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荣的举动惹得李承道有些不快地瞪了过去。
唐荣很惶恐地鞠躬道:“请安陆王赎罪!唐某知道,以在下的身份实在不适合插嘴。可是,这事情关系到唐旭的身家性命,以及我唐门的名誉。在下实在不敢不提,否则无辜者蒙冤,恶人逍遥法外,那岂非我中土武林的憾事?”
庆松马上就跟着道:“众生皆平等,所有人都有说话的权力。况且武林大会,本就是为了惩治罪恶,所有武林中人各抒己见的盛会。想来安陆王不会怪罪的。”
李承道不好说什么,总不能不让他说话吧!那会被天下人耻笑为小气的。于是就稍显不悦地道:“有话就快说吧!”
“是!多谢王爷不罪之恩!多谢庆松大师!”唐荣深吸一口气道:“在下斗胆请问王爷,还望王爷您不要怪罪!”
李承道见他这副做派,便有些不耐。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皇甫连城不耐烦地催促道:“痛快点吧!别磨磨蹭蹭的!这整景整得没完了。虚头八脑的,一看就没安好心!”
藏在沧浪派后面的付江泉和石寅对视一眼,便立刻跟着附和道:“就是!唐门主要是怕以下犯上,还是免开尊口吧!”有些素来和唐门交恶的人便也都跟着哄喝起来。
李承道看到了在人群中的付江泉和石寅,不由得眼前一亮,然后又故作平淡得道:“没错!这几位说得没错!唐荣,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否则,我就让你永远没机会说。正巧我对你唐门没什么好感!”
唐荣一颤,不解道:“王爷您因何这么说啊?我唐门不曾得罪王爷您啊!”
“哼!唐旭的外甥闯宅杀人,强抢民女。那恶少有唐旭撑腰,而你如此纵容便也是帮凶。就连益州刺史都不敢过问,可见你唐门积威已久,或是勾结官府,势力滔天啊!”
“这个,这个!这是误会啊!”唐荣没想到李承道会提起这个,也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阳烈轻蔑地瞟了眼唐荣,道:“唐荣,你到底有没有正事?”
唐荣又是一颤,忙道:“是!在下请问安陆王。五年前,您在出逃呃!出巡时,是否遇到晋北五鬼的追杀?”谁不知道李承道当年是逃亡在外?可他觉得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免得自己的目的没达到,还给了对方杀自己的借口。
李承道闻言便想起了当年护送他逃走的李福,心中诉说道:“福爷爷!一转眼五年过去了,你在天之灵可曾安息了呢?”
他的脸色迅速转冷,低沉地道:“不错,是遇到了晋北五鬼。”
“其中是否有个女子,名叫唐红的?”唐荣又问道。
“不错。”
“敢问唐红是被谁杀死的?”唐荣表情无比的专注,就像抓住了关键一样。
“被我!”李承道不在乎地道。
此言一出,在武场北侧,被少林众僧五花大绑的唐旭忽然暴怒起来,虽被死死按住,却仍然挣扎着要站起来,并且大骂道:“姓秦的小子!你混蛋!你杀了我女儿!我要杀了你!”
唐荣马上转而冲着唐旭大喝道:“你给我冷静点!有什么事情,都交给为兄。”唐旭虽然听从了唐荣,却还是愤怒地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李承道。
李承道惊讶地看着唐旭道:“唐红?是你的女儿?五年前唐红看着就能有三十了吧!”
