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飞听他们扯了许久,终于听出了一些头绪:原来昨天傅有义陪同东莞市的几位领导到铁岭镇老河口和东莞产业转移工业区视察,“大泡梁”写了一条报道登在《大平日报》上,结果把傅有义的名字排在了新近任命的袁秋明副县长之后。按理傅有义应该排在袁秋明之前,可报纸一出,袁秋明反倒排在了他傅有义的前面!他隐隐觉得袁秋明是个有力的潜在竞争对手,毕竟人家又年轻,能力又强,更要命的还是阎子丹的大学同学。这领导排名乃是极为讲究的事,里边的政治意味多着呢,哪个排在前面,下面那些个乡镇、县直单位的头儿就往哪边靠,投票也投前面的那个,这就是政治站队,西瓜偎大边嘛。“大泡梁”那么一来正捅到傅有义的痛处,难怪他恼羞成怒。
“大泡梁”千道歉万检讨。傅有义见把“大泡梁”的骨头都训酥了,语气一缓说:“还有,你得好好管管陈泠雨,冷美人整天冷冰冰的,好像我们这些当领导的都欠了她十万八千。你既然是她的科室领导,就得好好教育她,叫她向其他女同志……比如向陈凤儿同志学习学习,多尊重领导,多跟领导沟通,领导交办的工作要不遗余力地办好,这样才是同志嘛。”“大泡梁”点头如捣蒜,说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陈泠雨,保证让她改变对领导的态度。说罢点头哈腰地退出傅有义的办公室。屏幕里又剩下了傅有义一个人,只见他蹩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会,又轻轻关上门。
庄飞对傅有义的当官手腕还真有些佩服,这就叫做又逼人家叫哥哥又对人家抄家伙,软一刀硬一刀,把“大泡梁”收得服服帖帖。他照着屏幕上傅有义的脑门敲了敲,嘟囔说:“看把你个王八蛋能耐的!”
就在这时,傅有义的手机响了。他脸色一变,马上喜气洋洋地说:“凤儿,我的火凤凰,快来,快来,想死我了。”
庄飞大喜,心说“来了,来了,终于来了!”他深吸一口气,睁大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屏幕。傅有义显得异常兴奋,像只吃了药的公鸡,在房间里不停地迈着方步,来来回回,不时还看看手表。他急切兴奋的心绪全写在脸上,庄飞忽然想起顺水河边那个钓鱼的阿伯,当他看到鱼儿上钩的时候,神情就是这样!
10来分钟的工夫,门悄无声息从外面打开了,陈凤儿俏脸伸了进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即闪了进来,顺手把门关上。她竟然有傅有义办公室的钥匙!她那张曾经让庄飞魂牵梦萦的俏脸,现在越发地丰润了。庄飞在屏幕里触摸这张俏脸,可惜陈凤儿欢快地蹦跳着,迎向傅有义,庄飞竟然无法捉到她,一如当年没法捉住她的心一样。庄飞以为傅有义这个急色鬼会露出本性,迫不及待地有所动作,谁知道他只是人模人样地笑笑,坐回桌子后面的大班椅去了。
陈凤儿坐在了傅有义的面前,不高兴地噘着嘴,等着傅有义开口。
“凤儿,我的火凤凰!好消息,好消息!”
“哼哼,什么好消息?别又是逗我开心的吧!”
“我的宝贝,这还真是一个值得开心的好消息,你做梦都想要的好消息!”
“说嘛,你讨厌!人家都等不及了!”她撒娇又急切地站了起来。
傅有义故意卖关子:“别急嘛,我的宝贝。你吩咐的事,大哥我可是每时每刻都挂心上的,所以……”说罢只管盯着陈凤儿的俏脸直乐。
“你讨厌,又吊我胃口。快说,快说。”
“嘿嘿,火凤凰急咯。看着美女俏脸通红,那可真是神仙难得的享受,心旷神怡,延年益寿。”
“你又玩我,做领导的就是坏!”
“我可不敢——玩——你。好了我的宝贝,事情是这样,因为马上要在全县组织一次中层干部的公开选拔工作,县委为了营造有利的社会氛围,决定暂时冻结干部队伍的调整工作,一切等公开选拔完毕之后,再做决定。”
“什么?难道要我参加公开选拔吗?我可选不过人家,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替我想办法。”
“宝贝急了?”
陈凤儿撒娇道:“急了!你又说有好消息告诉我,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吗?你真坏,我不跟你玩了!”其实她并不真的急,她知道傅有义后面肯定还有话。
“哈哈哈,火凤凰就是不经——玩——呐,跟你说了吧,让你这么辛苦去参加什么公开选拔,我也不舍得啊,我已经帮你把事儿办好了。虽然说原则上是冻结人事调整,但那只是‘原则上’嘛,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已经给你留着一个啦!开心吧,我的火凤凰?”傅有义色眯眯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
“谢谢傅哥哥。都有哪些位置给我留着呢?说嘛,说嘛。”
“比如县电视台台长、招待科科长。告诉你,阎书记特别重视《平安大平》栏目,再说你还是顺州市《热点追踪》特聘的王牌主持人,我觉得你要是不做电视台台长的话可就真的是浪费人才了……”
陈凤儿继续撒娇:“凤儿全靠傅哥哥了……县电视台就是你分管的嘛……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
傅有义色眯眯地说:“凤儿,哥哥不帮你帮谁!”
