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树林,回头一看,那些家伙大概是闻到了血腥味,纷纷冲进茅草房,不到十秒钟,茅草房便轰然倒塌。
我辨别好方向,拔腿就跑,这些家伙的速度真是惊人,我已经跑了一天,他们如果只是晚上出来活动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上我,看月亮的位置,此刻也不过是十一二点而已,除非是长泽正雄知道我的位置,用车拉过来的。
前面响起脚步声,我连忙停下来,屏住粗重的呼吸,仔细看着前面树林里,紧握着杀猪刀慢慢走过去。树叶一晃,两个人影从里面冲出来,发出饥饿低吼声,我朝他们冲过去,往右侧一闪,同时蹲下来一刀砍过去,杀猪刀没入那家伙的肚子,另外一个朝我扑过来,我屈身一闪,躲过他的猛扑,同时回砍一刀,他的大腿被砍断了,他倒在地上。
另外被我砍中肚子的家伙,居然慢慢站起来,手里还提着自己的肠子。我知道此地不可久留,那些疯了的家伙闻到血腥味会马上聚集过来,将这两个人吃个精光。
我提着刀朝树林外面跑去,夜晚公路上应该不会有人,长泽正雄应该没那个胆量,让这些疯人冲上公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控制这些家伙的,也许树林里某个角落就躲着长泽一郎或者他的某个手下,通过特殊手段控制着这些疯子。
果然我跑了不到十分钟,后面便响起狼狗的叫声,还有野兽般的嘶吼,此起彼伏。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跑的方向会将这些家伙带到有人的村子,便只好转个弯,凭着感觉朝河边的方向跑去,只是这样可能要绕些路。
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杀猪刀上都是血,我感觉快要到河边了,便拐个弯,弯下身子将刀面贴着底下的草地,蹲着跑了几百米,然后用衣服擦了擦刀柄,以免留下指纹,将刀扔到十米开外,我再回头跑了几十米,才快速离开。
杀猪刀的血迹可以暂时延缓一下他们追击的速度,但也无济于事,这些家伙的体能可能比我要快很多。当我看到明河水面上的月亮倒影的时候,后面那些家伙也离我不到百米了。
眼前是一个塌方的山坡。下面便是明河水,我若直接跳下去,很容易就落在山脚下的石头上,所以转身朝疯人群跑去,那些家伙看到我送肉上门,发出兴奋的嘶吼声,争先恐后地朝我扑来,离他们不到十米的时候,我突然转身,朝山坡跑去,使尽全身力气跳入河中。
“扑通”一声,我落入冰凉的河水里,后面跟风跳下来的疯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没有危险的意识,也就没了助跑意识,傻乎乎的跳下来,有些人还是硬生生被挤下来,所以身后的岩石上,多了四五具挣扎的尸体,接着我便听到山上响起口哨声,那些后面追上来的疯人便站在悬崖上观望,没人再跳下来。
我仰着游过河面,想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在吹哨,可惜月光不够明亮,山坡上站着一排人,一动不动的,人不人鬼不鬼,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渗人。一个摔在石头上的家伙,慢悠悠地站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可惜他的双腿都摔断了,游不过山脚下转弯处踹急的河流,被冲到下游去了。
“靠,差点就成了盘中餐。”我骂道,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快速游到对岸。
我还没爬上岸,就看到公路上灯光闪烁,一辆警车慢悠悠地开过来,他们是沿着河边,估计是再巡视,这县局看来是铁了心要抓住我,不想我再逃到市局,将篓子捅大。我连忙潜入水里,对面岸上的嗜血疯子早已不见,藏匿到树林里去了。
“你真是懒人屎尿多。”一个人站在岸边说道,另外一个穿着警服的家伙,朝我这边走来,站在石堤上,点上一支烟,仰着头,拉开裤链,开始撒尿,我躲在他脚下的水里,幸好有水草,所以我好歹能仰着头呼吸空气,但是这家伙一泡尿下来,我只能憋着气钻入水里,不然就灌进鼻子里了。
“对面山脚下咋好像有人呢?”撒尿的家伙说。
“你******别吓人,大半夜的,那里怎么会有人?”站在警车边上的警察喊道。“快点上来,巡逻一圈回警所睡觉去。”
“真的好像有人,死人,一动不动的。”
“去你妈的,越说越邪乎,有人也等明天再说,赶紧上来。”
我真相从水里钻出来,告诉他们,对面的确有死人,应该过去把这些家伙的尸体拖到县局,找全国最好的专家来化验,看他们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当时齐峰的尸检过于草率了,李成木他们匆忙结案,迫不及待的将尸体火化。
“你说,明河镇那家伙放着市里的刑警不做,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干嘛?”撒尿的家伙说道。
“据所长说是被发配边疆,若不是他前妻的姑父是市局局长,早就被开除警队了。”
“哈哈,这****,有这样的关系,还混得这么差,垃圾一个,难怪会杀人。蠢到敢动方明山,也是牛人一个,县局领导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所以啊,咱们要是逮着他,搞不好会被调到县局去,据说抓捕他的命令是县长亲自下的。”
“他可是亡命之徒,咱们能搞定吗?”
