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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失亲之痛

三天后。

青鸾总算悠悠醒转。缓缓睁开眼的那一瞬,只觉周遭陌生极了。放佛历经了一个兀长的梦魇,除了心口隐隐的痛感,脑海便是一片空白。

她失忆了。

望着榻前两张陌生的面孔,那关切的目光令她很不自在,却分不清谁是谁。无力张了张嘴,喉咙却一阵发紧的疼,干涸的要命,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姑、娘?……姑娘醒了!”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惊喜叫道。

“王爷,姑娘醒了!菩萨显灵了!”另一个稍显白净的丫头眼泪花花的不住作揖,又哭又笑的模样颇具喜感。

“醒了?!”那婢女话音刚落,榻前纱幔轻扬间,一名男子已疾步走上前来。

猛然瞥见来人,青鸾不由微微一滞。

面前的男子俊美绝伦,轮廓分明五官精致,目光清冽却深邃,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头束浅色玉簪,身着宽大的青衫,穿着随意却颇有几分仙人的风骨。此刻面上虽有些倦色,下颌也冒出了一圈淡青色的胡茬,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逸,反而为他平添了些许成熟沧桑之气。

见她满目茫然,赵璟之轻笑了声,只觉连日来的困乏一扫而空。

“来,先喝点水。”接过婢女递过的茶盅,小心扶她起身,缓缓喂她喝下。

她的身子太轻,瘦小而纤弱。赵璟之见状不由微微蹙眉。万幸的是,她总算活过来了。

婉拒了罗玉京的好意,坚持不用他族的秘方,他把自己关在屋内,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终于研制出治愈魔怔的药方。

这几天来他的心不停在挣扎,在思量,终于,他说服了自己,为了救她,他决定铤而走险。

身体虽已累及,成效却是喜人的。虽然她已不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他并不担心,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制造属于她们的回忆……

“好点了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想来是熬夜所致。与他英俊的面容却丝毫不显突兀,沙沙的,低醇而浑厚,让人忍不住沉溺。

青鸾依旧呆呆的模样,静静望着他。

“傻女人……”赵璟之低叹一声,很是怜惜的将她轻拥入怀。

青鸾不躲也不闪,愣愣的顺从。脸颊触到他胸前软滑的外袍时,她总算回过神来:“……你、你是谁?”

赵璟之心倏地一跳,好容易抑制住埋藏许久的情愫,用极为平静的语调答道:“我是赵瑢,你以前唤我璟之的。”

“我又是谁?”反复默念着那个名字,努力回想了半天,却仍是毫无印象。

“你是映月。”赵璟之蹭了蹭她的额头,缓缓道。

“映月……映月?”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怀中的女人若有所思,秀眉紧蹙,一脸懊恼。

她难得娇憨的一面让赵璟之喜爱不已,眸中的深情满的快要溢出来:“你刚醒,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罢,不要紧的……”

是啊,有什么要紧?他只要她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然而懵懂的青鸾内心却是一片空旷,心头反复咀嚼着面前这个男人透露给他的讯息,仍旧没有一点头绪。

这里是哪里?这个叫赵璟之的男人又是谁?他为何要这样亲昵的对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再记不得以前的事?

良久,青鸾只觉脑中混沌一片,越是拼命回忆脑袋越是钻心的疼,一番折腾后,只觉筋疲力尽。倒是赵璟之衣衫散着的淡淡药香,不刺鼻反而让她倍觉心安,久病体虚,青鸾只觉困乏不已,在他的怀中渐渐睡去。

望着蜷在怀中的小女人,眼下她已褪去坚硬的外壳和重重防卫,不再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复仇的阴狠,如一个婴儿般香甜酣睡,安静的令人怜惜。

映月,谢谢你能醒来。那些痛苦而伤心的过往,就让它成为一个梦魇。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大哥未履行完的那些承诺,便由我这个义弟来替她完成吧!

