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过碗,我把水端到院子里浇花。院子里的花很茂盛,很好看,只是好多都叫不出名字。
我感受着花的芬芳,陶醉其中,不禁闭上了眼睛。
突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忙拿出来,是爸爸打来的。
“爸爸!”来到大门外萧羽白刚刚打电话的地方,我接通了电话。
“小濛,在农村还习惯吧?”爸爸问道。
“很好啊,这比城里好玩多了!”我笑道。
“要做的活儿也多吧?要是哪里不懂,可以问问隔壁林叔叔,是那天你见到的老奶奶的儿子。”
“嗯,我们在地里边做边问。对了,那个老奶奶怎么最近没见?”我不禁问道。
“哦,她被女儿接到城里住了。”爸爸道。
“嘿嘿,等我明年正式工作了,也接你同住。”
“那倒不用,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萧羽白那小子没偷懒吧?”爸爸的语气有些担心。
“这个放心吧,他不****也不答应。”这样说着,我心里再次感激起来。
“我就说嘛,你必须把他带着。要是你一个人,别说不安全,光是那么多活儿,你也应付不来。”
“对了,田爷爷还好吧?”
“挺好的,已经可以正常吃饭了。”爸爸似乎很是开心,“只是我和你田阿姨陪着他,他才能安心。”
“没事就好。”我说道。
挂断电话,我转身回到院子里,却见火红的夕阳挂在房子的后面,余晖洒遍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丝金色,很美。
我不敢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怕惊扰这份美丽。
从未这样静下心来看夕阳,不管是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后在城里、还是上大学后在学校。早听说不同地方的夕阳是不一样的光景,如今我站在画中,第一次发现自己离太阳如此之近。怪不得巴金愿意做扑火飞蛾,原来,太阳即使离开之前,也会把最美好的时光留给每个在乎它的人。
这样的美注定短暂,很快会被黑夜取代,想到这里,我心中涌现出一丝悲哀。
“啪!”房门被打开,萧羽白手里拿了半个桃子,身上穿件个藏青色的大背心从里面走出了。我无奈地看看他这身七十年代工人的打扮,刚刚欣赏美景的心情一扫而空。不过,回忆下刚刚想的那些,我不禁起了一身起皮疙瘩。好好的,怎么学起林黛玉了?
“天这么红,明天又是晴天。”萧羽白大概见我盯着天空看,便也看了一眼。
“晴天的那是火烧云,现在只是夕阳。”我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夕阳?”萧羽白又往天上扫了一眼,咬了口桃子,说道,“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好好的诗句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怪怪的?
不过,第一次见到这句诗的时候,我心中也没什么美感可言,反而有些害怕,肠子断了的人,是残疾人?那时候热播电视剧《风云雄霸天下》,里面有一种毒药叫“三日断肠”,我首先想到的竟是这个。
那时候还是小学,班里同学都在看,经常有人开玩笑说谁是楚楚,谁是剑晨,意在嘲笑他们的关系。小时候对于所谓的爱情,总是保持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认为谁沾上了,谁就是不务正业,要被所有人鄙视的。曾有一度,萧羽白被人说成是剑晨,而与他对应的那个楚楚是别的班的,我不认识。
谁能知道多年以后,萧羽白真的担当了剑晨这个角色,而那个楚楚却换成了我。不对,至少剑晨心中还是喜欢楚楚的,况且楚楚身边还有个不在乎她过去的步惊云——虽然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难看。那我呢,我和萧羽白发生过的一切,真的可以抹得干干净净吗?
半夜,隐约听见轰隆隆的雷声,我便下床去关窗户。外面的雨很大,噼里啪啦地浇在地上。这是传说中的及时雨吧?很好,明天不用浇地了。
“咣当!”隔壁传来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砸了下来。我忙跑过去,啪嗒一声打开了灯。只见萧羽白只穿着一条短裤,一脸惊讶地盯着天花板——靠床的那块天花板上坍塌了一块,正好落在了床沿的枕头旁。
“我的妈呀,多亏刚才下去关窗户了。”萧羽白长吁了一口气。
“我爸怎么住这种房子,太不安全了!”我不禁感叹道。
多年以后,我时常回忆起这个晚上,总是觉得,这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给我的一种暗示,我却一点儿都没看懂。相似的场景,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幸运——我早该预料到的。泪水再一次漫湿了我的枕巾。
但这个时候,我还是没太当回事。萧羽白看看天花板,又看看我,说道:“你爸住不安全,我住就安全了?”
“那怎么办?”我有些不知所措,“这会儿都下班了,找人修也要等明天。”
“那我今晚睡哪儿?”他摊开手,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过来吧!”我不情愿地指了指我的房间。
进了我的屋,他突然跟兔子一般跳上床,把手中的行李往上面一丢,就直挺挺地躺在了上面。我哭笑不得:“放心,这是水泥地,我还不至于让你睡地板。”
萧羽白这才往边上靠了靠。我躺到了他的身边,背对着他,贴着床的一边不动。
伸出手正要关灯,突然感觉后背被人触碰了一下,然后,就听他说道:“你背上,是上次烧伤的吗?”
“你……”我一惊,忙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刚刚去他房间太匆忙,居然忘记了自己穿着吊带睡衣,一部分后背露在外面。
“你放心,我早对你没兴趣了,只是看你因为我受的伤,问候一下。”萧羽白不屑地说道。
“我早说过了,不是因为你,与你无关。”我依然背对着他。
“不是早就没兴趣了,我一开始就对你没兴趣。只是看你不知道你我不是亲兄妹,想借此让你有犯罪感。你妈妈欠我妈妈的,始终要还……”他静静地说着,听不出情绪,更像是喃喃自语。
我苦笑,早就知道是这样。现在由他亲口说出来,便更加坐实了这一点——不管是开始还是现在,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