“我带枪了,他要是敢反抗,就一枪打死再说,毕竟是连环杀人犯,拒捕可以开枪。”
“他还杀了一个道士?”
“是的,尸体也是今天才找到,都发臭了。”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所长说是精神有问题,分裂躁狂症之类的,不然也不会给我们配枪啊。”
“枪待会儿给我摸摸。”
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按照这两个家伙的尿性,他们只会抓我,或者一枪毙了我,绝不敢游过明河到对面一探究竟。所以我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待在水里,撒尿的家伙完事后,便上岸了,不再执着的认为对面有尸体,毕竟他们只是警所混日子的小警察,没必要深更半夜冒这个风险。车子启动后,我才从水里钻出来,爬上岸。
我坐地上,喘着粗气,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全身冷得发抖,我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幸好我早就有准备,用塑料袋包着了。
“方玄死了?”我叼着烟喃喃自语道,难怪那天去什么也没找到,我起初还以为方玄怕我来找他麻烦,偷偷溜走了,也许那次他就死了,偏偏今天才找到尸体来嫁祸于我。“高朗啊高朗,这次只怕是真的走投无路咯。”
我惨笑一声,甩了甩身上的水,在生死存亡面前,寒冷已经不算什么了,我这个人有个优点或者说有个缺点,天生神经迟钝,比如抓捕犯人的时候,即便是受伤了,也要死耗到底,等事情做完了,又能大睡几天不醒。老顾说我办案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结案后又像一只得了瘟疫的死鸡,所以他并不喜欢跟我做搭档,他很珍惜生命,希望退休了能享受生活,去世界各地旅游。
我沿着河边走着,不敢上公路,怕巡逻警车发现,走在河堤上,警车来了,我可以随时跳进河里躲藏。
一路上脑子都在胡思乱想,走了很多路,也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冷,哪怕冷风吹过来,我不停发抖。
我突然感到害怕,自己的样子有点像回光返照,为什么会想到过往的那些画面。我搓了搓手,又搓了搓脸,然后狠狠拍了自己几下,让自己尽量保持警惕,不要胡思乱想。
去县城的路上,我要经过三个镇,巡逻车几乎是两小时一趟,似乎因为我的案子,连累了所有的警察兄弟,他们都在追捕我,不过在黑夜,车灯实在太亮,很远就能让我发现,都能及时躲过,他们也不可能在凌晨这个时间,搜索每个可以藏身的角落,甚至连下车都不愿意。
大概他们都听到我的大概介绍,比如枪法好,比如抓捕犯人时不要命,我在他们的心里估计跟凶险的歹徒没什么区别,大家也只是尽职尽责,没必要冒太的风险。他们大概脑子里想的最理想的方案就是,我在马路上晃荡,体力透支,被他们轻易逮捕,或者我逃跑,他们一枪将我击毙。
天微亮的时候,我到了县城,这里各个路口全部被封锁了,来往车辆都必须经过警察,全幅装备的武警巡逻车开来开去,如临大敌。
这种待遇大概只有那些极度危险的犯人才有资格享有,看来我对于县局的领导来说,是个值得重视的人物。
在县里搭顺风车去市里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高速入口恐怕也有关卡。难不成我要去高速搭顺风车吗?离最近的服务区开车要一个小时,从山中走路过去,恐怕没一个白天的时间也到不了。
而我,实在走不动了。
我绕开哨卡,又翻到山上,继续向高速路口走去。但我肚子实在饿得不行,只能又悄悄潜入县城,身上有五十块钱,倒是可以买些东西吃,但似乎所有店铺门口都贴着县局的抓捕令,照片清晰可见,也就是说我只要一露面就会有人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