山道尽头浓重的云雾,他稍一犹豫,便一头扎了进去。
这峰顶的云雾中,甫一进入就感受到湿润的水汽中有着丝丝清香。
“唔,好香!”
他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赶路的些许疲惫全然不见。
“上清茶园的青引!”
陈平可没少在上清待过,稍一辨别就记忆起来了。
引,从始,从续。青引得名就在于此,初始芬芳不显,入水后便陡然铺陈开来,弥漫里许地,若是遇得好水,又有水汽升腾,香气传出数里不是不可能。
比起陈平,楚歌显然更熟悉青引的滋味。
清平殿中自然少不得茶,不过,这峰顶的茶香明显是来自最上等的那几株茶树上的叶子,哪怕是他,也不常喝,毕竟数量有限。
一行人中懂茶的不多,更别提辨别出是何种茶香了,但是只茶香便能洗去他们的疲倦,显然不是凡物。
贪婪地多嗅了两口,众人才抬头看向四周。
他们原以为云雾后仍然是山峰,只是玉塔峰顶会出现
许多变化。
但是再如何想象,都没法猜测到,穿过云雾过后,见到的竟然是一片平地,玉塔峰呢?
几个师妹微微张大了嘴,与如今这峰顶上绝大多数人方至时一模一样。
这手笔大得可以,而且极粗暴。
陈平一行人穿过云雾对阵法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引起的躁动却不小。
一是人数众多,虽然如今的场上至少有数万人之多,但是像陈平他们一个队伍数十人之多的就少见了。
再则少女总是更惹人注目,江湖中女侠毕竟相对少数。
最为重要的是,广场边缘云雾中的水汽最是充足,也最是湿润,而陈平一行人没有在意便直接穿行过来,如今一个个身上俱是湿漉漉的样子。
虽然其他人初至时也是这般模样,但真气升腾,自然很快便干了。
只是陈平一行人中少女众多,玲珑风貌,窈窕身姿,自然引得别人窥伺。
很快陈平他们便注意到这一点,韦微微还有其他人都是脸色通红。
陈平取出暖玉,微红的光芒在这水雾中折射出温暖的颜色来,引得不少人羡慕的目光,
旋即他们各自运功,毕竟这湿漉漉的衣衫贴合在身上实在不雅。
“哼!”一声银铃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所有窥伺此间的人都被这一声轻哼震得气血翻涌,而那些面带淫邪的,更是直接瘫倒在地。
而后,一缕火苗从那处直直飘来,一路上的人匆忙避开,待到陈平他们身侧时,那火苗更是猛地一炽,如同焰火散开,直接蒸干了所有人的衣服,甚至去除了这一区域里的雾气,却又不让人觉得炽热。
这手法,可比陈平他们纯熟得多,也强势得多,不用说也知道,自然是陈烜!
陈平他们目光望向这峰顶的最中心,虽然距离不算近,却也能看到那里有一座石桌,边缘有着寥寥几个人。
但是,那几个身影却是如此熟悉!
“大师姐!”
韦微微惊喜地喊出声来,她看到了云英仙子的身姿。
实际上,在那里的又何止云英一人,陈平可是看到守正端坐在粗糙的石椅上,那种姿态,太是熟悉了。
“来。”
云英仙子招招手,声音轻飘飘地随着风送到了云雾边缘处,这点距离,对他们来说,就和在眼前一般。
听得云英话语的可不止陈平一行人,这个方向上的所有人都给他们让出了道路。
虽说仅是女流,威势竟至于此!
陈平他们这才看到,那石桌附近方圆数里除去那几人外竟都没人,其他人都分散在周围,仿佛那里是如何恐怖一个区域。
不过这峰顶此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决然不至于拥挤。
看着所有人朝自己一行人行注目礼,不得不说,还是很有压力的。
但当陈平他们走到空旷处后,才知道什么是实实在在的压力,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中心处如此空旷。
众人只觉肩头陡然一沉,差点迈不开步伐。
这莫名的压力出现得突兀,陈平踉跄了几步才站定,其他人也是不好受。
最让人担心的小无慧反倒是紧紧牵着刘音的手,亦步亦趋,毫无所知。
“师姐!”韦微微撒娇的声音响起。
云英仙子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试着多走几步吗?”
说罢示意周围的同伴们收敛气息,说是这么说,真要在他们的压力下走到石桌,没有惊神境是做不到的。
在感受到身上的压力消失无踪后,队伍又散开成几部分,但都是匆匆前去见礼。
龙虎山焦尾峰云英!
龙虎山鸣凤峰云破!
上清派守正!
青萍剑宗陈烜!
相思萧白衣!
还有几位不认识的,但能在坐在一起谈笑自如,自然也是一样的强者。
陈平慢慢走在后头,心中想到:“哪里还要想什么,这里的靠山简直多得令人发指,还强得变态。”
别人他不熟,但是守正可是能冠以真人名号的存在,这些人里,怕都是能硬撼寻常宗师的非常规生物了。
只要不内讧,他们可以横着绕鼓山几圈了!
突然,他身后有声音响起。
“这!就!是!你!说!的!救!人!”
一字一顿,力逾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