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欢一行人入了主母的院子，却发现院子里冷冷清清，只一个老婆子正在不紧不慢地扫着院子里的落叶，风一吹落叶卷起来，在门前落下，更显得这处院子的萧瑟。若欢见到如此情形，心里有些不悦，虽说知府的门弟不高，院子也不算大，但好歹是一个知府当家主母的院子不是，现下这伺候的奴仆杂役却一个都见不着，只留一个扫地的老婆子吧，如此寒酸的景象是她这前没有想过的。若欢冷声问道：“这院里丫环婆子可在。”
那打扫的老婆子抬头，露出了满是皱纹的脸，眉角至脸颊上一道狰狞的疤狠让人无法直视，只见他有些慌乱地张着嘴指手划脚的，若欢便了然，这个婆子不仅毁了容。还是个哑巴，便有些不忍为难她，淡淡地转过头问奶娘：“奶娘，咱们知府的主母公仆规制是如何，怎的都不见人。。”
夫人的院子里这般清冷的样子奶娘瞅也是有些不大高兴恭敬回应：“回小姐，夫人的院子规制本是大丫环一名，管事婆子一名，二等丫环二名，洒扫杂役四名。”
听罢，若欢便问道：“现如今人呢？”
奶娘回道：“这个老奴却是不知，只道管事婆子本是夫人的奶娘，因为年岁大了，腿脚不大灵便，得了夫人的默许回乡养老去了，至于其他人的，奶娘也是不知。”
说到这里，奶娘噤声了，若欢便随口问道：“那花姨娘是何编制？”
这时候丫头环儿上前道：“回小姐，花姨娘院里有大丫环一名，二等二名，杂役五名，另还有两名管事婆子伺候着。”环儿这是惯性而为，说这些的时候还稍稍有些自豪感。
若欢冷眼瞅她：“花姨娘的院子的情况你晓得倒是清楚。”
环儿一噎便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奴婢也是听府里的下人说的，毕竟现在管理府里事务的是花姨娘，且小姐所有的份例都是奴婢去花姨娘那里领得，故晓得清楚些了。奴婢还听花姨娘说了，夫人既然理佛，必是要清静，人多了反倒吵到夫人静修，这院里的下人都被姨娘重新分配过了。”
若欢嗤笑一声，姨娘管后院本就已经给了她特大的脸面了，这还管得上主母院子里的奴仆分配去了，还真是好本事，只是若欢心下暗怀疑这环儿十有八九是兰姨娘的人，便不说其它，只道一声：“这事儿咱容后再论，奶娘与我进屋同娘说说话，环儿你留下帮着老婆子收拾一下院子，一个主母的院子满地的落叶成何体统。”
奶娘跟环儿应声，奶娘随若欢上前，轻声敲门，屋里头没人应声，便自己推了门进去了，若欢进了屋一眼望去，屋里不大，正前方是一道绸面屏风上头绘着一片竹林，透过屏风，隐约可以看见后面是一张雕花木床，右手边是个小四方桌，桌上放着玉质茶杯茶壶。
打眼望向左边。一名穿着青色法衣的妇人正盘腿坐在那里敲着木鱼，嘴里念着佛经，一声声地梵音传至若欢的耳里，似悲是喜听不明白。前面放着一个桐色香案，香火正在燃烧着，轻烟飘缈，香案后面是一尊白玉观音像，倒像是全屋里最有价值的物件了。妇人听到有人开门进屋却没停下手中的木鱼还是跟念经的嘴，直到若欢喊了一声：“娘。”
她才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望了过来，脸上倒没显现出有多激动，只是那有些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紧张与不安：“欢、欢儿？”
母女俩见面的次数少，没有什么感情交流，所以这氛围中显现出一丝尴尬，若欢苦笑一声装着不经意道：“娘，我今早闲着无事，便想着好久没见您，心下一热便秧着奶娘随我一道来与您用膳了，您不是不欢迎我吧！。”
秦夫人眼睛却红了。摇了摇头，恭敬地摆好木鱼，又向香案上的菩萨拜了一下，才缓缓转身走到若欢的身边：“哪里会，娘做梦都没想过欢儿会来娘这边看我，走去那边坐下再说罢！”
门外的扫地婆子见门内停下了木鱼声，便把早就准备好的早点端了进门，看着被送进来的早点，若欢心下更是不悦了，一盘腐乳一碗白粥，如此清淡，若欢看着她娘的脸，见她没有一丝的不满或是讶异，随即明白这种吃食不是一回二回了，便不太高兴地喊：“娘，你天天的就吃这些？”
秦夫人笑笑：“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好，这青灯古佛的也不会不敬！”
“爹知道你过的这日子么？”若欢有些气急，气她娘的不争，也气自己父亲的不管
“知道又如何呢，不知又如何，对你爹，娘早就心死，如今这般便也不觉着哪里不好。”秦夫人娘一脸的淡然
但是若欢却不这么看：“娘，你骗谁呢，要真心死，你瞧那屏风上挂的衣服是何人的，不用我说那定是爹的，你一直在等他回头对不对，您要是真的心死了，便早就该直接去庙堂里理佛不更有诚心，何必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摆个这么个小佛堂。你便没有死心，只是想着爹有一天会醒悟过来跟你认个错才是吧。”
