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孤儿园
这是一个靠县城比较近的村子，周泰生和几个兄弟一起住着四合院。
比起小四儿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这里简直就是太好了。小四儿抬起趴在郭默肩上的头。
到了大堂，郭默把小四儿从肩上放下，小四儿看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她正趴在沙发上睡觉，看起来很快乐！小四儿抬起小脸看着郭默，那时候的小四儿不懂什么是温馨幸福，只知道，她们一家暖暖的。
“小默，我们打算把她怎么办？送孤儿园？”周泰生把大衣脱下来，挂在墙头。
“送孤儿园？也只能这样了，她是外乡人，找亲人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郭默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姨，我会干活，我不会淘气，你不是像爸爸妈妈那样不要我，像坏人一样卖掉我好不好？”小四儿站在大厅，委屈地摆弄着身上破旧不堪的衣服。
郭默夫妇对望一眼，一阵心酸。
一旁的小女孩被惊醒，揉着眼走出来，大大粉红色棉布拖鞋发出“哒哒”的声音。小四儿望过去，只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的脚也不冷了，因为那双鞋子实在是太漂亮，太暖和了，毛茸茸的小兔子可爱地张开嘴巴。
“你是谁？”子依歪着小脑袋问小四儿。
小四儿捏着衣角，“你的鞋子真可爱，我叫小四儿，是来找爸爸妈妈的！”
子依咯咯了笑了起来，“你把爸爸妈妈弄丢了？”
小四儿被她笑得不知所措，愣愣地盯着她的拖鞋。
“走吧，我带你去我的房间！”子依拉起小四儿的手，来到一个对小四儿来说是公主的房间。上面挂满了布娃娃，还有一张漂亮温馨的小床。
“这里真漂亮！你真像个公主！”小四儿羡慕地站在房间中央。
“可是，没人陪我玩，你陪我玩好不好？”子依拉起小四儿，拉到自己的床前，将一大推的玩具送到小四儿手里。
“好啊！”小四儿还留着泪痕的眼角绽放出纯真可爱的笑容。
两个小人儿依偎在被子里，有说有笑。
月亮悄悄地爬上窗台，子依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小四儿望着那张脸，想起了姐姐。
想起她们俩个曾经缩在薄薄的被单里，互相抱着取暖，互相说着开心的话，“姐姐，你在哪里？你还好吗？”月光偷偷地看着小脸上的泪水打湿了那个陌生的枕头。
丽江的阳光真的很暖，很舒服！小四儿一大早就起来了，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门口。
“小四儿，进来！”郭默一把拉起蹲在外面的小四儿。
“妹妹，吃饭！”刚刚起床的子依甜甜地叫小四儿叫妹妹。
小四儿怯怯地走到饭桌前，坐下。
“四儿，乖，快点吃，吃完阿姨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小四儿抬起头看见郭默有些躲闪的眼神。悄悄地把头低下去。用力地扒着饭。
“妹妹快点回来哦，回来我们来玩躲猫猫。呵呵！”子依抱着一个大兔子站在门口，目送小四儿被郭默牵着走。
小四儿回头望着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走进警察局的时候，小四儿才见到真正的警察什么样子。
“阿姨，这才是警察叔叔吗？”
“是啊，你碰到的人是这样的吗？”
“不是的！”
“小妹妹，你记得那个带你到地下室的人长什么样吗？”
“你妈妈叫什么呢？你爸爸叫什么？长什么样，你哪个村的人？”
小四儿一个劲地摇头，因为看着警察的样子让她想起那俩个贼头贼脑自称是警察的人，她的心慌极了。
“别一个劲地问了，孩子还小，不能提供什么。”郭默搂着一直往她身后躲闪的小四儿。
“那好吧，我们先送她到孤儿园去吧！慢慢查！”
小四儿坐在车里，一个劲地问，“孤儿园是什么地方？”
“孤儿园里有许多的小朋友，还有很漂亮的阿姨……”郭默心酸地讲述了，车里的人们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车子停在了“爱心”孤儿园门口。
小四儿背着郭默买的小书包，走进了一群小朋友里面。
小朋友有高的，矮的，瘦的，胖了，年龄比自己大的，比自己小的。
小四儿愣愣地看着她们。
当她转过头来时，车子和郭默都消失了。她跌跌撞撞地跑着，叫着，书包在她怀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不要找了，他们把你丢在了这里！”一个冷漠的孩童的声音响起，小四儿回头，一个比小四儿大两三岁的小男孩，站在一颗榕树下，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冷漠的如冬天的雪，唇红齿白，秀气的鼻子高高地挺起，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小四儿走到他面前，刚好到他的耳朵，小四儿盯着他的耳朵，耳朵上打了一个很好看的耳洞。她伸出双手，触了触，柔软的耳骨。
“别碰我，谁许你碰我的！”男孩狠狠地甩开小四儿的手。
转身留给小四儿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小四儿被那个“漂亮”的阿姨带到集体宿舍，里面闹哄哄的小孩子见到小四儿立即安静了下来。
