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又到了十几个人,不过装备很差,没带枪,没警犬,方浩站在一边不敢说话,没人认识他,被大家忽略了,李成木穿着雨衣正在分配工作,听他的意思接下来还有二十名武警赶到,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不然以这种规模还真的能将那凶手抓到。
他看到我们抬着人下山,连忙冲过来,看着王建昏迷不醒,便向我问明了原因。
“怎么搞成这样?”李成木忧心忡忡地问。“救护车马上到了,你跟老王一起去县医院接受治疗。”
“我没事,不去了。”我说。
“你的手臂怎么回事?全是血。”
“被那家伙咬了一口。”我说道。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有没有感染?”
“没事的,过两天我自己去医院抽血化验。我担心这凶手被我们惹毛了,这几天还会出来害人,所以我得尽快抓住他。”
“你都这样了,还能抓住他吗?”李成木怀疑地问。
“可以的。”
“实在不行的话,就地击毙,这家伙太危险了。”李成木命令道,“不要跟他硬耗。”
我点点头,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护人员替王建输了血,又重新给我的伤口包扎了下。方浩和王洪波看着我手臂上的伤口,吓得赶紧躲一边去了,王洪波忍不住又冲向河边狂吐,真怀疑这家伙当年到底怎么当上警察的。
“让你不要在那里蹲夜,你不听。”方浩递给我一杯开水。
“不蹲守着,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他?”我反问道。
“命都没有了。”
“做警察就是这样,你第一天知道啊?”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河水浑浊不清,大家纷纷撤离,这种天气,连进山都难,更别提搜山了,我只是好奇那凶手受了伤,如何在这种天气存活下来,不过想想冬天那么冷,他都死不了,现在又算得了什么呢?
开车回警所的路上,方浩一直感叹那凶手太危险了,哪怕他压根没参与搜捕。我没心情跟他聊天,脑子里一直缠绕着方莉那被咬得惨不忍睹的脸,为什么偏偏受攻击的是她,到底是巧合还是长泽正雄报复她向我透露信息。
“方莉家里有小孩吗?”我问。
“有啊,儿子正在读初中呢,女儿小学六年级。”方浩回道。
“我待会儿给你三千块钱,你回家的时候带给她,就说是县局的慰问金。”
“你干嘛,钱多啊?”
“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送就送。”
“那钱也是你拿的啊,干嘛说县局。”
“按我说的办。”
回到警所,我换了身干衣服,喝了两口白酒,还是不停打喷嚏,吃了一颗感冒药,头昏昏沉沉的,我让黄月梅把那张卫星地图打印出来,我准备分析下。坐在桌子前,感觉眼皮都睁不开了,只能上床躺会儿,谁知一躺就到天黑。
醒来的时候,伤口更加痛了,随便煮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喝了两口小酒,外面的雨依然狂泻不停。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方思睿,她早就上床睡了。
电脑上聊天软件响个不停,是长泽直纪发过来的视频,我接了。她穿着睡衣,正在擦头发,傻笑着跟我打招呼。
“喂,你今天受伤了没?”
“被咬了一口,小事。”
“伤口你会处理吗?”
“已经消炎处理了,放心吧!”
“思睿怎么样了?”
“情况好多了,没有以前那样闹得凶。”
“那就好,你两个月不跟我联系是干嘛?要跟我绝交吗?”
