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兴每一字里都带着不甘愿以及浓浓的恨意，每一字里都可以看出他平时带着怎样的嫉妒厌恶的情绪而面对着何振华。
这让何振华有些震惊。
他和何振兴兄弟这么多年，却从来不知道他不能生育，只知道他前后娶了两个女人，第一个十多年前就已经和他离婚了，而十多年后她又娶了一个，这次却不出三个月就和他离婚了，而且两个女人都和他没有孩子。
他曾经也关心过他怎么不要个孩子，毕竟年纪也都大了，再耽搁也不好。
当时，何振兴还装作很不在乎地告诉他，一个人多自由，有了孩子多麻烦，于是他也没多问。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何振兴是开玩笑或者是在外边自己有私生子了，却不知道，他原来是……不能生育。
本来就心有不甘的何振兴，再看见何振华的家庭幸福美满的瞬间，心里的嫉妒也达到了顶点，所以才会一时丧失理智去做那些针对何振华的事情。
这一刻，何振华只觉得无力，这就是他一直信任的亲人，却不知他内心是如此地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十六年前是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哥哥，而不信自己的妻子，说到底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这样的结果又能怪谁？
“虽然你当初将小兮从我身边拐走，我也以为这么多年，我不会再见到她了，只是……”何振华收敛了情绪，眼里波澜不惊，“我现在已经找到她了，她总会回到我身边的。”
“你说什么？”何振兴瞳孔骤缩，“你说你找到她……怎么可能？”后半句何振兴喃喃地说道。
“这也许就是命。”何振华微笑，“你还记得在我的办公室看见的那个女孩吗？”
那个丫头他怎么不记得，还打了他一顿，牙齿都掉了，想起那个女孩，何振兴眼里一阵愤恨。
“难不成，是她……”忽然，何振兴蓦然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地大喊着。
“对！”何振华淡然地点头，“你不是还问她叫什么吗？那好我告诉你，她叫叶颜兮，没想到十多年后我再重新和她做了亲子鉴定，事实证明，她就是我的女儿。”
何振兴眼里一瞬失去了光彩，暗淡了下来，抬起头来的时候，对何振华满心的恨意和嫉妒再次涌了上来，“凭什么你可以那么幸运，当年我明明将她送出S市的，还居然能被你找到，为什么你可以轻易地拥有一切？”
“大哥。”何振华的眼里有着悲哀，“如果你好好地过日子，而不是去赌博，这一切对你也不过是轻而易举，只是……你太贪心，一手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不，不是……”何振兴执意否认，“是你，如果没有你，那么爸就会将公司交给我，我是爸唯一的儿子，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面对着何振兴的偏执，何振华觉得自己和他永远无法沟通，他们之间何止是一道鸿沟。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反省……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何振华就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何振兴一人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恨意滔天，“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为什么你什么都可以得到，而我却一无所有！”
离开了探视房，何振华还能听见身后何振兴撕心裂肺的叫喊。
什么都会得到？会幸福吗？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如今他孑然一身，还能再得到幸福吗？
江频真回了江家，不会在见他，至于女儿更是恨他，不认他，这一切真是报应啊！
突然何振华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眼里闪过一抹欣喜，飞快地按了接听。
“频真，是你吗？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何振华语音有些颤抖，有些恍惚，或许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江频真会给他主动打电话，就表示已经原谅他了。
只是江频真的语气有些冷淡，“我们见个面吧！”
“好，那我现在立刻过去。”
“不用了，在外边就好！”
“好，那就老地方见。”
他们相约见面的是一家老茶馆，何振华很早就到了那边，这也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往年的每一次纪念日两人都会来这里坐坐。
他到的时间有点早，因此先点了一壶茶，坐下来等江频真。
一杯茶见底之后，江频真才翩然而至。
不知道目光是第几次掠过门口，再看见江频真的那刻，何振华激动地站了起来去迎接。
“频真，你来了。”心里有些紧张，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笨拙而不知如何表达，嗫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外边太阳打，快进来。”
江频真只是冷淡地望着他，随后跟着他走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茶馆里空调很足，与外边的艳阳彷如两个空间，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檀香，令人一瞬间全身都凉爽了起来。
江频真刚坐下，何振华就有些抑制不住地想要去拉她的手，“频真，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终于看见你了。”
只是他伸出去的手拉了个空，江频真在他伸手的瞬间，就已经反应很冷淡地缩了回去，何振华只能悻悻地收回了手。
“频真，我知道一起我做的不对，伤害了你，可是现在我……”
他这边有心忏悔着，江频真却露出一个微笑打断了他的话，“振华，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何振华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二十五年年又三个月了。”
他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他内心真的很挂念江频真，几乎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他们也都会来这里，这么多年对于江频真的爱从不会减少。
闻言，江频真眼里微微露出诧异，她没想到何振华居然记得这么清楚，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江频真的眼里有一瞬的迷茫，很快地她又将目光收回，重新恢复了清冷。
“既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那我是怎样的人，想必你也了解了吧？”江频真声音依旧冷淡，视线定格在何振华的脸上。
何振华先是沉默了一瞬，才点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那么完美。”
这句话却换来江频真嘲讽的冷笑。
“是吗？既然我在你心里是完美的人，那你……”江频真脸色沉了下来，尖利的语气质问，“居然还怀疑我？认为女儿是我和别人的？”
何振华在她来之前不是没担心过，只是现在看来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
“频真，我也是刚知道了真相，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不该怀疑你的，我也是听信了小人的话……才误会你，但我保证从今以后都不会再误会你。”
“你以为凭你一句话，就能挽回一切吗？”江频真语气里有些失望，“当初如果你没有误会我，怎么会有现在的结局，我们的女儿也不会生生和我分离十六年，一想到这十六年她经历过多少苦难，甚至生死都难以预料，我都整夜难以入睡。”
“频真，我知道，我都知道，这都是我的错。”何振华只能一遍遍地道歉，“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们都不会分开，我会尽力补偿你们母女的……频真，请你原谅我吧？”
江频真努力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平缓了一下心情才重新抬头看着何振华。
“不管你现在说什么，已经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挽回，这也不是你一句原谅就可以当做没存在过的。”江频真摇头，“小兮所受的伤害，也不是一句补偿就能弥补的。”
“频真，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法推卸责任，你也不会原谅我……但是我们毕竟是夫妻，小兮也是我们的女儿，以前过去的事情，虽然无法弥补，好在我们现在一家人还在一起，忘掉过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江频真冷笑一声，“当初你怀疑我的时候，将小兮狠心丢在孤儿院，却认了一个和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的时候，你想过一家人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家人？”
何振华紧张地捏了捏手心，心里满是内疚自责。
“频真，我知道我做错了，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才会原谅我？”何振华目光带着希冀，乞求着江频真的原谅。
“我已经想好了。”江频真冷冷地抬头看着他，眼里坚决无比。
“频真……”何振华忙不迭地点头，“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你的。”
半响，江频真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振华，嘴里吐出冰冷的字眼，“振华……我们离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