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自己竟然被围困在雪中,动弹不得。
双脚因为深陷积雪的原因,知觉在被逐渐剥夺。
看着面前阻碍她去路的积雪,生平第一次感到,迈开步伐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积雪将自己团团围住,带来两种极端的感觉,极致的冰冷和极致的麻木相加。
寒风还不时吹刮着自己的脸颊,吹得生疼生疼的。
寒冷和疼痛相加,无疑是最难受的一种感觉。
漠茶柳眉蹙起,僵硬的手伸进雪里,在身上不断摸索着,没多久便摸到了口袋的位置,心里一喜,准备打电话告知裴尧自己现在的处境,却在感觉到上衣的湿润后,微怔,一种不详的预感弥漫在心头挥之不散。蹙眉,眸光一冷,僵硬的手指在那手机屏幕上尝试轻轻按了一下,几秒后,再看见手机屏幕亮起那瞬间,柔美唇角微微上扬,清澈眸底再度燃起希望之火。在手机列表中不断找寻着,下一秒,蓦地想起什么,清澈眸底闪过一丝痛楚,垂首,手机缓缓从她的手心缓缓滑落在雪上。
她不知道裴尧的手机号码,也没有跟他要电话号码。
所以现在就连最后一个方法也没有了是吗,为什么会这样。
天气越来越冷,而她身体的温度也在渐渐下降。
特别希望现在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将自己抱住,给予自己温暖。
想到这里,漠茶的脑海中不自主的浮现裴尧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心口温暖一片,唇角也不自主的微微上扬。
现在的她,好想他,想念他低沉暗哑的嗓音,想念他身上那浑然天成的麝香味。
想念他对自己的温柔,以及时不时对自己做出的那些伤害。
就算是他曾经施加给自己的疼痛都令她倍感怀念。
想要立刻飞奔到他的怀中,立刻冰释前嫌,不再计较之前那些事情。
可现在这种情况,想要一个小时内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只能够被动的在这里等待救援。
她现在是那样的思念他,那他呢。
会不会也在想着她,会不会因为等不到她而心急如焚。
会不会因为担忧她的安危而来到雪山来找她。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跳就蓦地再度发热,扑通扑通直跳。
全身的温度好似也因为这一情况而再度燃烧起来,不再寒冷。
漠茶眸底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身体蜷缩撑一团,确保体温不会因此继续下降,将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吹着气不断揉搓着。清澈冷冽的眼眸在这茫茫白雪中四处搜寻着,渴望能够见到人影,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还是没有人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眸底闪过一丝失望,垂下眼睑的时候,眼角余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干上,有一只麻雀挥动着翅膀,最后,降落在那光秃秃的树干上,清脆的叫声从它的喙中发出,好似一曲乐曲般,动听,迷人。
漠茶的眸光一直紧盯那只麻雀,没有移开视线,下一秒,脑海中灵光一现,好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眸底一片清明。将食指和拇指抵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吹了一下,口哨声响起,回荡在树林内,这一声响也惊动了停在树干上的鸟儿,纷纷飞走。待她觉得快断气的时候听了下老,深吸一口气,再度将手指抵在唇边,口哨依旧在坚持不懈的吹着,那张被寒风冻得通红的脸颊渐渐法发紫,就连美眸也由最初的清澈冷冽转为失神,乌黑瞳孔空洞,意识在逐渐流失,可无论她吹了这么久的口哨还是没有人出现营救她,口哨声也在不久后停止回荡,而偌大树林中只有她一人。
即便如此,漠茶还是没有打算放弃,仰头,深吸一口气,寒气随着她的呼吸渗透进她的体内的四肢百骸,刺激着她全身每一个感官,大脑的迷茫也随着这一明显的刺激而烟消云散。消瘦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再度将食指和拇指抵在自己的唇瓣上,憋出最后一口气的力量,使劲的吹着,这回发出的口哨声可谓是格外的响亮,声音回荡在树林中。
住在这附近的居民隐隐听见口哨的声音,眸底闪过一抹不解,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拔腿就往屋外跑去,眼眸在茫茫白雪中四处搜寻着,渴望发现点什么东西。屋内的妇人见状,一同来到门口,却在走出门那刻,许是一股寒意袭来,令她不由得全身一阵发颤,连忙裹紧身上的衣服,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不解蹙眉,不明白这白雪有什么好看的,眸底尽是疑惑。
“亲爱的,你怎么了,这外面什么都没有啊。”
男人置若罔闻,眼眸一直看着外面,眼眸不断搜寻着,没有错过每一个角落,没有听见妻子在自己耳边的呼唤,甚至连她在不断的摇着自己的臂弯都不知道。
在这一声口哨声响起的时候之前,他隐隐听到一次又一次音量略小的口哨声。
那时候的他只当是附近哪个熊孩子在捣蛋,便置之不理。
可刚刚那一声口哨,可谓是格外的响亮,他听的很清楚。
如果真的是哪家熊孩子调皮捣蛋的话,是不可能持之以恒那么长时间的。
而那一次又一次口哨声的音量也从一开始的响亮再到微弱。
而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却迟迟没有再响起。
难不成真的有人在这小树林里传递什么救援信号?
