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尾和松田次郎得意地点点头。在这次大“扫荡”中，鬼子对根据地的情报掌握得很少且不准确，处处被动挨打。现在有了这个送上门的副区长做内应，就不愁铲除不掉第九区的抗日力量。
一家三口人的性命都在鬼子手心里攥着，荆保光投鼠忌器，不想干也得干，只好幽幽地问：“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松尾纠正他说：“不是你们是我们。”
马翻译官一旁插嘴说：“用封平县的话说叫咱们。”
“对，咱们，”松尾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其实不需要你做什么大事，也不需要太多，只要是与八路军和边区政府机关有关的事情及时告诉我们就行。”
“这、这恐怕不好办。”
“嗯，是不好办还是不愿办？”
“事到如今，我纵然有一千个不愿意不也得办吗？”
“知道就好。可以把你的难处讲出来听听。”
“我在元浦村，那里是边区根据地，灵许县你们占领着，我哪能随随便便到这里？不到这里又怎么送情报？”荆保光说。
“你带个电台回去嘛。”马翻译官说。
“这恐怕不行。区公所就那么几间房，电台放在哪里？时间一长肯定被发觉。区长闫维谦和副区长谷月平都是大学生，又在冯玉祥的队伍里打过仗，这点事情根本瞒不过他们。”
这时，松田次郎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就对荆保光说：“你把情报交给‘鹌鹑’，让他送过来。”
马翻译官也想到了这个人，说：“对，‘鹌鹑’过来方便一些。”
鹌鹑，显然是个代号。荆保光暗自惊讶，鬼子的情报网编织得竟然如此之快。第九区建立时间并不长，他们就安插了奸细在里面。“‘鹌鹑’是谁？我怎么和他联系？”荆保光问。
“都是一家人了，我们当然要把‘鹌鹑’的情况告诉你。在元浦村北边靠近灵许县的方向有个温家坳村吧？”松田次郎说。
“有。”荆保光说。
“温家坳村有个六所吧？”松田次郎问。
“有”。温家坳村住着晋察冀军区卫生部第六医疗队，对外称六所，荆保光管后勤，常和六所打交道，就连这次到灵许县搞药品，其中一多半就是准备给六所的。六所里竟然也出了内鬼，这是荆保光万万没有想到的。
“六所有个叫温林的人，你把情报交给他就行。”马翻译官说。
后来荆保光才知道，温林是六所的理发员。温林自小心灵手巧，不论什么新鲜玩意儿一学就会。六所进驻温家坳后，温林见男同志理发用一把称作“推子”的铁玩意儿，明晃晃的很漂亮，理出来的头发又齐整又好看，不像老乡们用剃头刀子刮，常常把头皮割破，不光疼的难受，而且还红一片青一片像狗啃了一样难看。温林决心学理发，没事就往理发员那里跑。温林悟性好又用心学，时间不长就学会了理发，遇有理发员不在的时候他就给大家理发。温林不仅理发技术好，还学会了维修理发工具。推子虽然是一种简单机械，但维修却是个技术活儿，挺不好掌握，但经温林的手修理出来的推子却很好用。后来，老理发员调到军区去了，临走时推荐温林当理发员，于是他就成了六所的一员。
心灵手巧是个双刃剑，这样的人容易学好也容易学坏。有一次，温林化装到灵许县购买理发工具和配件，办完事晚上到城里转悠着玩，见到很多挂着红灯笼的地方，他不知道是什么场所，只是觉得新鲜就进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出了瘾头。以后，他每次到灵许县城就去这些地方玩，后来被鬼子盯上抓到松尾的队部。人是马翻译官审的。温林是个软骨头，马翻译官只是吓唬了几句，鞭子还没有抽到身上他就招了个“竹筒倒黄豆——半个不剩”。事后松田次郎给他起了个代号“鹌鹑”。后来温林就利用到灵许县城购买理发工具的机会给鬼子送情报。鬼子的飞机曾两次到温家坳进行空袭，想把六所铲除。第一次炸死三个八路军伤病员和一个护士。第二次扔下两个炸弹，炸死了五头骡子。晋察冀军区情报部门怀疑有人向敌人透露了消息，到六所调查了几次，但谁也没有怀疑到温林这个普通的理发员身上。
松田次郎给了荆保光个“山雀”代号，行动上受“鹌鹑”指挥。荆保光返回封平县时，松田次郎让他带着一个推子零件，以后就用这个零件与温林接头。
回到元浦村后，荆保光向组织上撒谎说是在敌人看守松懈时偷偷跑了出来。因为荆保光身上有严重的刑伤，所以闫维谦和谷月平就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