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每天boy从家里出来,晴天都是跟着他,像个跟屁虫,不,本来就是跟屁虫。
但不比往常,这天boy给了晴天一颗糖。
闷油罐子送晴天糖了!
一块糖不贵,但这是闷油罐子送的,可望不可即,因为它是他送的,所以它就珍贵了。
晴天纠结着送给boy什么礼物好,既然boy喜欢弹钢琴,那就送本钢琴谱吧。
晴天跑了很多书店,她记得以前逛书店看到一本钢琴谱,封面她很喜欢很喜欢,可惜她不会弹钢琴,买来也没有什么用,就放下了,如果那是一本小说或者别的什么书,晴天妈一定会给她买的。
这回是送给boy,妈妈肯定让的。
找妈妈要了足够的钱,晴天跑去了那个书店,仔细地找着书店里所有的书架,还是没有找到。
“那个书没有了,卖完了。”书店店员说。
“那好吧,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出了这条街,越过另一条街,在另一条街的书店继续找,那条街也没有,就继续往前走,她渐渐地忘记了自己走了多远。
身边的景象越来越陌生,她渐渐忘记了回去的路,但是看到书店,她还是迫不及待地进去寻找。
晴天四五个书店,每个书店之间都相隔很远,在没有大人的陪伴下,在陌生的地方走动有多么危险,但是想着要送礼物给boy,便没有了恐惧,而是擦擦汗沿着街找书店,沿着书店的书架继续找那本书。
终于,在最后一个极偏僻的书店,找到了那本书,她手里捧着那本书,像捧着宝。
把充斥着汗水的钱递给店员,又去礼品店买了礼盒,认真地包装好。
Boy,会喜欢吧。
她抱着书走出店门,想着让boy把这本书里的曲子弹给自己听。
可是走出门的她愣住了,她完全忘了回家的路,她没有来过这里
在书店所在的那条街走走停停了一个多小时,看哪个路口都像来时的,看哪里都是熟悉又陌生。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紧紧地抱着一本书,身边的汽车疾驰而过,行人走着自己的路。
时间越来越晚,行人越来越少,来往的车辆越来越少,她无助地坐在台阶上,一直坐着,她希望家里有人发现她不见了,来找她,去报警也好,挨训也好。
可是没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一直到晚上,没有人来找她。
天已经开始黑了,路灯也渐渐亮了起来,气温也开始下降了。
不知什么时候,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已经半夜了。
晴天以往的交际神功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用了,她看着天空越来越黑,一抹泪水流了下来,她开始害怕,已经不是害怕回家会挨训,而是怕回不去家。
她从台阶上站起来,一边哭,一边走来走去,她想不到办法,她害怕,但她死死地抱着那本书,泪水和汗水已经交替地打在外面精美的包装纸上,弄得整个包装纸的一面都已经湿了,她拿着那本书,在裙子上擦干,虽然没有什么用,但她抱得越来越紧。
路灯斜照在她的身上,一个穿着裙子的孤独身影映在地上。
忽然,她看到在台阶对着的路的一头,好像有一个人越走越近,隔的太远,看不清脸,看不清是大人是小孩,什么都看不清。
恐惧早已冲昏了晴天的头脑,她害怕地无法思考。
人贩子?
她哭着向别的路狂奔,同时不忘记抱着那书,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离那影子的距离。
那影子似乎看到了她,然后快跑了几步,想要追上她。
那影子跑的很快,晴天开始还在不停地往后看,但是她没有那影子跑的快,她太害怕了,干脆不回头看一鼓作气往前跑。
那影子还是追上了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往后一拽。
“完了,跑不了了。”
晴天瞬间瘫倒在地,忍不住打哆嗦,闭着眼睛,然后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是我啊,你这笨蛋,跑什么!”
Boy的声音?
