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继续摆弄着他的绷带,没有理他。
“再说我根本没骗你啊,”他继续絮絮叨叨自言自语,“我都说过那么多次了,你根本就不是我妹妹,是你自己不信的。”
我拿过剪刀,剪断了他手上的绷带。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嘴角上还残留着前几天被打的伤痕。
“但说来也奇怪,听说我你替你打的之后,他突然就停手了,只是在那挺着让我打。”何世文那天的话又一次在我耳边回荡。不知为何,当初听到的时候我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会儿却环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了。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但他脸上残留的淤青,配上他故作轻松的模样,看得我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我夹起一块酒精棉球,轻轻地触上了他的嘴角上的淤血。
他凝视着我,目光中带着一丝惊讶。
我轻轻地擦拭着他嘴角的伤。按理说,这么多天了,伤口早该结痂,可我分明看到棉球上沾上了一丝暗红色。
他轻轻地握住了我拿着棉球的那只手。我抬起头,目光正好和他的交汇在一起。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似乎饱含深意。我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而是呆呆地和他对视着。第一次,不再是作为我的哥哥,而是作为一个男人,我审视着他。
在他的眼神里,我什么也看不懂。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没了兄妹的这一层隔阂,我和他会怎样。
“咣当!“一声门响,打破了尴尬的寂静。
“羽白,小濛还是不肯出来吗?”门口,是妈妈站在那里。
我转过头看向她,只见她吃惊地看着我们。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居然还被萧羽白握着。此刻,我们面对面席地而坐,距离很近,那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那个……”妈妈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尴尬,“出来了就好……我……我只是路过一下……”
我想要挣开萧羽白的手,他却握得更紧了。他看了妈妈一眼,命令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多天了,你女儿有没有吃饭,你不关心?”
“对对对,”妈妈忙说道,“我这就去买菜。”又转向我道,“想吃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去。
“我……我看着买吧。”妈妈说着,逃似的离开房间。
见他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我也站了起来。不经意瞥见他受伤刚刚缠好的绷带,我随口问道:“还疼吗?”
“你这算是关心我吗?”他笑了笑,“如果说起来,我因为你受得伤多着呢,这算哪儿到哪儿啊?”
看着他这样一幅事不关己不痛不痒的样子,我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同情心泛滥帮他包扎。饿狼是永远不值得同情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到了晚饭时间,一家人再次聚集在饭桌上——这样的场景,似乎久违了。爸爸听说我从房间里出来了,特地向医院请了假提前回来。但我却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就像不知该怎样面对萧羽白一样。如今,他和我毫无血缘关系,我该怎么称呼他,叫他叔叔?还是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叫他爸爸?
“来,多吃点?”正想着,一筷子菜伸入了我的碗中。
我抬起头,正是爸爸,还对我微微一笑。
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埋头吃饭。
本以为自己会食不知味,可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在眼前,我却口水直流。果然身体是最诚实的,以前的那些自尊啊什么的,统统抛去了九霄云外。
“慢点吃,慢点吃!”妈妈催促道。
我不语,只是猛烈地用食物填补着自己的肚子。自我禁闭了那么多天,我滴水未进,这会儿真的饿坏了。虽然我自己看不见,但我可以想象到,我现在的吃相一定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臭丫头你饿狼转世啊!”萧羽白继续说着风凉话。
“小濛,”爸爸道,“空腹了那么多天,少吃点肉,先吃点清淡的!”
“是啊,小濛,”妈妈附和道,"你的胃不好,不要突然吃这么多油腻。
我点了点头,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了旁边的那盘红烧肉。
“咣当!”我筷子刚落下,盘子却一下子移开了。筷子触及到桌面,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让你别吃你就别吃,这么大人了,还不听话。”萧羽白端着红烧肉的盘子,对我翻了个白眼。
“我吃什么关你什么事?”我没吃到东西,有些气恼,“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什么为我好,是你自己嘴馋,想独吞吧?”
“我可没你这么馋,”萧羽白反驳道,“瞅瞅你自己什么吃相,我都嫌丢人!”
“不丢你的人!”我伸手去夺他手中的盘子,“一个大男生和女孩抢东西吃,你才丢人!”
“就你还女孩儿?”萧羽白嘲弄道,“女汉子吧?”
“拿来!”我从凳子上跑下来。
“吃你的清淡去!”萧羽白故意道,“这盘是我的!”
“你……”
爸爸看着我俩,突然大笑起来。
我被他的笑声惊住了,停止了动作,不解地看着他。
“还像小孩子似的,什么都抢。”妈妈笑道。
“小濛终于恢复正常了,”爸爸笑道,“是啊,这才是你啊!”
“能和我吵架,这才是你啊!”萧羽白重复着爸爸的话,笑着看看我,“恢复力气了就好。”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带着些许不解。吵架算好事?以前我和萧羽白整天吵吵闹闹的,他们不是觉得头疼吗?
吃完晚饭,萧羽白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进了他的房间。爸爸妈妈似乎明白了什么,早早就回去了他们自己房间不出来了,这让我的尴尬又多了几分。
“臭丫头,不走了吧?”萧羽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我可以不走,”我回答道,“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门打开!”我命令道。
“什么?”他显然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把门打开!”我提高了嗓音。如今,除了兄妹,我还没有准备好把他当成其他人。我真的不敢再做什么,尽管早就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