赵璟之默默想着,眸中泛起点点柔情,探手抚了抚她光洁的额头,一抹微笑宠溺味十足,悄悄绽放在了唇角。

然而就在主仆几人为青鸾的苏醒而庆幸时,孟府那边却传来了坏消息:凌母不行了!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对赵璟之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明明两天前去探望时,老太太还精神矍铄,怎么就两天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事情实在太过蹊跷,赵璟之错愕的望着孟府管家一张一合的嘴,脑子乱成一团。

阿娘!他猛然醒悟过来,鼻子一阵泛酸。来不及更衣,嘱咐凉槿、凉栀照顾好青鸾,便直奔孟府而去。

轻车熟路穿过庭中的蔷薇架,赵璟之飞奔来到凌母暂住的后院。一推门,便见婉音正领着几个丫鬟婆子忙出忙进,替老太太擦拭身子、端茶喂水。柳絮儿正默默捏着老太太僵硬的手臂,眼眶红红。

“王爷。”屋子里的一干人连忙行礼。

“都下去吧。”眼前的场景与前两天大不相同,赵璟之心头那股不详之感越来越明显。

众下人无声退了下去,屋内只留下了婉音。

“怎么回事?”望着榻上一动不动的凌母,他的声音止不住发抖。

“都是臣妾的错,请王爷降罪!”婉音面上惶惶,“噗通”一声跪下。

“嫂夫人这是何故?”赵璟之一脸困惑,很是不解:“快快起来说话。”

婉音略带哭腔依旧匐身在地:“臣妾犯了大错,不敢求王爷宽恕!老夫人的病是臣妾害的!”

赵璟之被她说的有些迷糊了,他认识婉音多年,她的处事作风他也清楚,不想她口中所述那般,然而事关阿娘,于他有养育之恩的嬷媪,他必须问个明白。

“夫人不必惊慌,到底发生了何事,还请详细告知。”他面色不大好,但依然很有耐心宽慰着。说罢掀袍走在榻前,细细观察凌母的病情。

从外症上看,老太太目光呆滞口眼歪斜,口角流涎,手足拘挛,很明显是得了卒中之症,一探脉象,脉弦细数无力,又见她神识欠清,呼吸微弱,心里暗叫不好,从症状上看,这显然已是临末之兆了!所幸婉音让下人寻来的郎中就在前厅,赵璟之命人拿来药箱,用软枕垫在老太太的肩部,缓缓为其施针。

那边婉音低垂着头一脸的追悔莫及:“……前日我安排好府中琐事,准备去看望映月姑娘,哪知在院里便碰到了老夫人,她一反常态的支开柳絮儿,不住追问我凌捕头的下落,王爷的吩咐臣妾哪敢违背,便推说不知,谁知老太太一口笃定我们对她有所隐瞒,口中还不住说那个梦是真的、母子连心之类……都怪臣妾未掩饰好,被老夫人瞧出了端倪,再然后便成了这样……请王爷降罪……”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及时通知本王?!”赵璟之心头怒气渐起,语气不觉间也重了不少。倘若早些通知他,定不会延误病情,眼睁睁见老太太错失了最佳治疗时机。

他向来温和,鲜少如此急赤白脸的说话。婉音吓得娇躯一震,惨白着一张粉脸,口中小声道:“王爷息怒,老夫人刚患病时,尚且还能言语,只是行动有些不便,臣妾刚打算让管事去王爷府上报信,谁知老夫人却拼死拦着,说不许惊动了您……还说自己不过一个下人,却享尽了主子的福分,主仆颠倒罔顾伦常,这是菩萨来惩戒她了,她说知道王爷孝顺,倘若被您知晓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替她续命,她说不想再连累了您……”

见赵璟之一脸愠怒,婉音惶惶的垂下眼帘,后面的话音越来越低,急急长匐在地无声请罪。

阖目深吸口气,赵璟之缓缓松开拳心,强压下心底窜出的慌乱之感。望着榻上不能动弹的嬷媪,心头说不出的难过。短短半个月,凌家已是支离破碎,从大哥到青鸾,再到阿娘,无论哪一件都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都说苍天有眼,赵璟之却觉命运实在太过不公,天若有情,又岂会制造这一桩桩的人间惨剧?