“没有啊,最近各种事要忙,你是知道的。”
“嗯,找机会我们去喝酒,一起聊聊。我吹头发去了。”
关了视频,我拿出卫星地图,继续标记分析,我发现除了黄世民二叔的死,距离精神病院有点距离外,其他地方发生的人畜案件,都离精神病院不超过一小时的路程。这不能说明凶手是精神病院指使的,我不相信谁能控制那个疯子,也有可能性是精神病院逃走的病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报案,若能查实,长泽正雄估计是待不下去了。
长泽正雄到底在搞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正如他所说,精神病院没了他,肯定撑不下去,到时候必定成为县政府头疼的烂摊子,即便我将他抓到了,肯定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但是只要我还在这里,他又的确犯罪了,那我就管不了那么多,毕竟我是一个警察,有些事不是我要操心的。
第二天我给自己换了药,休息到傍晚,给王洪波打了电话,他说王建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脾气暴躁,不愿意见任何人。我能想象他一个自视甚高的家伙,还是一个被全县上百名警察拍马屁的领导,没了一只耳朵,会是一种怎样的难堪。
吃完晚饭,我把手枪装满子弹,带了些干粮,开车去了精神病院,我决定就守在精神病院周围,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我先在树林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下来,这里地理位置还可以,能清晰看到方明山和精神病院门口的路灯,还能看到桥,我白天已经让供电所的电工在那里装了两盏临时路灯。
但其他地方一片漆黑,想要抓捕到那家伙,概率其实很低,纯靠碰运气,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能每次都被动等着那家伙犯了案,再去赶个晚趟。现在只能根据卫星地图上面的路线,还有今早那凶手上山的位置,以及上次那一串脚印,来判断这家伙经常在这附近活动。
我看了看手表,才八点整,便拿着军大衣盖在身上,将手机闹钟定在十点,躺在车里睡一会儿,这家伙作案时间还挺固定,很少十点以前出动。
醒来后,我穿着雨衣,打着电筒,沿着山路往精神病院那边巡视,经过方明山家后山的时候,我看到他二楼的房间灯还是亮着的,里面传来吵闹声。
“你少对我大呼小叫的,从老妈被你害死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你儿子了,我只是需要你的地位和财产而已。”方思进的声音。
“你以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到死都是我的种,不听我的话,一分钱都不给你。”
“哈哈哈,怎么,你要给那小贱货吗?可别忘了,你的眼睛就是她捅瞎的,而且她跟姓高的孙子,可恩爱的很啊。”
“老子的钱想怎么花还需要你同意吗?他妈一把火全烧了,也不给你这个不孝子,白眼狼。”
“哈哈……我是白眼狼,笑死老子了,哈哈哈哈哈……。“方思进阴阳怪气地笑声在黑夜里有点渗人。”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瞎子一个,逞什么能啊?你那些黑心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哪来的,没有教授你狗屁都不是。你也不想想,你和我,现在谁对教授更有用,你那视频我要是发出去,你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给我滚出去,你个混账东西。”方明山发了疯般地大吼道。
接着便听到砰的关门声,不一会儿便看到方思进开着车子离开了。我继续往精神病院的后山巡视,里面传来阵阵狗叫声,连绵不绝,里面到底养了多少狗,我还真不知道,听声音应该不会少,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病人的休息,或者让病人情绪不稳,据我观察,市精神病院里面探望病人不准带任何动物的。
五分钟后,所有的狗几乎在同一时间变得安静,我尽量远离围墙,因为那里有摄像头,怕他们看到我。
绕着精神病院走了一圈,没什么发现,精神病院里每半个小时就有人巡逻,按理说这里安保措施是很严格的,病人并没有那么容易逃脱。
回到车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我的右臂痛得厉害,喝了一口酒,抽着烟,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无用功,这样守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连续三天大雨都没停过,河里的水都快溢到桥上了,我白天睡觉,晚上蹲守,疲惫不堪,却什么都没发现。
“唉,你比齐峰卖命多了,但是你们两个这么敬业,为啥都没好下场呢?”方浩叹气道。
“我他妈还活着呢。”我回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按理说,你们这么不要命的抓犯人,不应该加薪升职吗?为啥被贬到这破地方来,这次案子之后,每天都几十号人来问转户口的事,你倒好,硬往这里钻。”
“没所谓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失败,你这样努力,做什么不成,非要来做警察。”
“我不是当领导的料,你看我连你都管不了。”
“得,别拿我说事,我可是非常敬佩你的,只是我不适合当警察而已,没你这勇气。”
“那就别废话,去给我做点吃的。”
“我给你做顿好的,但是你要答应教我枪法,我听说你当年可是全国警察比武大赛,射击组一等奖啊!难怪那家伙速度如此之快,你还能击中,可惜没打死那****的。”
“我当时是想打他的腿,没想到他同一时间跳下沟,早知道我就应该击毙他,这样方莉也不会死了。”
“你这个人啊,总是喜欢妄自菲薄,往自己身上揽事,你累不累,你是佛祖还是咋的?你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如你所愿,这么个不知身份的食人恶魔,谁不想抓活的啊!我都想问问他为什么对人血如此嗜好。”
我没有说话,哪里是事事如我所愿,好像事事都与我的意志背道而驰,若我不做警察,我可能真的会被憋疯,只有在不顾生死,疯狂追击犯人的时候,我才能有一丝快慰,哪怕再大的伤痛都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