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璟之暗自庆幸时,小书房的门轰然被打开,一股冷风猛蹿入怀,略一抬眼,便见赵竑领着两个侍从迈了进来。
“小瑢王爷好定力,这个当口居然泰然处之。”赵竑不阴不阳的说着,微微抬手,两名贴身随从便无声退了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我已沦为殿下的阶下囚,还有的选麽?”赵璟之笑笑。
“吾早已为你指了一条明路,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赵竑冷哼一声,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同他道。
“殿下的要求,恕小王不能答应。”无惧他的轻蔑,赵璟之缓缓放茶盅,一字一句道。
“你!真是冥顽不灵!”赵竑面上有些难看,拂袖吼道:“你当真不怕死?”
“是人都会死,只是迟早。我又有何惧?”赵璟之面不改色道。赵竑的突然到来,令他有些意外,眼下只盼援兵能早些到来。
“哈哈哈,好一个不惧生死的小王爷!”赵竑仰首大笑,似听到了可笑的故事一般:“只可惜你的这份气节怕是不能名垂青史了,因为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殿下想现在就动手?”赵璟之语气无波的问道。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赵竑铁青着脸,一把拾起桌上长剑,“哗啦”一声,长长的剑尖便抵在了赵璟之的喉头。
“我赌殿下不会下手。”赵璟之淡淡睨了他一眼道:“起码眼下还不会。”
“哼,你也未免太自视过高了。”赵竑毫不留情的讥讽着,握剑的手却是轻颤不已。
他细小的动作甚至表情都未能逃过赵璟之的双眼。自己到底是先帝亲封的郡王,他终究有些忌惮。
一旦抓住了他的内心,赵璟之便没了顾忌:“其实我很想问你,皇位和富贵是不是当真那么重要?!”
赵竑一愣,未料他竟问自己这个。当下不加思索道嚷:“是男人都会渴望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的蠢货!”
对于他的谩骂,赵璟之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定定望着他大声质问道:“那太子妃呢?荃儿呢?是不是为了你的宏图大业,他们都可以忽略,都可以被舍去?”
“不要提那个贱人!”
赵竑勃然大怒,瘦削的身子气的瑟瑟发抖:“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一见我境遇大不如前,便弃我而去,简直无情无义之极!总有一天吾会烧了那座尼姑庵,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于是你把心里的怨恨全部迁怒在荃儿身上?!他母子二人何错之有?荃儿可是你的亲骨肉!”赵璟之气得大喝。
“你为何替那个贱人说话?莫非你也跟她不清不白过?”赵竑狐疑的望着他,语气里说不出的阴森。
“你胡说什么!”任赵璟之修养再好,也受不了这样的污蔑。他一把攥住剑身,猛然往前使力,一个推搡间,锋利的剑尖顿时划破了他的手掌。而两人也淬不及防的重重跌倒在地。
“赵贵和!你不是男人!”赵璟之翻身爬起,用手肘死死抵在了他的脖颈:“那是你的妻子,你竟然人性泯灭的这般侮辱!”
“你又算什么男人?!唾手可得的江山不要,偏偏要自诩风流看上自己的寡嫂!”赵竑被控制在地,丝丝挫败顿时向他袭来。
他气急败坏的挣扎着,额上青筋暴突,双目赤红,看来有些吓人。
于赵璟之来说,青鸾便是他的命。见赵竑出言不逊,手中力量不由加重,直勒得对方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赵、赵瑢,你眼下不杀我,我却不会手下留情!这、咳咳,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
赵璟之怒意满腔,无视自己满手鲜血,用力夺过他手中宝剑,反手抵在了他的下颌,不经意的一番撕扯,剑身便在他苍白的颈上划出了血痕。
他双目如炬,语气更似千年寒冰般瘆人:“我从未想过要登上那宝座,也从未想过与你为敌。一切都是你的狭隘自卑作祟,你当真是无药可救!我替先帝不值,替娘娘不值,替荃儿不值!”
“你这种人,杀你,脏了我的手。”赵璟之猛一松手,将他重重扔在地上,径直起身。望着血流如注的手掌,这才察觉到疼痛。
正想撕下衣角包扎,猛然却觉臂上一阵锥心刺痛,缓缓扭头,却见赵竑无比扭曲的狞笑着,剑尖赫然划破衣料,深深扎进了肉里。
“你!”
就在赵璟之发愣之际,赵竑已大叫道:“来人!”
院中的侍卫蜂拥而至,破门而入,齐刷刷亮出兵器,将赵璟之围了个水泄不通。
“把小王爷绑起来,丢进柴房!断粮断水,不必再客气!”赵竑气得嗓音都变了调,大有将赵璟之生拆入腹的冲动。
赵璟之不会武功且两处受伤,眼下见众侍卫杀气腾腾,心知反抗无益,便一言不发的任人捆绑。
被人推推搡搡的下了石阶,刚刚来至院子中间,却听得一声破空尖啸,他身侧一名侍卫已惨叫一声猝然倒地。
赵璟之心里一喜,心知救兵来了!
果然,惨淡的月下,忽地传来“悉悉索索”的轻响,还未待看清,一伙劲装护卫已掠过房顶,直直向他身处的位置奔来。
“保护王爷!”为首的汉子一声低喝,身手矫健的向赵竑的侍卫袭去。
“你、你……”赵竑大惊,未料事情竟发生了如此大的逆转。
赵璟之趁乱挣开绳索,脱离控制。望着面如金纸的赵竑,他冷笑道:“你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又岂会孤身前来?”
“当今天子虽年纪尚幼,却是个明辨是非的明君,总有亲政的一天!你若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尚能保住性命,切莫再做荒诞之事!”这是赵璟之给他的最后一句忠告。
可惜眼下赵竑已听不进去,衣袍松散、面孔狰狞。很是失态的不断大叫着:“来人,给我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顷刻间,黝黑的院落深处,涌出了大批侍卫。
两队人马展开了正面交锋,很快,赵璟之的护卫寡不敌众,渐渐倒在了对方的刀剑之下。
年长的护卫首领急急扭头对赵璟之道:“王爷,您快走!”
“往隔壁院子撤退!一定要救出佑宁!”赵璟之抹了把满是鲜血的脸,急急道。
“王爷,您先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见又一名护卫倒下,赵璟之痛心不已。他们都是最忠诚的护卫,为了救他,不惜拼上性命,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多想停止这一切,可惜偏偏不能如愿。
踉踉跄跄奔着,身后火光焰焰,赵竑的侍卫追了上来。
顾不得身上疼痛,赵璟之与几名护卫分头行动,挨间屋子的寻找佑宁的下落。
“佑宁?佑宁?!”望着死寂寂的院子,赵璟之心急如焚。眼下对方人马就冲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只见院门外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似是有更多的人涌了过来。
莫非这也是赵竑的人马?
赵璟之只觉手足冰凉,一股寒气直蹿脚底。天意弄人,他今晚当真要命丧于此么?
就在他满心绝望时,只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兀自在墙外响起:“表弟!我来了!”
是黎晏殊!
赵璟之闻罢精神一震,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