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予阳没说话,他依旧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略显萧索。
半晌,他抿紧了唇瓣,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了乔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能过来陪我说说话吗?一个人呆着,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的声音依旧是轻轻柔柔的,等了一会儿,似乎是因为没等到简予阳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她略微失落的笑了下,低声道:“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呐,再见,哑巴先生。”
“啪嗒——啪嗒——”
乔安的话音还未落下,她的身后便响起了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然后直到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完全的弥漫在乔安的鼻尖,乔安才勾了勾唇角,仰起脸,对着简予阳所在的方向,低低的笑了下。
“其实,我以为你会走。”
简予阳没说话,他半蹲下自己的身子,一把抓住了乔安的手,然后摊平,修长的手指在乔安滑嫩的手心里面写写画画着些什么。
乔安表现的很安静,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简予阳所在的方向,感受着简予阳一笔一画十分认真的在她的手心里面写字的动作,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
一旁的小茉莉似乎是因为嗅到了简予阳身上的气息,有些亲昵的凑近了简予阳一些,小爪子扒拉着乔安的手心,随着简予阳在乔安的手心里面写字的动作,摇了摇尾巴。
“呜呜……呜呜……”
简予阳斜着眼睛扫了一眼窝在乔安怀里,试图使坏打扰他写字的小茉莉,漂亮精致的眉眼微微一挑,然后抬起来另外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把小茉莉丢到了地上,然后一脚踢开。
小茉莉呜咽一声,十分委屈的趴在乔安坐着的躺椅旁边,然后时不时的抬头瞅一眼简予阳,见简予阳一心沉迷于在乔安的手心里面写字,便大着胆子靠近他。
“腾——”
简予阳面不改色的继续一脚踢飞它。
没办法,不管怎么样,他对陆湛送给乔安的狗都没什么好感。
——你想说什么?
简予阳在乔安的手心里面写完了自己想说的话,然后抬起头,目光温柔的盯着乔安的脸,温热的手掌隔着一段距离,临摹着乔安的眉眼。
“哑巴先生,不能说话的感觉是不是跟我看不见东西的感觉一样?”乔安收回了自己的手,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轻声问道:“我们这样算残疾吗?”
简予阳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随后他抓住乔安的手,飞速的在她的手心里面写下了几个字。
——不算,你很好。
“噗——”乔安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的胸腔微微起伏,呼吸有些紧,半晌,她才憋住笑,开口道:“对啊,我很好,我也一直觉得我很好的。”
简予阳没再说话,他放开乔安的手,在月光下细细的看着乔安的脸。
也许是因为夜里的空气有些冷,乔安的鼻头被冻得红红的,简予阳抿了抿唇,伸手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细心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哎,不用,这个你……”后背上突然一热,乔安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拒绝,夜里的风很凉,没有外套护着的话,很容易就感冒了。
简予阳强势的按着乔安的肩膀,拒绝她把衣服还回来。
无奈,乔安哑然失笑,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没有戴任何东西的无名指,低低的开口。
“你这样强势,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简予阳微微拧眉,然后他凑近了乔安的身边,伸手在乔安的手心里面继续写字。
——谁?
“一个不算成熟,但是为了我很努力的一个人,我喜欢他……嗯,十年。”乔安伸出了两只手,将手指分开摇了摇,低笑道:“十年呢,一个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呢?”
“……”
简予阳的呼吸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没再继续写些什么,只是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
没听到简予阳的回话,乔安微微捏紧了自己的手指,轻声地像是问着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朋友一般,“你有喜欢的人吗?喜欢到……哪怕什么都没有了,哪怕害怕恐慌到想要嚎啕大哭,却还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强自微笑?”
简予阳敛下眉眼,湛黑幽暗的眸子里面闪过了一丝光芒。
喜欢的人吗?他怎么会没有?可是他保护不了她,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被人威胁,一点一点的被苦涩缠绕,埋没。
“怎么不写字了?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些失落的声音。
简予阳拽了拽乔安的手,微凉的手指缓缓地在她的手心里面写了一个字。
——不。
乔安的呼吸很轻,她垂下眉眼,摊平了自己的手心,然后递到了简予阳的面前,状似明朗的开口。
“呐,哑巴先生,我们交换秘密吧?交换一个彼此不足外人道也的秘密,属于……哑巴先生和失明小姐的秘密,好不好?”
熟稔的像是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谁的语气。
“……”
简予阳抿紧了唇,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半晌,他才重新抬手在乔安的手心里面写下了一个字。
——好。
你说什么都好,秘密是么?
他有,他有很多很多的秘密可以说,可是,乔安,你呢?
你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是什么?
“那我先来说好不好?我说完了,你再说!”
乔安低低的笑了下,随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草地,抿唇低声道。
“我喜欢的人是个骗子,还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骗人的骗子,他明明每天都来给我送一个陶瓷娃娃,早上也会煮好喝的粥来看我,可是……”
顿了顿,乔安有些苦涩的咧了咧唇瓣,轻声道。
“打电话的时候却故意说那么伤人的话,故意的表现的那么冷淡,他是个傻子,对吗?陆湛告诉我,他最近拼了命的在工作,他明明以前都不喜欢工作和束缚的……”
“……”简予阳抿紧了唇,他定定的看着乔安的眼睛,没说话。
“所以,我的秘密是……”乔安的声音微微一顿,随后她扬了扬唇角,缓声道:“即便他变了,即便他是个没什么技巧的骗子,我都一如既往的爱他。”
“……”
简予阳敛眉,眼睁睁的看着乔安将手伸到了披在她身上的西服口袋里面,然后一脸平静的拿出了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
那是他担心乔安认出自己来,而特意从尾指上摘下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面的戒指。
现在,却被乔安这样平静的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简予阳,你的演技很烂。”
简单而又直白的吐槽,听在简予阳的耳朵里面却又带着点不一样的味道。
半晌,简予阳握住乔安捏着戒指的手,然后平摊开乔安的手心,微凉的手指在乔安的手心里面一笔一划的认真写着些什么。
第一个字——我。
第二个是——来。
……
直到第六个字写完之后,乔安的眼泪才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简予阳写的是——我来带你回家。
“刚刚写在你手心里面的是哑巴先生的秘密,现在我来告诉你一个关于简予阳的秘密。”
简予阳执起了乔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低哑出声。
“我爱你,还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