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惊喜的看着温一宁,“宁宁,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看哥?快进来坐。”
温一宁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四处望了望,“哥,悦悦呢?“
温明忙活着给温一宁倒茶端果盘,闻言眉眼间喜悦夹杂着几点愁苦,“嗨,这不快上高中了,我和你嫂子担心他学习跟不上,让他去补习班了。”
他把东西摆在温一宁面前,拉过条凳坐下,“悦悦也争气,知道我跟你嫂子都难,学习成绩呀,好着呢。”
温明的脸上挂着满是自豪骄傲的笑容。
温一宁见了,也是真心替她哥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当时没考上大学,没给老温家争口气,以后就指望悦悦考个好大学了。”
温明听得高兴,满脸红光,两只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兴奋的摩擦着,“哈哈,宁宁你说话尽会挑好听的说。”
温一宁望着他,温明才三十出头的人,因为常年的劳作和负担,眼角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淡淡的皱纹,看上去灰头土脸的,说有四十岁别人也相信,心中阵阵酸涩。
“哥,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辛苦了!我也不争气,尽让你操心。”
说着,喉咙有点哽咽。
温明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表情憨厚,也有点尴尬:“瞧宁宁你这话说的,我是你哥,就你这一个妹妹,不心疼你心疼谁?哥是没本事,让你……唉,在婆家没底气。”
温一宁笑着摇摇头,下定了决心,她知道温明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妹妹的,只是他生性懦弱没主见,刘洁又是个强梁的,眼睛里只有一个钱字,见天的埋怨温明没本事,嫌弃他,让温明更是自卑。
于是刘洁就越发的变本加厉,但凡要是有点不如她的意,就满地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跟梨园唱戏出身似的,唱念做打一套套儿的信手拈来,没皮没脸的。
温一宁是看不上刘洁那样的,可再怎么说也是嫂子,是温明的家事,她一个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没那个资格指手画脚。
想到这里,温一宁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可以遇见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刘洁会怎么在她面前闹了,可是,她在这件事上,眼里揉不得沙子,绝不姑息。
“哥,今儿个我来,是要跟你说件事儿,让你做好心里准备的。”
温一宁把目光放在温明脸上,略有些愧疚:“哥,你回头告诉嫂子,让她做好打算,我随时有可能会和杜文凯离婚。”
“啊?!”
温明闻言呆呆的张大了嘴巴。
“哥,嫂子的性格你比谁都清楚,所以这事儿你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让她体谅一下,我和杜文凯,迟早是要散伙的,时间早晚的问题。”
温明沉默了,他放下手中的搪瓷杯子,摸出一根劣质卷烟,塞进嘴巴里,掏出打火机点火,颤抖着手点了几次都没点上。
“哥?”
温一宁有点疑惑温明的表现,上次温明在医院偷听到杜家人的谈话后,可是坚定的支持她和杜文凯离婚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哥你不是不了解我的性子,杜文凯出轨的事儿虽然暂时我还没有有力的证据,不过我是真的抓到了他出轨,不是因为什么产前抑郁症污蔑他的,哥你这个总会相信我的吧。”
温一宁仰起脸看温明,眼神里略带一点乞求,如果连温明也不支持她离婚,她该何去何从?
温明烦躁的搔着脑袋,对温一宁的问话避而不答。
“宁宁,你也知道哥没啥本事,赚不到钱,没让你跟你嫂子过上好日子,还连累得悦悦也上不了好学校……悦悦成绩好,考上了明德中学,可家里没钱供他去,孩子哭了一宿,眼睛都哭肿了,把我这心给疼的,刀割似的……”
温明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他用手背胡乱擦了一把。
“我跟你嫂子商量了,觉得再苦不能苦孩子,这学费,咱去借去求人,也要给孩子准备了,所以,今天你嫂子去了老杜家,找杜文凯借钱去了……”
温一宁默不作声,低下头,视线落在地上,明德高中是省里最好的高中,师资力量雄厚,都说考上明德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清华北大的校门,温悦能考上,没道理不让他去上。
她闭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半晌才开口,“哥,缺多少?”
温明很是愧疚,不敢正视温一宁的脸,嗫嚅着嘴唇:“两、两万……宁宁,是哥没本事,对不起你啊……”
温一宁勉强笑了笑,“哥你有啥对不起我的,悦悦考上明德,这是大好事儿,你可得高兴点,别哭丧着脸了,这样吧,我工作了这些年,攒了点小钱,大概万八千的还是有,等会我取出来给你。”
温明把烟掐灭,“别,宁宁,哥知道你在婆家不容易,手里攥着点儿钱心里才有底儿,你自个儿留着吧,万一有点啥事儿你还能有个急用的,哥这边你就别管了。”
温一宁听不下去了,她拿着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厉声喊道:“哥!”
温明吓了一跳,讪讪闭嘴不再说下去。
温一宁顺了顺气儿,才说:“哥,我这个亲妹妹的钱你不要,你要去跟姓杜的借钱,难道就有区别了吗?你们借了钱,让谭美云知道了,对着我能有好声气?你以为我留着那几个钱就能救命了?!”
温明让她训斥的抬不起头来,两手紧抓着膝盖。
“就这么说定了,哥你跟家里待着,我出去取钱。”
她说完也不去看温明什么反应,径直拿了包走了出去。
找了个ATM机取了一万块往回赶,温一宁心中乱糟糟的,许多事情纠结成一团,让她头痛欲裂。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齐城的电话。
电话刚拨出去,她就有点后悔,正要挂断,那边就已经迅速接了起来。
“温一宁啊,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难得难得。”
齐城悦耳的男低音传了过来,带着点笑意,像一束阳光,穿透厚重的黑暗,照进了温一宁心里。
那一瞬间,温一宁被脆弱准确的击中,几乎想要把所有的痛苦和难堪都要对着他和盘托出,她稳了稳心神,好不容易才调整好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