“这是小四儿，大家以后互相帮忙，不许欺负她，好好相处！”“漂亮”阿姨冷漠的声音说完便似重非重地拉上房门。
“嗨，我叫小蓝。”
“我叫飞飞。”
“还有我，还有我，我叫艳子。”
小四儿麻木地冲着她们笑着，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笑，只是觉得她们外表都这么和善，自己也得在外表上和善一点。
“介绍完了，小四儿，把你的书包放下来吧，老是抱着多累啊？”一直没有说话的红纪将小四儿的书包从她怀里抽出来。
“那是我阿姨买给我的！”小四儿看着书包可怜兮兮地砸在地上。
一群女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翻开包，里面的东西咚咚地全部掉了出来，有蝴蝶发夹，有文具盒，有玩具小熊，最让她们惊喜的是：里面的小包包里还有几张百元大钞。
“哇！”一声声的尖叫声。
“嘘……”红纪像是很有经验地告诫大家，必须安静。
“这是我的东西！”小四儿带着哭腔叫喊着。
“不许出声！”红纪恶狠狠地盯着小四儿。
小四儿看着她们把包包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分走，留着一个空包狼狈地躺在那里，顿时一股燃烧的火涌了上来。
“这是我的东西！”她大喊着。
“哟，凶起来了？看来我们得动手了！”红纪握了握拳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头一甩，房间里的其它人便冲了上去，小四儿躲闪不急，一阵阵的拳头袭击着她的身体，有力气大的，力气小的，打到她们都累了，才停手。
她们哼哼了几声，拍了拍手，起身到各自的床上躺下。
小四儿慢慢从地上蹲起来，在地上胡乱抓了一通，只抓到一个空包，她伤心地抱着书包埋在膝盖间，不知在黑暗中过了多久，她擦了擦了嘴角的血渍，摸索到门口，摇摇欲坠地走了出去。
大门口有一颗很大的榕树，小四儿倚在树上，悄悄地流着泪，粘着嘴角的血，咸咸的。
“妈妈，姐姐，你们在哪里？”她小声地抽泣着。
“被欺负了吗？在这里要坚强，要勇敢，才不会被欺负！”榕树的另一头，响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是白天那个男孩。
小四儿擦掉眼角的泪水，缓缓地走过去。
月光下，那双冷冷的眼睛有种坚强的光芒，忧郁的神色让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对不起，今天捏你耳朵！”小四儿的似乎被男孩的冷气感染，变得冷若冰霜，眼角的泪水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泪痕。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被抛弃？”男孩子手里拿着一把刀子，在树上划着。
“我叫……大家都叫我小四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被抛弃。”
小四儿抬起头，一片叶子掉下来，她接在手上，满脸悲伤。
“彩色的叶子才漂亮，就像我们家的枫叶，金黄金黄的。”她对着叶子说着。摸模着它，像抚摸一件心爱的物品。
“心，精彩，才漂亮！”半晌没有出声的男孩。嘴里突然说着这些让小四儿感觉无比深奥难懂的话。
男孩手里的刀子在树上一笔一画地勾勒着“心彩”两个字。
“我给你的名字，你要吗？”男孩收回刀子，树干上出现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心彩”。
“很好听，我要这个名字！”小四儿朝男孩绽放一个欢快的微笑，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清晰，似乎刚刚，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事，身上的痛，早已无影无踪。
……
“你告密没有？”一大清早，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红纪便凑到小四儿面前，霸道地一把掀开小四儿的被子。
“我没有！”小四儿说着。
“怎么？不服气？这样回答我的话，你不知道在这个房间里，我是老大吗？”红纪一只脚踏在小四儿的床前，一只脚踩在地面，大拇指指着自己的，神气地哼哼两声。
“不知道！”小四儿想起昨天晚上男孩说的话，她觉得，勇气很重要，她不要做软弱的羔羊。
“哟，又想挨打是不是？”红纪被激怒了，提起正要下床的小四儿。
“告诉你规矩吧，我们这里，任何一个新进来的人，都得服从我红纪，就是听我红纪的话，那样我们就能相处愉快了。”
小四儿盯着红纪那张嚣张的脸，朝门口大叫一声“阿姨早”，红纪慌忙地将小四儿松开，跳到自己的床上去。
小四儿见机，冲了出去。后面立即传来红纪的敲床和咒骂声。
……
外面的大阳暖暖地洒在地面，小四儿看到昨晚那颗榕树，她轻轻地绕着榕树转悠起来，忽然看到榕树干上刻着四个字“有两个应该是心彩吧，还有两个呢？是什么字呢？他叫什么名字呢？”小四儿咬咬嘴唇，歪着脑袋像个小大人一样研究起来。
“唉，要是我会识字就好了，我一定要学会识字！”小四儿郑重地对自己说道。
“小四，你给我过来。”是院长连美阿姨的声音，听得出来，声音有些不愉快。
“就是她！”小蓝带着哭腔指着小四儿。小四儿被指得一头雾水。
