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惨死
华雨没有心情再看剩下的两组比斗，而是独自一个人离开白玉广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首弟子院后的一片小林中，虽然他没把大比之后对他的惩罚放在心上，但现在的他心里却也乱糟糟的，很不是滋味。
本以为五年已过，仙山同门虽不说完全接纳他，但也应该不会横眉冷对了。但今日所见所闻却并非如此，在他们眼里，华雨永远都是那个“叛徒”的弟子，是几十年前那次仙道惨亡的责任人。
举目远眺，只见夕日西垂，暮色渐渐降临，林中幽深的小道上斑斑的光点也逐渐变作灰黑色，越来越深，与那荫黑慢慢融成了一片。
听着树叶随风的轻微沙沙声，华雨思绪万千，当年他自愿替师父楚天鹰完成夙愿，留在这仙山报答恩德，可五年光阴匆匆流过，现在仙山上上下下依旧对他横加排斥，他也就成了楚天鹰夫妇在五行仙山的替代。
这一切使得他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怪不得当年师父师娘要搬去错情居，这破山连小爷都一刻也不愿待了。”华雨心里胡思乱想着，但随即又是一叹，“唉！为了师父也不能一走了之呀？管他呢，明日先教训教训那个皇甫雷再说。”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下午擂台上替他出气了玥灵，心下一酸。
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华雨朝着雾林弟子休息的院落急速赶去。
暮色间一处简约但别致的小院中，几个年轻的雾林弟子不停地来回踱着步，不一会儿又窃窃私语，神色在院中灯笼的照印下都是一团愁云，众人目光时不时地望向院子正中的房间，但谁都不敢进去。
这时华雨跑进了院子，气喘吁吁，看着院中站满了人，便拉了其中一个问道：“灵，灵师姐怎么样了？”
那弟子一见是他，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将头扭转了过去，没有搭理的意思。
华雨心情本就不佳，见这人如此，正欲发作，便听另有人不知在对着谁说道：“要不是这小子，二师姐何至于受这么重的伤。”对方也道：“可他最后毕竟也是救了师姐。”
“要非如此，我们早就找他算账了。”
华雨听了心念原来如此，也不好再怪这些雾林的师兄，但想起玥灵心里却不是滋味，他懒得同院中众人多做解释，几步便进了中间的屋子。
“不是叫你们在外面等着么，怎么又进来了？”一道厉声从内堂传来。
华雨站在前厅便听出是林乙书的声音，便急道：“林师兄，是我，我能进去看看灵师姐么？”
“恩，师弟请进。”声音随和了很多。
一进内堂，华雨便被床榻之上的玥灵下了一跳，原本灵动活泼的少女此刻脸颊煞白无血，虽然没有睡着，但那一脸的病容也着实叫他揪紧了心。
“师姐...”华雨不知说什么好，看着看着不由地眼眶泛红了。
林乙书招呼华雨靠近坐下，柔声道：“今日多亏师弟仗义出手，否则真是...灵儿也太过任性了些。”
华雨一听更加满是愧意，道：“师兄别这么说，灵师姐都是为了小弟出头，是我该向师姐道歉的。”于是转向玥灵。
床上躺着的玥灵却虚弱地翘起嘴角一笑，说道：“那姓皇甫的也确是厉害，小华师弟，听师姐的，明日就认输了吧，可别学师姐这样了，咳咳，哪都疼。”随后呲牙咧嘴一番。
林乙书心疼玥灵，一边帮她又服下了一颗丹药，一边没好气的说道：“那还用说，皇甫雷的修为听闻已经超过了乌天旗，是三炎洞最难缠的弟子，早就与你说过别和他硬拼，可你偏偏不听。”
玥灵喝完药后竭力露出了一个无暇的笑容，大眼睛一转，算是向林乙书认错了。
