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茶想到这里,眼眸一黯,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攥紧成拳,尖锐指甲深深刺入皮肉之中,带来刺痛感,贝齿轻咬着下唇,任由心口的疼痛不断扩散至全身的四肢百骸,回忆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直到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头才恍然回过神来,微怔,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卢乔,眼角余光看向那敞开的玻璃门,下意识的问道。
“乔乔,你怎么来了。”
卢乔闻言,微微挑眉,瞟了眼日历上的日期,眸底闪过一丝痛楚,喉咙微微酸涩,抿了抿唇,说道。
“伯父伯母生前待我像女儿般,今天是他们的忌日,跟往年一样,我自然是要去祭拜的,不是吗。”
卢乔说完后,朝漠茶扬起一边唇角,借以掩饰心口的疼痛,眼眶却渐渐泛红,眸底蒙上一层水雾,眼眸闪烁着泪光,却迟迟没有落下。而她也察觉到这一点,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因为她知道茶茶的内心比她更不好受,因此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哭,会让漠茶跟着她一起哭的。
漠茶看着卢乔强忍泪水的模样,胸口闷痛闷痛的,疼痛到她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艰难的事情,暗暗咬紧牙根。倏地,一行清泪沿着她的眼角滑落而下,划过她的唇角,泪湿那张小脸,紧抿的朱唇没有丝毫缝隙,脸色苍白如纸。
卢乔见漠茶哭了,低咒一声,眸底尽是懊恼,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看着她那哭得通红的眼眸,心,犹如刀绞,颤抖着嗓音柔声安抚着。
“茶茶,你别哭了,咱们现在去花点购买菊花吧。”
漠茶闻言,准备开口答应的时候,手腕便被卢乔抓住往外跑去,跑到茶馆外面,卢乔好心的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将玻璃门锁上,待玻璃门发出微不可闻的滴的一声后,对身后的卢乔说道。
“咱们走吧。”
漠茶说完后便迈开步伐往马路深处走去,眸底带着释然,唇角微微上扬,压抑的心情因为卢乔突如其来的到来而烟消云散。倏地,停下脚步,瞳孔难以置信的一阵紧缩,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后背一阵阵发凉,隐隐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而且从她刚出门那刻后就一直盯着,没有移开过,那道眸光包含了她所难以理解的感情。
太过冰冷,就好像是一块冰那般没有温度。
她虽然是T市所讨厌的对象,但是对她的意见,大到跟踪的却很少、
那个跟踪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漠茶为此失神的时候,卢乔悄无声息的来到漠茶的身后,眼眸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唇角噙着狡黠的弧度。来到她身后,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踮起脚尖,来到她的耳畔。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吼了一声。
漠茶蓦地回过神来,掏了掏耳朵,耳膜被震得生疼生疼的,唇角扬起一抹无奈的浅笑,朱唇轻启。
“乔乔,我快被震聋了。”
卢乔闻言,微怔,干笑几声,将手插入漠茶的臂弯中,撒娇般蹭了蹭,脸上表情尽是依偎,说道。
“咱们走吧,不然去晚了,花都卖完了。”
卢乔说完后,挽着漠茶的手往花店的方向走去,一路有说有笑。笑声不断,不过这笑声仅限卢乔一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漠茶和卢乔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笑声也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连译缓缓从墙后站出来那双乌黑的眼眸紧锁两人离去的方向,唇角扬起一抹冷笑,缓缓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几秒后,待电话接通那刻,低沉着嗓音说道。
“BOSS,她们已经前往墓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连译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在听完裴尧说的后,立刻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在口袋里,事不宜迟的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墓园外,漠茶手捧白菊缓缓走下车,清澈冷冽的眼眸望着墓园里面,眸色一沉,随即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回忆甩掉,对站在身边的卢乔冷声道。
“咱们进去吧。”
卢乔闻言,微微颔首,眼角余光不时瞥了眼身边的漠茶,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开始担忧她的身体状况,没有忘记她这几日经常呕吐的事情,不禁关切道。
“茶茶,你没事吧。”
漠茶淡淡点头,眼眸波澜不惊,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浅弧度,借此掩饰腹部那不适感,深吸一口气,圈紧怀中的花束,迈开步伐往墓园走去。
卢乔望着漠茶那逞强的背影,无奈摇头,随后追上她那越走越快的步伐,生怕被落下。
没多久,漠茶便抱着白菊绕过无数墓碑,最终来到了一块墓碑面前,墓碑周围到处种满了白玫瑰,那是漠茶的父母生前最爱的花朵。
