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朔方城外边境驻防军军营。
“这里是驻防军军营,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守门将士一声大吼,叫住了骑着马匹疾驰而来。
夜孤辰在最前方,一勒马缰绳,黑色的高头大马戛然止步,掀起一阵尘土。
鸢白本来落后夜孤辰两步,此时操控着马匹缓步上前,手中举着一块令牌:
“奉圣上之命,以大将军为元帅,大皇子为副帅,来此调动三万军马,北上御敌!”
两名守门将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对几人抱拳道:“几位请稍等,我去请我家统领。”
这名守卫说的将军,是西北驻防军的统领廉孟溪。
那名将士说着,转身小跑着进了军营。而夜孤辰一行人,则依旧骑在马背上,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留下的那一名守门将士,好奇地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一行人。
为首之人一身蓝色长袍,长相温润儒雅,但却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让人生不起亲近之意。长袍上虽然因为一路风尘沾染了尘土,但是也能看得到其上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之前拿出令牌的那一位,穿着浅紫色的布衣长袍,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身材也偏于瘦弱。
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灰色布衣长袍的老者,头发花白,红光满面,不难看出他精神矍铄。
还有一人,穿着灰色劲装的中年男子,虎背熊腰,脸上写满了坚毅,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军中之人。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军营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披着金色甲胄,一身金色铠甲的人急步而来。
那人远远地看到了四人,脸上露出激动,顿时小跑着到了军营门口。
“参见大皇子殿下!参见大将军!”那人俯首抱拳,高声参拜道。
这个人就是廉孟溪,西北驻防军的统帅之人。他曾经与胡光一起上过战场,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
“廉统领免礼。”夜孤辰的声音里透着暖意,只是话语中的清冷却掩饰不住也不曾掩饰。
廉孟溪闻言也不扭捏,当即放下了行礼的姿势,抬头看向夜孤辰一行人。
大将军胡光他认得,自然也认得胡光的副将姜文。剩下的两人,从服饰上边很容易区分身份。
那个为首的蓝衣少年,想必就是如今宁云国的大皇子夜孤辰。后面那个浅紫色衣袍之人,想来是夜孤辰的副将了。
“大将军,大皇子,请。”廉孟溪一摆手,示意守门将士打开路障。
几人闻言下了马,将马缰绳交给一个守门将士,直接进了军营。
这一次,是廉孟溪在在前方引路,依旧是夜孤辰在首位,鸢白跟在夜孤辰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再后面才是胡光和他的副将姜文。
一行人就这样走在军营里,这里的大部分将士,都是见过胡光的,除了像之前守门的那两个新兵一样没上过战场之人,都是胡光曾经率领过的将士!
“是大将军!大将军来咱军营了!”
“参见大将军!”
“参见大将军!”
……
即使是没见过胡光的将士,也听说过胡光的大名。那可是宁云国的战神啊!大将军胡光,守护了这个国家大半辈子。虽说如今的大将军已经年近花甲,但是他伟岸的形象依旧在广大军民心中,无可替代。
胡光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将士们都还记得他,这一点他很欣慰;另一方面,这一次一起来的人还有夜孤辰,尤其是在出了昨晚的事情之后,这样的场面就十分尴尬了。
夜孤辰是天家之子,按理说,他的身份是这群人中最尊贵的。但是这一路,将士们跪拜的却是他胡光。
不论如何暗潮涌动,一行人表面上却依旧很平静。
走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几人来到了军营的主帐前。廉孟溪满脸堆笑,殷勤地为几人掀开幕帘,让几人进去。
夜孤辰也不客气,当即迈步走进了主帐。鸢白敏锐注意到,主位的上矮桌上还摆着两盘菜一碗饭,只是这饭菜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等四人都进了营帐,廉孟溪这才进来。廉孟溪坐在主位上,胡光在右边的第一张坐椅上坐下,而姜文就坐在胡光的下首。夜孤辰坐在左边的第一张坐椅,鸢白站在他的身后,不声不响。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几位正好碰上晚饭时分。天霁,吩咐下去,四份吃食,送到主帐里来。”廉孟溪率先开口,对着帐外吩咐道。
莫天霁,廉孟溪的副将。
“是!”营帐外,一道声音传来,而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廉孟溪吩咐完,转而对胡光笑着:“大将军,有什么事情吃过饭之后再说可好?”
胡光越发觉得气氛尴尬,但还是出声询问道:“大皇子意下如何?”
听到胡光的话,廉孟溪目光闪烁,看向夜孤辰的目光里有了审视——他不认为这个大皇子有什么本事,可以凌驾于大将军之上。
军中之人性格大多直来直去,他们认可的,只有实力。皇权,在他们眼中,是很重,但是,胡光的分量,在他们心中更重。
不管廉孟溪怎么想,夜孤辰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也好”,不露喜怒。
由于昨天晚上之事,胡光怎么想都觉得别扭。但是一顿饭的功夫,很快就过了,没发生任何插曲。
饭后,几人商讨着出征的事情,鸢白现在夜孤辰身后,看着他用平静而沉稳的态度,与他们交谈。
她看着廉孟溪的眼中逐渐染上欣赏之色;她看着夜孤辰的一颦一笑,看他说话是嘴唇不停地张合着;看到胡光的眼中忐忑逐渐褪去,恢复了久经沙场的霸气与智慧。
她是一个局外人,用最冷静的思维看着他们商讨,争论。
她惊奇地发现,夜孤辰不止是画的一手好画,弹的一手好琴,他的智慧,一样不缺。
原来,他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
“今日有些晚了,明天一早,把将士们都聚集到校场,将今天的事情通知下去吧。”最后,夜孤辰一锤定音,其他几人也没有反对。
“大皇子殿下,大将军,今夜晚了,你们就住在朔方城内我的宅子里可好?”廉孟溪提议道。
毕竟,夜孤辰贵为大皇子,军中艰苦,廉孟溪担心他吃不了这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