林乙书心下无奈，扶着她躺下后，温言叮嘱道：“灵儿你先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玥灵一听，满脸的不愿意，林乙书又哄道：“你若不好好休息，明日可不准去观看大比了。”此言一出，玥灵便着了道，小嘴一嘟，虽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林乙书放下心来，向华雨打了个手势，二人轻声轻步地出了屋子。门外众弟子围了上去，得知玥灵并无大碍后，脸上愁容也都舒缓了不少。林乙书把他们打发走之后，与华雨并肩走出院落。
天也全然黑透，似沉墨苍穹，笼盖着群山。
“其实灵儿的修为一般，但她就是这个性子，不能让心中所重之人受委屈。”林乙书呵呵一笑，“她是把你看成自己人的。”见华雨又是一副愧疚的神情，伸手拍了拍他，示意别太自责。
“灵儿说的对，明日你别太勉强。”
华雨一愣，知道林乙书是为他好，但他却还是语气森森地说道：“那皇甫雷我是不会放过的，灵师姐为了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替她出口气的。”
林乙书微微一愕，良久后，他望着远处黑蒙蒙的山，悠悠说道：“灵儿是最善良的，他不会怪任何人的。”
山影重重，天星点点。
五行仙山往南数百里之外，虽还是山连着山，但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险峻了。此处已是百仙府的辖地，因为离那繁华的都市还很遥远，故而人烟稀少，只偶尔能见得几处炊烟山村，隐隐可听闻丁点人声犬吠。
在一条半荒废的大道一侧，有一大片杂草丛生的乱石岗，看这规模大小，估计很久很久以前是一个不大的小石村，但现在已经满是苍夷，实在难辨了。
天空中几道厉芒划空而至，稳稳地落在了乱石岗中的一处平坦之地上，现出七八个身影，道俗均有，领头一人赫然便是五行仙山的闻长老。
“师叔，便是此处了，我们发现时他们已经遇难两三日了。”闻长老身边一个年轻的道服修士伸手指着眼前的乱石岗说道。
闻长老目光一扫，紧皱着双眉，在他眼前还能清晰地看出修为高深之士打斗过的痕迹，一堆堆乱石被法术轰成了齑粉，周围的杂草灌木也被焚烧成了黑灰，其间还有几处惹眼的鲜红斑印，上面密密地爬满了一些蚂蚁虫豸，散发着依旧可闻的血腥味。
凉风吹过，叫人不由的一悚。
“那些道友的尸身...”闻长老沉声问起。
年轻修士急忙答道：“弟子们不敢擅作决定，都已经先送回仙山，由几位长老师叔看护，再等待掌教示下。”
闻长老点头嗯了一声，此事虽牵扯甚广，但对这样的处置还算妥当。沉吟了片刻后，他又问道：“几位师兄看过尸身后怎么说？”
年轻修士瞳孔瞬间缩了几分，嘴角扯了一下，颤巍巍地答道：“魂失神灭，血干肢解。手段...极其残忍。”他仿佛对那惨烈的景象依旧心有余悸。稍倾，年轻修士平复了些许心神，肯定地说：“妖道作为！”
闻长老虽早有预料，但听到后还是怔了一下，眼神中闪着浓浓的怒火，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果然如此。”
这时不远处几处蒿草轻轻摇曳，传出几声轻微的沙沙声，像是缓风轻拂，再平常不过。
可闻长老却闪电般转头过去，大喝一声：“谁！”
众人闻言大愕，也随闻长老目光望去，只见乱石沉沉，芒草微微，毫无非常之处。可闻长老却电目如炬，死死等着前方，脸上杀气隐现。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响起，在五行仙山众修士惊讶的眼神中，两道身影在乱石之后缓缓现出，渐渐清晰了起来。
其中一人足有丈许高，阔背宽肩，全身肌肉黝黑虬结，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满面横肉，目似巨笼，那阵阵豪笑之声便是他发出的。
“闻老头有两下子啊，不过也是怪我刚才听了你们说的话，心里气不过，没能沉住气。”
另一道身影却是一妙曼女子，一身绫罗绸缎彩衣，秀发间朱钗玉簪，一副华贵妖娆打扮，细看那弯眉如月，娇唇似火，一双眸子更是魅惑无比，流波婉转，似乎轻轻一眨便能勾尽天下男子的魂魄一般。身材更加惹眼，迷人的玉颈下穿过半透的亵衣，隐隐可见那傲人之景，婀娜身段如随风轻摇的草蔓，更是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熊大哥仍是这般性子，枉了小妹的障眼法。”娇滴滴的妙音自那女子口中吐出。