漠茶看着那块墓碑,看着那上面渐渐被岁月模糊了的名字,瞳孔骤然一阵紧缩,心跳陡然漏了几拍,跨步来到墓碑面前,用衣袖将墓碑上的灰尘擦去,丝毫不在乎那被弄脏的衣袖,眼眸紧盯墓碑,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卢乔见漠茶用衣袖去擦墓碑,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无奈一笑,没有上前阻止,清楚知道墓碑对她的重要性,所幸任由她去了。
没多久,漠茶觉得可以了,看着那崭新的墓碑,眸底尽是满足,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心口满足一片。绕道来到墓碑面前,缓缓将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面前,看着墓碑上两位亲人的遗照,心口还是难以抑制的泛起一阵疼痛,唇角牵强的扬起一抹浅笑,缓缓将手贴在肚皮上。
爸爸,妈妈,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我当妈妈了,腹中胎儿已经四十天大了。
再有九个月,孩子就出生了。
我到时候抱着孩子来看你们好不好。
但是,孩子的爸爸很有可能是裴尧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们口中提到的那个姓裴的家族。
如果你们还在的话,是不是能够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告诉我,裴尧是不是那个家族。
漠茶暗暗说着,不由觉得好笑,他们都离她远去了,还怎么给她一个答案。
又有谁能够将当年整件事的真相告诉她。
当年整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而年仅十五岁的她只能够眼睁睁看着爸爸坠楼,却无能为力。
渐渐的,漠茶的眼眶渐渐泛红,眸底蒙上一层水雾,朦胧了她的视线,一行清泪沿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而下,流淌进紧抿的唇线,口腔内随即溢满泪水的苦涩,哭得无声,压抑。
卢乔隐隐看到漠茶那轻轻耸动的肩膀,蹙眉,迈开步伐来到她身后,轻拍她的脑袋,眼眸一直看着墓碑上两位老人的遗照,唇角极尽勉强的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安慰道。
“茶茶,你要让伯父伯母看到你哭泣的样子吗。”
漠茶淡淡摇头,将脸上的泪水拭去,缓缓抬起头,对卢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卷翘睫毛上还沾染着泪珠,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泪痕,却比哭泣好得太多。
卢乔看着漠茶唇角那抹近乎苦笑的弧度,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痛楚,唇角跟着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轻拍她的脑袋,说道。
“好了,咱们开始吧,时候不早了。”
几个小时候,待卢乔和漠茶全部忙完了,从墓园走出来,准备钻进出租车的时候,隐隐听到了警笛的声音,由远至近。
漠茶随意抬眸,看着一辆法院的车朝这边缓缓行驶而来,与她们即将乘坐的出租车擦肩而过。那一刻,不知为何,心跳陡然漏了几拍,一股不详的预感弥漫在心头,令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攥紧成拳。腹部隐隐作痛,胎儿因为感觉到母体的异样而做出了反应,将她那濒临奔溃的意识拉了回来。
“乔乔,现在立刻跟我去茶馆,我有不详的预感。”
漠茶冷声说道,随即钻进了车内,眼珠子不安转动着,小脸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指甲刺入皮肉所带来的疼痛不足以缓解她的不安,如坐针毡。
卢乔隐隐察觉到有什么发生了,微微颔首,事不宜迟的钻进出租车,系上安全带,命令司机发车。
漠茶缓缓转过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景色优雅,可她已无心欣赏了,一颗心高高悬起,难以放下,贝齿咬紧下唇,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内。
她害怕的不是其他事,而是茶馆。
因为先前裴尧便一直对茶馆虎视眈眈。
以最近裴尧的改变,不得不让她心存戒心。
他真的能够随时做到对茶馆下手。
而她真的很有可能面临一无所有的险境。
到时候一切就真的完了。
拜托了,茶馆千万不要出事。
也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多疑,杞人忧天。
茶馆还好好的留在那个地方。
而她手中那残留的百分十三十的股份也原封不动的在她手中。
没多久,出租车便来到了茶馆门前,卢乔和漠茶纷纷打开车门走下车,准备来到茶馆门前的时候,却在看到站在玻璃门前的房东时,两人怔楞在原地。
漠茶在看到房东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为何,一股寒意由脚底窜进全身的四肢百骸,,令她全身难以抑制的一阵轻颤。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那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良久,僵硬的迈出双腿来到房东的面前,颤抖着嗓音说道。
“房东,您怎么来了。”
房东闻言,眼角余光极尽轻蔑的瞥了眼漠茶那苍白的脸色,唇角扬起一抹冷笑,说道。
“我打算把茶馆卖给别人,不租给你了,你今天就收拾收拾东西给我走人吧。”
漠茶闻言,微眯着眼眸,看着面前气焰嚣张的房东,暗暗咬紧牙根,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暗暗攥紧成拳,一团怒火在心口燃烧着,冷冽如冰的眸光射在房东的脸上,冷冽至极的嗓音从喉间溢出。
“我记得这家茶馆是我父母生前从您手中买下的,而茶馆只是暂时交由您代为管理而已,您遭出售之前可有经过我的同意。”
“买下这家茶馆的人是我,你没有权利在这里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