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准备返回安州市。头天晚上,王远强和潘玉庚早早地躺下了。想起了这趟外调不远千里却无功而返,两人心里格外难受,在炕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半夜时分,两人刚有些睡意,忽然听见屋外有人轻轻地敲门。
“谁?”王远强问。
“刘杨。王同志开开门,我有要事相商。”
王远强连忙下炕把门打开。刘杨进门时,他后面跟着的两个黑影也进了门。
“这俩人是谁?”潘玉庚问。
“我是谷大豹,这个是我儿子谷永旺。”其中一个黑影说。
潘玉庚想点灯,刘杨制止住他:“黑着影吧,这样说话方便。
“王同志、潘同志,为了姑姑、姑父的事,辛苦你们了。”谷永旺说。
“惭愧惭愧,外调材料盖不上章,等于废纸一张,等于我们没来元浦,有愧于谷永亮重托,对不起老领导闫维谦呀!”王远强难过地说。
“王同志言重了,”谷永旺说,“你们不来,我们咋知道姑姑、姑父的事情呢?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永亮弟弟那张小纸条的用意,直到今天才算琢磨明白。”
小纸条虽然是由王远强、潘玉庚带给谷家父子的,但他们以为谷永亮不过是想把养父母的落难情况告知谷家父子而已。听了谷永旺的话,潘玉庚问:“小纸条还有其他用意?”
“永亮可能是想让我们帮助姑姑、姑父。”
“你们还在学习班关着,怎么去安州?即便去了,都是普通农民,又怎能帮助身为国家干部的闫维谦和谷小改?”王远强听了,失望地摇摇头说,“再说,真要你们帮忙,写封信来说明情况不就行了?”
“二位同志有所不知,”刘杨说,“城市里有门牌号码和邮箱,邮递员把信直接投进邮箱即可。乡下没有这些东西,邮到村里的信要先送到大队部,大队部再通知收信人来取。”
“是这样。现在闹运动,外地来信查得很紧,给我们的来信,要经过严格检查,不一定能到我们手里……”
“我们虽然没有能力帮助他们,但谷家轿鼓能帮助他们。”提起轿鼓,谷大豹似乎有足够的信心。
“谷家轿鼓?怎么帮助?”王远强疑惑地问。
“轿鼓可以为他们作证是好人。”谷大豹说。
“对,现在只有谷家轿鼓能帮助姑姑和姑父了。而且,我想永亮弟弟的用意也在这里。”谷永旺也说。
“够呛。连我们这些大活人都没有办法,死物一件的轿鼓能有那么大能耐?”潘玉庚不大相信。
“我倒觉得不妨一试,”刘杨插话说,“谷家父子既然这样说,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这就是他们连夜来找你们的原因。”
“听说张永革揪住轿鼓不放,”潘玉庚说,“说它是封建主义的残渣余孽,你们因此受到冲击。一般说来,你们似乎对它应该避之不及才对,怎么偏偏还要把它搬出来?”
“麻雀落田为吃谷,狐狸进屋要偷鸡。张永革死磕轿鼓,是私欲膨胀另有企图,不能说明轿鼓有问题。轿鼓抗击过匈奴、抗击过八国联军,还抗击过日本鬼子。今天再派回用场,抗击一回造反派也未尝不可。”刘杨极力推荐轿鼓。
“请二位同志提供一下安州市的地理位置,坐哪趟火车去?关押闫维谦的监狱在啥地方?”谷永旺说。
潘玉庚一愣,惊问:“怎么,你们要去劫狱?”
“唉,几个在山沟沟里刨食吃的庄稼汉,能劫得了城市的监狱?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刘杨说,“轿鼓作证,行不行,试一试总没有坏处。”
谷家父子的慷慨之举,让王远强、潘玉庚备受感动。此时此刻,他们倒也希望谷家轿鼓能去安州。自己的外调没有成功,元浦村亲自去人为闫维谦作证,更有说服力。于是,大致介绍了一下安州的交通、住宿等情况,谷永旺都默默地记在心里。
告别了王远强、潘玉庚出来,谷永旺想起刘杨刚才的话,问:“你说张永革对轿鼓有啥企图?”
“他想得到你们的鼓谱和鼓槌,因为那是价值连城的历史文物。”
“那不是‘四旧’吗?”
“文物哪个不旧?不旧还叫文物?我上次到县中学看望教书的姨父,他说张永革抄别人家时私吞了好多古玩字画。由此,我断定他一定是盯上了你们的轿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