不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少说也过了有几十分钟了吧。
要是处于饱腹状态下,并且还有帐篷之类的还好点。
可要是什么都没有,并且身着单薄的衣服的话,被冻死是迟早的事。
不行,不管是不是真的在求助,他都要去找一找,不然他这心里很不安啊。
想到这里,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迈开步伐朝外面跑去,丝毫不顾跟着跑出来的妇人,也没有听到她的叫喊声,一颗心紧紧为那不知死活的生命牵挂着。
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人命关天的事岂容耽搁。
要是能够救活一条生命,怎样都可以,就算是跪一个月搓衣板也值了。
男人跑到了树林,看着面前已经漫过他腹部的积雪,眉毛蹙得更重,面色沉重,伸手将面前的雪拨开,再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前进,眼眸一直在这附近搜寻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下一秒,在发现脚下的一件看起来像是外套一样的东西,愣住,微微弯腰,从雪地上拿在手中,将那上面的积雪拍掉,待将那上面的积雪拍掉后,一件黑色的男士西装外套逐渐暴露在他的眼底。
这很明显是一个男人穿的外套,难不成发出求救信号的是一个男的。
这件外套掉落的位置是这条路的正中央,有没有可能沿着这条路就能够找到那个求救的人。
顾不得别的,继续将面前的积雪拨开,一步步往前走着,脚步深陷厚厚的积雪中,每迈出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四处张望着,下一秒,在看见不远处那一抹雪白的凸起时,瞳孔一紧,唇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不断加快脚下和手中的速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那抹凸起的身影面前。将那上面的积雪拍掉后,便看见一个女子躺在积雪上面,她大半个身体全都埋在积雪中,白皙小脸被冻得发紫,就连那唇瓣也变成了紫色,暴露在外面的小手也被冻得发紫。
这很明显就是冻伤的症状,被冻住的时间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雪是从上午十点左右开始下的,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这个女孩子从暴雪开始下起的时候就被冻住了。
天哪,那就是说,她被冻在这里面已经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算了,不想了,还是赶紧把她救出来吧。
不然,再冻下去,她会被冻死的。
男人将手插入她的臂弯中,咬紧牙根,站稳脚跟,使出全身的力气,动作极其艰难的将她从雪中缓缓拉出来,一步一步缓缓后退着,看着她那身体已经被他拉出一大半了,心里一喜,眉宇间尽显愉悦,继续发力,不断拉着。
没多久,漠茶的身体被男人从雪中拉了出来,拉出来后,男人将她放在空地上,看着她那紧闭的眼眸和冻得发紫的小脸。将手指放在她的鼻间,在感受到她那微弱的呼吸时,眸底闪过一抹喜悦,轻松的呼出一口气,眉宇间尽显愉悦,唇角勾着庆幸的笑意。看着在他面前还有微弱呼吸的陌生女子,心跳的不断的加速,心口一股暖流也在确定她的生命迹象后而涌上。
她的呼吸虽然很薄弱,但是也别没有强啊。
只要还有呼吸或者心跳,就还有抢救的可能性。
看了眼手中的黑色外套,暗暗想着,这件外套被雪埋过,外套上的温度可能早就没有了,倒不如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套在她身上,这样至少不会太冷,还能够起到驱寒的效果。
男人想到这里,便将手中的黑色外套放在雪地上,脱下身上的毛绒外套,放在自己的臂弯处,再动作轻柔的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拉起来,想要给她穿上衣服。却不想这一过程却是及其艰难的,她的四肢都被冻僵,很难将袖子穿进去,终于,在废了好大力气后,总算给她穿上了外套。
男人看着穿戴整齐的女子,轻拍她的脸颊,欲唤醒她的意识,手心却在触碰到她那脸颊时,一股寒意通过手心渗透进全身,令他不由得全身一阵轻颤。眼眸微眯,眸底隐隐闪过着坚定的光芒,随即弯腰,将手插入她的腿弯间,拦腰抱起她,结实的手臂一直紧紧的抱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摔在地上,双腿好似灌了铅那般艰难的前进着,在地面上迈出一步又一步。
他的背影是那样的挺拔,忘记了怀中这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或许这就是住在山里的人最朴素的本质吧。
乐于助人,丝毫不在乎有没有血缘关系。
酒店那,裴尧和佘蒙一直徘徊在酒店门口,脚步是那样的焦急,面色是那样的沉重,两人都是一言不发的,他们都等待他们心心念念想的那个人平安无事的归来,而那个人正是在雪山中的漠茶。
裴尧看着门外,时不时抬腕,幽深眼眸看着腕上的手表,见时针和分针分别指向一点半的时候,蹙眉,幽深眸底难掩着急之色,寡情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不语。心里的恐慌随着一分一秒的过去不断的扩散再扩散,只觉被恐惧感笼罩的世界是那样的寒冷,阴暗,心口在牵挂着在雪山中生死不明的漠茶,同时也深深自责着。
茶茶啊,你不是说好一个小时后会准时出现在山脚下的吗。
这都一个小时过去了,你怎么还没出现。
我今后不会再放任你一人了好吗,你快回来好吗。
你现在是不是很冷,会不会也在思念着他。
他混蛋啊,他要是那时候固执的偷偷跟着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要是他没有把漠茶留在那空无一人的雪山中,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啊。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啊,他罪该万死啊。
在一旁打完求助电话的佘蒙挂断电话后,转过头看见的便是裴尧懊恼自责的表情,眼眸微眯,幽深眸底隐隐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寡情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