她娘被若欢说得愣住了，最后眼泪便忍不住一滴一滴往下掉，在若欢来之前，她一直以为她是真的心死的，只是欢儿的话却把她自欺欺人的心给打醒了：“娘真的想死心的。也一直认为这些年下来是真的是死心了，只是欢儿你说的对，娘这么些年娘还是没放下过啊！”
“娘，你就算对爹死心也便罢了，为何连欢儿也都不要啊。”若欢其实也气的，她是一个娘，就算对丈夫死心了，却也不能对女儿一直不闻不问不是。她此番来便是要把娘给劝出这一方天地的
她娘怔住了：“我－以为你过得很好，怎么讲你都是府里的嫡女，你爹再不喜我，也定不会让他们亏待你的。”其实说这些的时候她也有些心虚，但是她之前有问过其它的人，说欢儿吃得好住得也好，所以她才放心地不闻不问的。
若欢真的是怒其不争啊：“娘啊！你说一个没娘庇护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秦夫人被问得哑口，细细品味着，是啊，没娘的孩子能过得多好，她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很是对不住若欢，欢儿才五岁她就狠心丢下她不闻不问的，却自私地认为她是嫡女有吃有住应该会过得会很好，却从没想过没有娘的孩子过得能多好呢，秦夫人流着泪抱过女儿瘦弱的身躯道着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欢儿，娘太自私了，你一定很恨娘对不对。”
若欢摇头叹气：“娘，欢儿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只想让你为了我，别再把自己拘在这道门内了，爹的心你不出这道门是永远要不回来的，出了这道门您要是能把爹的心要回来便要回来，要不回来，你就守着欢儿过日子行么？”
秦夫人点头，这么些年，整日吃斋念佛，明着觉得其实什么都看淡了，暗里也就自己明白自己的心里有一道坎，就横在心头让她跳不过去，欢儿的话，就像把斧头硬生生把那道坎给劈了，她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情强求不来。这世上只有欢儿才是自己的，她好后悔之前自己的自私行为。
对欢儿的不闻不问并不是不喜爱这个女儿，相反她很清楚自己有多爱欢儿。“欢儿，谢谢你今天能来找娘，不然娘这一辈子估计都不能醒悟过来，现在娘答应你，以后为了就算只为了你娘都要好好地过下去。”
若欢点头，她没料到她娘这么容易就被自己给说服，早知道这样，早知道的话想了一肚子劝说的话都省了，但却松了一口气：“娘，今天早点您还是用我的吧。”
让奶娘端出自己的饭菜点心，虽然看着也简单，但是比那腐乳配白粥却是精致不少，只是看着这些菜，秦夫人却是皱没欢儿那么乐观：“欢儿，你就是你每日吃食份例？”
若欢看了看，笑道：“娘，我是为了过来陪你吃饭，所以让他们把荤的都去掉了。”
秦夫人不罢休，问奶娘：“奶娘你说，你去掉了哪几道荤菜！”
“回夫人，没几道，就是一盘肉沫豆角。其它的都在呢。”奶娘恭敬回道
“你可见到厨房里还有做其它吃食没在这里的。”秦夫人皱眉，以前不管事，只道女儿吃得好穿得也好，所以便什么都不想过问，只这今天一看自己女儿的早点份例，她就觉得不大对了，这跟嫡女的份例也差太远了，那个花姨娘拿了自己的嫁妆充公，就给自己的女儿吃这些？
奶娘回想了一下便道：“倒是有，早上老奴见厨房在炖莲子银耳汤，本来想给小姐也来一份的，但是厨房管事的说，那是花姨娘定好的，给二小姐补身子的，还有一道鱼胶冻，也是给二小姐准备的，其它的老奴没注意，一直以来都是厨房的人弄好了伙食放了食盒让我们直接拿走的。”
秦夫人顿时冷笑：“我道那花婉蓉对我如此就算了，至少还能善待我女儿，没想到她连我女儿都不好好对待，我倒是想过去问问，她一个庶出的女儿是如何越过嫡女的吃食去的。”她就知道女儿的吃食不对，这明明就是一等丫环的吃食规制，虽然比一般的仆人要好，但这就是仆人的标准来的，而且好像女儿对此没有一点的惊讶，可见是习惯了，这怎能让她不气，这就要去找花姨娘理论的架式，同时也有些懊恼自己之前的不管不顾。
若欢赶紧拦住她：“娘，不急，您就这样去不止讨不了好，而且她还可以说是因为我今天要过来跟你一道吃，所以准备的素了些，毕竟咱没有其它证据不是，所以娘您稍安勿燥。”
听了欢儿的劝，秦夫人开始深思，果然是自己不对外活动脑子都要转不过弯来了，好歹自己也曾是大商户的女儿，跟着爹爹哥哥也学了不少生意上的事情，那些小心计还是有的，所以被女儿拦下来后秦夫人开始沉思，为了女儿，也许她得开始好好谋划谋划了，不然女儿以后出嫁都会被欺负。
所以她想好后，便对若欢说：“欢儿，娘晓得怎么做了，咱们先用饭，其它的事情，娘来自会处理。”
见她娘这么快便冷静下来了，她也便安心了，而且照娘这态度，也许这个一直不太放在心上的娘会给自己惊喜也不一定，不会这就是为母则刚吧，那她以前都干嘛去了哟！
若欢笑着跟着秦夫人吃着早点，后面还有事情要商量呢，可不得吃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