晴天睁开眼睛,只见boy坐在她旁边,从口袋里掏出纸,给晴天擦了擦眼泪,等晴天站起来,拍了拍她裙子上的尘土,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晴天的身上。
“你爸妈到处找你。”说完,就牵着晴天的手往前走。
晴天感受到boy的手掌里是汗,感受到boy的喘息声,他明显是跑来的,颈部的汗也顺着脖子流下来。
“谢谢你。”这个时候,晴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boy依然是冷冷的,冷boy冷boy,此时却看起来那么暖。
走着了,走着走着,晴天就累了,毕竟没有来时汗流浃背的积极,但有boy在旁边,似乎没有那么孤独那么冷。
“我累了,歇一会吧。”晴天停住了脚步。
“那好吧。”boy答应了。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boy坐在一头,时不时地看一眼累的混混欲睡的晴天,不知不觉中的晴天,竟靠在boy的肩膀上睡着了。
醒来之后就已经是早上了,自己正在自己家的床上躺着,问了家人,才知道,昨天是boy把自己背回家的。
背回来的?那么远……
晴天一直不信,第一是不信boy力气那么大,第二是不信boy能背她。
怎么可能……
但晴天妈却对boy从好奇变为热情。
“晴天啊,你去把楼下那个男生叫来吃顿饭吧。”
妈妈竟然邀请boy来家里吃饭,还让我去叫。
真是天赐我!
来到boy家门口,她敲了门,悠扬的音仿佛从门缝中溜出,很好听,她敲了好几次,琴声才停,过了几秒,boy就开门了。
琴声停了,证明他听见敲门声了。这也成了boy的独有规律。
“我妈妈叫你来我家吃饭。”晴天开门见山,说完就拽着boy的胳膊。
“哦。”晴天已经习惯了boy简洁的回答。
就在往楼上走的楼梯间,晴天却拦住boy:“昨天晚上是你把我背回家的吗?”
“嗯。”boy脸上一脸“不然呢”的高傲表情。
“真的假的?”晴天质疑着他的能力。
“嗯。”不然呢?
“你没动我什么吧?”
晴天说完就后悔了,人家好不容易背自己回家,自己反而质问人家,真是……
“嗯。”这次反而变成了得意。
嗯你个大头鬼啊……
“那本书你拿走了吗?是我想送给你的。”
“嗯。”
“就不感谢一下啊?”
“包装得挺好,跟情书似的。”
“能把我背回来,没想到你力气那么大。”
“是你轻。”
两人说着话到了晴天家,晴天似乎是怕boy受不了晴天妈的热情款待而不好意思地走,就一下子把boy推进了屋,然后享受着boy诧异的神情。
可是boy完全没有诧异,即使被推进来,他也很平静的,跟晴天妈说:“阿姨好。”
“哎呀,这孩子还客气,快吃,别客气。”
一桌“满汉全席”,着实让晴天吃了一惊,这么招待boy啊,不就是背我回家一下嘛。
Boy倒是不客气了,拿起筷子一顿夹,没想到这boy这么能吃,看得晴天目瞪口呆。
“哎,你平时自己在家都怎么吃饭啊?”晴天妈问boy,她也习惯了boy简短的回答,如果不回答,她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泡面。”boy很平静地回答了一下,然后接着夹夹夹吃吃吃……
“天天吃泡面啊?”晴天妈问道,并且带有一点诧异。
“周末去饭店。”嗯,依然夹夹夹吃吃吃……
“你妈妈呢?”晴天妈顿时母爱泛滥,心生疼惜。
“不知道。”boy是真的不知道,他只听说他妈是被他爸的冷暴力伤得太深离家出走了,都是听别人说的,这个问题,他也无法问他爸,因为他爸回来只会问boy还有没有钱。
“那你以后来阿姨家吃饭好不好?”晴天妈突然心疼起这个孩子,有钱人家的小孩也不是那么好。
“好。”boy就这样答应了。
好是好,能不能,不要这么吃?
晴天看着乱七八糟的油,以及弄得满身菜汤的boy,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吃相,百年一遇。
不过,看着boy能好好地吃饭,她心里就已经很满足。
正好母爱随时泛滥的晴天妈也是。
在晴天家吃饭的boy,个头也长高了不少,也成了包晴天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也只是晴天无话不谈,他是有话也不谈。
周末,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听着boy弹钢琴,她不再是在楼上“偷偷”地听,他也不再是对着白墙独自地弹。
他有了人生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听他弹钢琴的观众,第一个成为他心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