“起来罢!……阿娘的事不怪你,要怪,只怪本王不够坦诚,对阿娘有所隐瞒,却忽略了一个母亲对儿子骨肉连心的直觉……”含泪扶起婉音,赵璟之欲为凌母擦拭唇角秽物时,却发现凌母的眼角有一颗亮晶晶的泪珠。

“阿娘!”紧握住她干瘦的手,赵璟之哽咽唤道。

“阿娘,我做错了,瑢哥儿对不起您,您别生我气好不好?我不会让您有事,阿娘您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若非婉音亲眼所见,这番肺腑之言她无论如何也不信会是从赵瑢口中说出。

因丈夫与瑢郡王的交情之故,她对郡王府的一些事也略有耳闻,也深知小王爷父子关系势同水火,更有陈年心结难解,眼下却见他对乳娘的病情十分紧张,面色戚戚间说不出的难过,那份诚挚的真情流露也默默的感染了她。

良久,在赵璟之的精心护理下,凌母缓缓睁开了双眼,灰暗的眸子空洞的转向他,嘴唇颤抖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衡(瑢)喝(哥)合(儿)……”

“阿娘!”赵璟之听得一阵心酸,紧紧反握着她的手:“阿娘,我在,瑢哥儿在这里。”

凌母扯了扯歪斜的嘴角,似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抬起手臂缓缓抚向赵璟之的脸,无奈没有气力,伸到半空又颓然垂落。

赵璟之见状忙抓起她满是老茧的手,覆在脸上,口中不住宽慰道:“阿娘别着急,您并无大碍,孩儿给你开副方子就好了……您一定很累,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谁知凌母听罢却微微摆了摆头,吃力牵着他的手指了指屋中香案。赵璟之不明所以,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香案上摆放着一盏熄灭的油灯,早已是油尽灯枯,弃用已久。赵璟之心头猛然一沉,只觉心头一阵钝痛缓缓袭卷全身。

嬷媪竟知道自己的病情!她这是在向他暗示自己时日无多了么?!

不,他不会让她有事的!他有把握治好她老人家,不管付出多大代价。

赵璟之佯装不知,温言宽慰道:“阿娘一定是累了,您先睡会,孩儿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哈(阿)昂(娘)要……要偶(走)了……哈(他)捏(爹)想……想额(我)了……义(霁)合(儿)去了,额嗯(我们)一阿(一家)安序(团聚)了……”

她的话极其含糊,语调却是平静而淡然。赵璟之辨清内容,心头愈发难过,正要出言安抚,却见老太太蜡黄的面上隐隐浮现出笑意,头微微扭向一侧,枯瘦的手自他手心滑落,接着便是一片死寂。

“阿娘?”赵璟之一愣,失声痛呼道。

“老夫人?”婉音也被这突然地变故吓得一声惊呼,急急奔了过来。

赵璟之脑子乱哄哄一片,木然伸指探了探她的鼻间,心头顿时一凉,他的嬷媪,已经仙游了。

怎么会?他明明已经为她施了针,阿娘的病症虽重,却也并非无药可医。满心狐疑的凑近查看,却见凌母的唇角缓缓流出一丝乌黑的鲜血,他整个人顿时如同雷击般僵住:他那可敬的嬷媪,那个儿时拿命待他一脸慈爱的女人,为了不连累于他,在心知自己可能会瘫痪终身以后,用偷偷服毒的方式结束了自己悲苦的一生。

可是她却不知,她这般仓促的离去,对赵璟之会有多大的打击!

“阿娘!”赵璟之“噗通”一声长跪榻前,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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