魁壮大汉闻言爽朗地哈哈大笑。
闻长老却是丝毫笑不出来，而是神经紧绷，眼神中透着高度的警惕之色。他望向几个年轻的仙山弟子，见所有人都紧盯着那妖媚的女子，神情都有些呆滞。
他心下暗叫不好，随即震声一吼，“众弟子收紧心神，别看那妖女！”
这一声暗使了几分真气，几人瞬间惊醒，恢复了过来，当发觉自己的失态后均是羞愧不已，纷纷运转体内灵气凝神守元。
见众人无恙，闻长老也暗松了几分气，但还是满脸的惕意，沉声道：“没料到以两位的威名，竟也这般偷偷摸摸，既然做了又何必躲将起来。”
大汉一听瞬时不乐意了，瞪着两只溜圆的大眼，说道：“闻老头可别不识好歹，老子也只是听说有正道的伪君子在这乱石岗遭了秧，心中好奇才过来瞧瞧，懒得与你们招呼所以才没露面，你还当老子是怕了？”
几个年轻的仙山修士一听大怒，这二人一看便是邪魔外道，满口污言碎语，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身前的闻长老见状却急急拦住，说道：“你们几个小辈休要造次，妖道十二妖王中的熊帝和小魅仙也是你们配惹的。”说完目光一凝，几个弟子会意，只得强忍了怒气。
先前闻长老对熊帝二人那般言语也是为了不堕仙道正派的名头，见二人不喜，心中便略略有了些许怯意，他一把年纪倒无所谓，却不能因一时疏忽断送了身后几个年轻弟子的性命。
毕竟面对两大妖王，八人中除了闻长老自己外，其余之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这么说，我们几位仙道同门惨死与二位毫不相干了？”
闻长老心底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问，惨死的几人均是结伴前往五行仙山观摩大比的仙修门派和世家的代表，没查出点东西，仙山是很难向各派交待的。
“当然！如果真是老子干的，还怕在你这老头儿面前承认？即便是那金顶老道或是龙天南来了，我也不屑扯谎。”熊帝呼呼说道，“不过死的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好鸟儿，都是道貌岸然的东西，就算老子碰上了，也不给好果子吃。”
“你...”闻长老敢怒不敢言，暗忖：这些同道定是又让这些邪魔抓了什么把柄，要不是瞧在同为仙修的份上，我才懒得跑这一趟，还碰上这两个煞星，着实晦气。
闻长老深知熊帝的性情，心里有了主意，看来并非此二人所为。
这时小魅仙嘻嘻一笑，百媚丛生，看的几个仙山弟子面红心跳，急忙低下头去，难掩尴尬。她对闻长老说道：“我们与你一般，也没瞧着那场好戏，这天下的妖修可是不少，我们没做，可别人就不晓得了。”
说完饶有深意地瞟了他一眼。
“对极，你回去告诉那金顶老道，他若想出头替那些家伙报仇，便去找九头他们，我老熊可是赞成的，哈哈。”
闻长老心中一怔，想起这妖道之中也并非全无芥蒂，心下有了主意，也好回去交差。
此间已经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闻长老内心便有了离意，再看眼前二位妖王，也似乎没有为难他们之意，于是拱手施了一礼，言道：“两位之恩，闻某人放在心里，咱后会有期。”说完急忙招呼几个弟子，转眼间便御器而起，直冲天际。
小魅仙望着几道光芒消失，没好气地嗲道：“怎的就放过他们了嘛？”
熊帝双眼精光闪烁，郑声道：“小鱼小虾，费牙口还不解饿，太过没趣。”
小魅仙也是这般认为，莞尔一笑，风情万种地说道：“熊大哥也觉得是南妖帝他们所为？”
“我哪里晓得？闻老头说是妖道，那就让他们去找九头好了，也免得缠着我们，当下还是花都的事最为紧要，可不能有什么岔子。”
小魅仙闻言也收起了调皮的笑意，绝美的脸上也透出了几分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