陈凤儿这一喜非同小可,不由得睁大了那双好看的凤眼。
傅有义得意地说:“嘿嘿,也是你运气好。县电视台是我的一亩三分地,要用什么人我说了算。至于阎书记嘛,他刚刚上任,暂时还不会对科级干部的使用介入太多。我找个机会再跟“老王爷”打打招呼,这事儿也就搞定啦。在常委会召开之前,我再运作运作。我的宝贝,我看你说话字正腔圆,做人又长袖善舞,更要命的是长得这么招人喜欢,你是最适合的电视台台长人选嘛。”
“谢谢你,傅哥哥你真是凤儿的贵人!”陈凤儿高兴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又绕到后面,在傅有义胖嘟嘟的腮帮子上“啪”地亲了一下。
“我是你的贵人,你是我的心肝。看到你高兴,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傅哥哥,我要好好感谢感谢你!”
“怎么个谢法?”傅有义站了起来,眼睛逼视着陈凤儿,好像一只猫盯着一块鱼肉。
“你……你想要我怎么谢,我就怎么谢!”
“你应该说,一切服从组织安排。现在是组织上觉得你能力强,完全能胜任这个职务,所以才让你挑这个担子,不要骄傲,不要辜负组织上的信任。”
傅有义端起那个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的不锈钢茶杯,很饥渴地喝了口水。然后猴急地搂住了陈凤儿的腰,陈凤儿身子挣扎了一下,嘴里“嗯哑”了几声随即就顺从了。傅有义嘴里哼哼吱吱地,像猪拱食一样啃着她的粉脸,双手熟练地缓缓除下她的衣服。陈凤儿手机响了,傅有义抢过挂断了,随即把手机给关了。
“傅哥哥,我真的能做台长吗?”陈凤儿闭着眼睛问。
“能!有你傅哥哥,你还怕什么?”傅有义爱抚着她光洁的玉背。
“男子汉说话要算数。”
“算数,不算数是小狗!”傅有义嘴巴乱拱,双手乱摸,抽空还哼吱着说,“今后,只要你工作做好了,我脸上也有光,这才是对我最好的感谢。知道吗?”
“知道……”
两人像超级演员,在联袂演绎一台黑色喜剧,他们演技高超,说一套,做一套,精神上一套,肉体上又是另一套,互不干扰,又互相交融,起承转合,顺畅无比。
庄飞盯着屏幕,兴奋莫名,又愤恨无比。虽然他早就和陈凤儿形同陌路,理论上他无权干预人家使用自己身体的权利。然而他就是不能释怀,怎么能看着曾经心爱的女人如此堕落,在以权谋色者的怀里挣扎撒娇。
傅有义和陈凤儿翻翻滚滚,身上已经没有一片遮羞的薄纱,庄飞清楚地看到了陈凤儿那雪白的胸脯,甚至还有左胸上的小红痣。多年以前,庄飞曾如痴如醉地抚摸过它,说陈凤儿是胸怀一颗红痣,日后必成大器。他甚至曾经骚情地调戏满面绯红的陈凤儿:
虢国夫人娥眉长,
酥胸如兔裹衣裳。
东莱阿胶日三盏,
蓄足冶媚误君王。
如今,庄飞只能隔着屏幕看着傅有义跟前女友翻云覆雨,愤怒酸楚嫉妒各种复杂的情愫一涌而上。曾几何时,庄飞那么幼稚地认为,这个胸怀一颗红痣的女孩,必定要和自己长相厮守一辈子。哪知道世事难料,两人不但分手了,多年后他竟然还亲眼看到自己当年的恋人,正赤身裸体地和一身肥肉的副县长纠缠在一张床上。
恍惚中,电脑屏幕上全是一堆白白的肉,特别是傅有义那肥白硕大的后背,把电脑屏幕塞得满满的。他笨拙地压在娇小的陈凤儿身上,几乎把陈凤儿盖住了,只留下两只脚丫子翘在半空,颤啊颤啊。庄飞不忍卒睹,闭上眼睛,耳朵里又传来陈凤儿嗯嗯哑哑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痛快,还是痛苦。
庄飞心砰砰狂跳,他在窥视着别人,却无意中窥见了自己内心复杂的情感。那屏幕上传来床垫不胜重压的吱呀声,庄飞仿佛听到自己的自尊在痛苦地呻吟,心里痛骂傅有义:他妈的,瓜田李下,君子袖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个县级领导,刚刚装大尾巴狼板着一张大肥脸教训“大泡梁”,转眼间却伸手脱女干部的裤子。你个王八蛋!
有一刹那,他想把这一段刻录成光盘,把它变成定时炸弹,寄给纪委或者阎子丹,然后把大平官场炸个稀巴烂。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作罢,毕竟心疼陈凤儿,他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出丑啊!不过也不能这么放过傅有义。对,还有雷大江、王德意,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庄飞琢磨怎么给阎子丹通气,是像上几次给阎子丹和马红妹那样打匿名电话?还是写匿名信?或是留张条?要不就给张刚强打匿名电话?不行!张刚强也许听得出他的声音。他琢磨许久,决定还是给阎子丹发条短信,让阎子丹来收拾姓傅的王八蛋。
当晚阎子丹的手机上就收到一条匿名的彩信,一个硕大身板的男人身下压着一个女人。男的赫然正是副县长傅有义,女的看不清楚脸面,只看到两只羊脂白玉一样的光脚板勾在傅有义的后腰上。彩信后面附有打油诗一首:
傅县风流雷局狂,
罗老爷子正当行。
有人醉卧温柔乡,
有人忧心钱与粮。
上帝要一个人灭亡,必要让他疯狂。阎子丹把彩信转发给了梅剑锋,交代他“密切关注,暗中跟进,掌握证据,择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