“小四儿，快跟阿姨说，你拿没拿小蓝的钱？”
“没有！”小四儿的狠狠地摇了摇头。
“那这是什么？”连美拿出小四儿的包包，倒出来几十块钱。
“这些都是我的钱，她们把我的钱都拿光了！”小四儿指着地上的钱。
“谁信你哦，我们谁也没拿她的钱？”
“就是就是，我们都没动她的东西。”大家显然是红纪一伙的。
“小四儿，你说她们偷了你的钱，谁能证明？”连美蹲下身子，盯着小四儿倔强的脸。
“我能证明！”男孩走进人群，声音凌厉地响起，双手插在裤兜里。
“小王子？”
“小王子今天好帅哦，他怎么来了？”周围响起一阵爱幕的声音。
“昨天晚上，小四儿的钱被她们偷了，还被她们打了！”男孩冷冷地说着，走到连美面前，“你不信我？”他的眼里是挑畔。
“哦，是这样！大家都散了吧，红纪，你们房间的人留下！”连美闪躲着男孩的眼神。
“小王子怎么可以这样？”
“就是，我们死定了！”周围闹哄哄的，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被称为“小王子”的男孩看了一眼小四儿转身便走。小四儿跟了上去。
“喂，昨晚刻字的，谢谢你，你叫什么？为什么他们叫你小王子？连美阿姨好像很怕你……”一连串的问题从小四儿的口里蹦出。
“你很吵！”小王子回头，一字一句说道。
小四儿愣愣地立在原地。
也许，帅气的小王子说得对，勇气，可以使一个人不再悲伤。
被罚的红纪，恶狠狠地朝小四儿瞪眼，小四儿便恶狠狠地瞪回去。
“你还敢瞪我？”红纪抓起小四儿的衣领。
小四儿一个反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将红纪按倒在地，红纪在地上挣扎着，“快点来帮忙哪，帮我打死她。”双手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红纪便用双脚胡乱地蹬着。
小四儿冷咧地眼神扫过她们，“谁敢动就是她这个下场！”
人群向后退了退。
当小四儿放开红纪的时候，她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家不敢看小四儿的眼神，个自回到床铺准备睡觉。
小四儿在黑暗中坐着，她突然想起白天那个帮自己的小王子。榕树下那个小王子，说自己被别人丢在这里的小王子。
榕树下，小四儿小小的身子晃动着，“小王子，小王子……”她小声地叫着，声怕惊醒外人。
黑暗中，没有一丝声响和回应，小四儿沿着昨晚小王子来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
“来吃东西！吃饱了再看书，小姨亲自为你煮的哟。”
“我不吃，我妈妈会来接我的，我恨你，你别管我。”
是连美和小王子的声音。小四儿凑过去，榕树的不远处是连美的房间，难怪看不到小王子跟大家住一起，原来是跟连美院长住一起。
“唉……”屋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气声。小四儿趴在窗子外，小小的身子悬在空中。
小王子面对着窗户坐着，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地纸上画着。一抬眼，便看见趴在窗户前的小四儿。他的眼神溜达了几圈。
“我出去一会儿，回来就吃饭。”他放下笔冲连美说着，口气从未有过的温和。
连美惊讶地端着那碗鸡汤站在房间中央。
“你去哪里？”
“别管我，不然我不吃了！”
“好好，快点回来！”连美连连点头。
门被小王子急匆匆地打开，小四儿从窗户上跳了下来。正欲说话，却被小王子使劲地抓着往前走，直到离开那个房间来到榕树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听我们说话了？”小王子气喘吁吁地伏在榕树干上。
“对不起，我是去找你的，不是故意听到的。”小四儿拾起地上的一片叶子。“送给你！”
见小王子仍然在生气，小四儿突然凑过去，小小的嘴巴朝小王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上去。
“不要生气了！”
小王子后退了几步，脸开始排红，样子跟平时冷冽的模样简直天上人间。
“谁让你碰我的？”他故意挤出这些话，手在脸上胡乱地擦了擦。
“让我们做好朋友好不好？小王子和小四儿永远不分开，这是属于我们的树，瞧，上面有我的名字，也有你的……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
小四儿看着那两个不认识的字。
“我只知道你说过这两个字叫心彩。”小四儿把手指放在嘴巴里，定定地望着小王子。
“好，从现在起，我们是好朋友，永远不分开，这是属于我们的树！”小王子转过因为害羞而背过去的身体。
“拉勾。”
“拉勾。”
榕树下，两个小脑袋靠在一起，静静地仰望着皎洁的月光。
“小王子，你从哪里来？”
“我小姨，就是连美院长，从我妈妈那里把我抢过来，我妈妈送我过来的时候，哭得很伤心，连美是个坏女人，她非要把我送到这里来，生生的把我和我爸爸妈妈分开……”小王子悲伤的眼眸倒映着月光的影子。
“也许连美院长并不是坏女人，你妈妈疼的你话迟到会来接你的……”小四儿轻轻地拍着小王子的背，两个小人儿就这么各自怀着悲伤的心事静静地坐在榕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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