唐荣在一旁解释道:“没有错,唐红正是我的侄女,唐旭的女儿。唐旭结婚早,十七岁就有了女儿,就是唐红。十五年前,当时还是前朝,唐红十六岁。我和唐旭要将她许配给当时知府家的公子。虽说她当时已经有了心上人,可是为了唐门,最终她还是同意了。”
唐荣顿了顿接着道:“可是大婚当天,红儿竟然逃走,和她那心上人私奔了。这让我两家都大伤颜面,于是就一起四处追捕。谁知直到一年多以后,才在数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里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那还是因为村长的儿子贪财,偷摸告发才败露的。”
“知府公子带着衙役,首先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所。正巧红儿进山采药未归,家中她男人正在给村里的孩子教书,还有一个他们夫妇俩尚在襁褓的婴儿。她男人是个穷秀才,怎敌得过那个恶少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衙役?等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红儿她男人被活活打死了,他们的孩子则被掼在地上摔死了。”
“本来我还不知道那个婴孩是谁家的,还奇怪那恶少为何要杀一个婴儿。直到红儿闻讯赶了回来,悲痛欲绝地哭喊着,抱着她男人和孩子的尸体时,我们才知道那个孩子竟是我的外侄孙!唐旭的亲外孙啊!”唐荣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那恶少还想抢走红儿,红儿一怒之下,用手抓破了自己的半边脸,毁了自己的容貌。恶少气急,就要杀死红儿,还命令我等助阵。我暗中放水,红儿才逃得性命,后来就失踪了。”
“五个月后,唐门内库丢了一些暗器、毒药和制毒的工具,其中便包括三个暴雨梨花针。又过了半个月,知府满门被毒杀,知府的儿子则是死于暴雨梨花针。她如此做,显然对我唐门也是恨极了,想要朝廷以此来剿灭我唐门。所幸太上皇当时攻占了隋都大兴(后更名为长安),时年正值天下大乱,才使得我唐门得以幸免。”
“没过几天,她们此前生活的小村子就遭到了红儿的报复。村里的水井被投了毒,全村被毒死了大半,一时没死的也都被红儿补了刀子。那一百多口啊!一个都没留。”
“我唐门后来的恶名跟这有着很大关系。本来江湖各门派就畏惧唐门的暗器和毒物,此后更是大肆宣扬。别人家杀人是行侠仗义,我唐门杀人就是阴狠毒辣。若不是唐门暗藏一个先天长老,只怕早就被别有居心的门派屠戮一空了。没法子,我只好下令,如非必要唐门子弟不可外出。而唐旭因为要寻找女儿,才作为执事行走于江湖。”
“可惜红儿始终不能原谅我和他爹,甚至落了草,成了贼寇。五年前王爷您遇到红儿时,她不过是才二十六岁而已。只是因为命运多桀,才让她看起来像是三十岁一般。”唐荣说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李承道认真地听着。没想到,这唐红也是可怜人啊!仅仅十七岁时,就经历了丧夫、丧子之痛。
她能勇敢地选择私奔,想来她一定深爱着她的丈夫。孩子又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看到这两个最重要的人死去,这种悲痛之情想必是不会比他自己亲眼目睹家门被灭更轻吧!
李承道很为之动容,却不为当年手刃唐红而后悔。恩怨情仇,本就没有正邪之分,无非都是遵照自己的道罢了。
他微叹一声,道:“唐荣!唐红确是可怜之人,可惜啊!她助纣为虐,其罪当诛。”
唐荣脸色变了变道:“对与错,岂是论得清的,不提也罢!在下只想请问,红儿落草之后,没有再使用暴雨梨花针的消息。也就是说,她身上还有两个暴雨梨花针,不知哪去了?”唐荣终于问出了心中真正的想法。
李承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已经猜到了这唐荣的用意,只是又觉得并不重要,便淡然道:“我拿走了。”见唐荣还要追问,便马上道:“你听着,关于唐红的故事,我听够了,你也该说够了。我现在就直接告诉你,都已经用掉了。”
远处正跪着的唐旭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是你!一定是你!”
见身旁两侧的中年和尚死死按住自己,唐旭又抻着脖子对同苦、庆松等人大喊道:“你们怎么还抓着我啊?在青河镇时,用暴雨梨花针射杀忠义堂四个人的,一定是这秦狄!呃不!是李承道!是他杀的,又嫁祸给我的!我是无辜的!”
几位高僧面面相觑,其他武林中人更是哗然一片。
曹占瞪大眼睛,问道:“王爷!真的是唐旭那小子说的那样吗?山贼之乱中,用暴雨梨花针杀害我忠义堂四个兄弟的人,可是王爷您?”
若是在两个月前,李承道或许会很在意这件事,可现在却根本没拿那四个人的命当回事。他杀了那么多忠义堂的人,难道还差这几个吗?他非常轻蔑地看了眼曹占,又瞥向唐旭,冷笑道:“不错!是我杀的!那又如何?”
唐荣见他坦然承认,虽是非常生气,却还是马上向阳烈抱拳道:“多谢阳尊者给了我一个说话的机会。”然后又大声向四周众人道:“如今大家伙都知道了吧?我弟弟唐旭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东海剑派的东方宏启一步踏出,怒瞪唐荣道:“那四个人就算不是唐旭所杀,可他逃跑后杀了人总不是假的吧?我东海剑派有六人命丧其手,总不是冤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